《我在黄泉开客栈》西风锦

12、长生涸（一）

　　双灵童子口中的‘贵客’便是这九天神族的天帝之女琉瑗公主。是比流砚小一万岁的妹妹。纪长安对这位神女的印象就是‘俏皮可爱’‘讨人喜欢’更‘避之不及’。

　　二人说着进了‘生财有道’一穿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模样的琉瑗就跑过来，直径忽视了流砚，就往纪长安身上扑，“长安哥哥。”

　　“哥哥让小白送来消息，要我送天灵芝下界，我一猜准是长安哥哥遇着难了，一打听才知道竟是那老冥王以下犯上。快让我瞧瞧，这老东西打你哪儿了。”她拽着纪长安上上下下，从头发丝到脚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很是委屈地道：“要我遇着他，给长安哥哥报仇”

　　纪长安拒绝道：“您可别这么说，是我以下犯上，知法犯法，罚也是该的，你别给我添乱了。”纪长安一面挣脱，一面还不忘扯着嘴角笑。“公主，哎，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不行，他就是不能打本公主的人！”琉瑗歪着头往纪长安怀里蹭，很是委屈道：“长安哥哥，人家想死你了。”

　　“我不是你的人，咱俩你是你，我是我。”纪长安硬掰着琉瑗的头，不让她靠，“别这么叫，你比我大，大了足足五千岁呢。”

　　琉瑗嘟着嘴嗔怪：“不嘛，我喜欢嘛，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她又道：“你们凡界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么，……女大三，抱金砖，我大你五千岁哎，那肯定是抱金山了。”她边说还边伸开双手笔画着，惹的纪长安噗嗤笑场，而流砚跟着眉头微微一蹙，淡然道：“琉瑗，不得妄语。”

　　琉瑗委屈道：“哥哥！”

　　脱开了琉瑗的纪长安跳到了流砚背后，跟着添油加醋：“女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人多嘴杂，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你一个女孩子无所谓，我堂堂清纯少男哪能承受这等流言蜚语。”

　　琉瑗被说的小脸一红，气呼呼地转了身，“讨厌，长安哥哥总是这个样子。”琉瑗气道，“还有哥哥总是跟长长安哥哥一个鼻孔出气，不理你们了。”

　　“天灵芝呢？”流砚开门见山，直奔话题，“我传音与你，已经多日，你怎现在才来？”

　　琉瑗变出了隐藏起来的天灵芝后，跟着委屈地道：“父王盯得紧，天灵芝我无从下手啊，这还是劳烦了阿煜哥哥，我才得到的好么，阿砚哥哥真是坏透了，不仅没有夸阿瑗，还责骂我！”她说完便抬起长袖开始拭眼泪。

　　若是平常安见此情景，一定会上前安慰，赔不起。纪长安见流砚根本就没有要去安慰琉瑗的意思，而是研究起了天灵芝。纪长安深叹一口气，他知道流砚一贯如此，好像整个九幽八荒，他待的最好的也就是他纪长安了。

　　便自己跟琉瑗赔笑，“阿瑗乖，长安哥哥夸你，咱们家公主殿下最能干了，最乖了，咱们可是九天之上乃至六界中最美，最好的小公主呢，是独一无二的宝，是不是啊，流砚。”

　　流砚听到纪长安叫他，愕了片刻，又木然点头，“嗯。”

　　琉瑗停了哭，嘟着嘴嗔道：“长安哥哥就会哄骗我，是与不是，有功还是有过，阿砚哥哥脸上都写着呢。”

　　纪长安替琉瑗擦了泪，摸摸头安慰，“你阿砚哥哥见谁都一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你何必与他较真，长安哥哥说的都是实话，不存在哄骗之意。咱们家小阿瑗就是最好的公主，不说别个，在长安哥哥心中是如此。”

　　琉瑗道：“真的？”

　　纪长安点头，笑着道：“自然是真的。”

