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十年》神谕无罪

8、懦弱

　　日本并盛町

　　僵硬的站在原地，紫银盈蠕动了下干涩的咽喉，低声的问道：“是她传来的消息吗？”

　　翡翠闻言不禁握紧双手，而后她凝视着紫银盈的眸子，像是下达判决般目无表情的点点头。

　　“是吗？……那我出去一下。”说完紫银盈转身朝外走去，在越过站在门口的狱寺时，她将装有胃药的纸袋塞到对方怀中，并叮嘱道，“告诉纲，按上面的说明服用就可以了。”

　　“什么啊？”狱寺下意识结果纸袋，并小心的抱好后，才凶巴巴的对着紫银盈的背影叫道，“喂，你要去哪里？！我还有事要说。”

　　“散步。”她头也不回的冷声道，不耐烦的摆摆手后，她右脚猛一蹬地，瞬间整个人朝前方跃去，几个起落间便失去踪影。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就是最强的女性守护者？若无其事的差遣别人跑腿是她的特技吗？！

　　狱寺不甘的看了眼怀中的纸袋，碧绿的眸子接触到药盒上文字后，不甘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不愿意回想的过去，似乎被药盒上的文字从脑海深处翻出，连同那隐约出现的女子身影，让他的胃部隐隐作痛。已经忘掉了才对，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该死！”狱寺啧了一声，直接冲进纲吉家。

　　但他终归迟了一步，还未踏入客厅狱寺就听见翡翠焦急的呼声，“纲吉？！”闻言狱寺加快速度，当他冲进客厅时就见翡翠慌张的跪坐在地，双手抱住脸色发青的纲吉，试图减轻纲吉的痛苦，而里包恩则不慌不满的拨打着电话号码。

　　“医生，不对，是救护车！”翡翠神色慌张的冲着里包恩叫道。

　　“五分钟后就会到达。”随手将电话挂上，站在矮柜上的婴儿压了压帽檐，冰冷的强调从他嘴中吐出，“你要这样慌张到什么程度？废柴……”

　　“咦？”翡翠惊异的看向里包恩。

　　“听不懂刚才的话吗？那么没用的丧家犬，只会添麻烦的累赘？或者需要我用意大利语叫你废物才能听的懂？十代彭哥列继承人～”婴儿满脸纯真的笑着，吐出的却截然相反的，冰冷的，一针见血的评价。

　　“那种事……！”

　　“你不懂。”