　　纪长安也终于明白，为何琉瑗芳心错许，这须臾数年，琉瑗在流砚那里碰了钉子，便习惯性的纪长安给收拾‘烂摊子’。就是这一来二去，让这傻姑娘误会了。

　　可论起好感来，纪长安是真的把这傻姑娘当做妹妹看待的，尽管年龄上有些不符。

　　“长安哥哥真好。”琉瑗心上欢喜的紧，又哼了一声，朝着流砚吐舌头，“反正比阿砚哥哥好多了。”

　　纪长安略有尴尬道：“你阿砚哥哥也好。”

　　“吃了。”流砚突然递过来一粒药丸。

　　纪长安一懵，“这是什么？”突然一惊，“你用灵力给融了呀，这得多耗费灵力？”

　　“不多。”流砚道，“天灵芝是神物，五千年只此一颗，不能与凡界物器相触碰，逆之则化水消失。”

　　纪长安服了药，打趣：“我也是凡界的。”

　　流砚眸子微闪，道：“你不同。”

　　琉瑗跟着道：“长安哥哥自然与旁人不同了，他是独一无二的。”

　　纪长安并未多想便由心地笑着回应：“在我心里三哥也是无人可比，比不得，不可比。”

　　流砚低眸纪长安正望着自己，一瞬间竟然有些错愕，明显且有些慌措地避开了纪长安的目光，甚至连动身子也后退了一步，纪长安自然是捕捉到了他的回避，略微一怔后，收回了目光，尴尬地一笑，“我是说大家都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他说完往旁处走了几步，正好离流砚远了几尺。

　　故作突然想起，道：“啊，我还有事，我得出去趟。”说完，便疾步走出去。

　　“我跟你去。”琉瑗跟在后面，“长安哥哥，等等我。”

　　独自一人被留在空屋子里的流砚，双眸黯淡，望着纪长安的背影呆了少焉，跟了上去。

　　纪长安以死魂碟引路，嗅着黑衣人的气息围着永安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半句多里，三人累的气喘吁吁的，最后跟着死魂碟上了楼，最终在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停下。

　　“人在这里？”琉瑗惊讶。

　　纪长安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语的姿势，转身来至旁边的空房，抬手扶住墙，停了片刻，这间屋子里便响起了别间屋子的对话。

　　琉瑗又是一惊，“长安哥哥真厉害。”

　　纪长安挑眉承认，“那是自然。”

　　这厢里，黑衣男子坐在床边捏着锦帕轻轻擦拭着女子的脸庞，他虽然满面愁容，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好似一眨眼女子就从他手中消失一样。

　　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白皙，唇角含笑地静静睡着。

　　黑衣男子的不远处站着两名女子，同样一身黑衣，右手附剑，恭恭敬敬的道：“请公子回府。”

　　黑衣男子没有回复她，他的眼睛从未从床上的女子身上离开过，锦帕从脸擦到手，若非此刻有旁人在，他恨不得将她全身都擦一遍。

　　余兮继续道：“侯爷要奴婢带公子回去，无论什么法子，公子，请不要让奴婢冒不敬之罪。”

　　另一名女子突然大胆道：“公子，这女人已经死了，您何必……”她话还没说完，脖子上突然插入一根长针，直中喉管，鲜血喷涌，还来不及身边人去扶，扑通栽倒在地。

　　“海棠！”身旁的余兮吓得惊呼出声，心猛地收紧，伤至此处是必死无疑了。

　　她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萧怀昱，他还是平淡无惊地替床上女子擦拭着身子，目似秋水，唇角还带着温笑。若非是了解他的功夫，否则这快如疾风的长针，她真以为是他们被人监听了。

　　而让余兮害怕的并不是萧怀昱这一门狠毒功夫，而是他平静无澜的样子与此刻的场景比较起来，甚是让人心上生寒。

　　余兮壮着胆子道：“公、公子……侯爷他希望您能回去。”

　　“回去？”萧怀昱终于开口了，语气阴冷极致，“回去送死吗？”

　　“侯爷是您的兄长，他不会的……”说起这话来，余兮自己都心虚。如今整个未央城都知晓万户侯萧巍的嫡子是正夫人与旁人苟且所生，萧巍一怒之下，将母子断腿断手，乱棍打出了万侯府，萧怀昱造的杀孽，天理难容。

　　萧怀昱依旧温笑着注视着床上的女子，语气却极其冰冷，“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回去的，待我归来那日，不是承于他的诏令，而是我重掌未央城之日。”

　　余兮一顿，默默低下头，少焉，她抬头看到萧怀昱在笑，他是一直都在笑，而今日的他好似带着希望，他的眼神都带了光，又壮着胆子问道：“公子是找到救醒夫人的灵器了？”

　　萧怀昱停了会子才回道：“不止是醒过来，而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死。”他捧着女子的手，笑着道：“阿沅，你放心，这两颗心，是要永生永世都得牵在一起，而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再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他终于舍得起身，从怀中拿出卷轴放置桌案上，唇角是满意的诡笑，施以灵力，桌上的金卷轴投射出一方金光，金光内是展开的透明卷轴，上面浮现出无数个名字。

　　萧怀昱拿了笔将‘檀姝沅’三个字写上去，正当他准备满意地收回卷轴的时候，笑容僵住，卷轴上写下的三个字突然消失了，萧怀昱紧接着拾笔又写，少焉，又消失了，他又写，反反复复多次，直到他恨的将笔杆捏断。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余兮也跟着吃惊，“难道神器有假？”

　　萧怀昱摇头，“不，那个人说过长生簿在狐妖百里昭身上，他到死都戴在身上，不会有假。”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胸口一阵刺痛，萧怀昱紧忙捏住胸口的衣服，疼的身子往前弓着，他脸色大变，额头的青筋凸起。心头病犯了，就像一条条尖头蛇一下一下的往血脉里钻，疼要窒息。萧怀昱每呼吸一口气，都要经受比死还难受的痛苦。

　　长生簿无效，使他的马上要成真的夙愿戛然而止，他双手死死抓着桌子，指甲都刮出血来，浑身都疼到哆嗦，他捏了捏干疼的喉处，突然捧起茶杯很灌了一口，好像不够，又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也不管自己被水呛得直咳嗽。

　　余兮看着萧怀昱癫狂的举止，完全像个受了刺激的疯病者，她想说话，又不敢说话，想逃离，又不敢妄动，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眨眼睛、吞口唾沫都小心翼翼，万分谨慎。

　　金光收回了卷轴里，萧怀昱盯着卷轴的双眸突然一阴，杀气浮现，唇畔突然露出一抹诡笑，转眸盯向身旁的余兮，笑着道：“你受恩于那个人，生死皆效命于他，是也不是？”

　　他的这一盯，吓得余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头皮阵阵发麻，只觉得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说起话来，牙齿都跟着哆嗦，“不、不、我、我、我是效命公子的、公子才是、才是余兮的主人。”

　　萧怀昱狞笑，“好啊，为了不负你所言，公子只有杀了你，将你制成傀儡尸，这样……你就会永远都效命与公子，多好。”

　　“公子、不、不要。”余兮想后退，可腿像是生了钉子，动弹不得，萧怀昱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匕首，一步步还在逼近，余兮闭上眼，突然大喊了一声：“有人，有人抢夫人！”

　　萧怀昱紧跟着转身，几步跨到床边，见檀姝沅还躺在床上，蓦地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脸立刻换上温柔的模样，轻轻坐在床边，双眸似水地望着沉睡的檀姝沅，温笑着：“阿沅别怕，我一直都在。”

　　余兮依旧不敢松下心，想离开，又不敢说话。许是萧怀昱自己觉得余兮碍事，才摆了摆手，余兮心又一提，哆嗦着拱手行礼，慢慢一步一步退了出去，关门时，才敢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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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流砚的神兽白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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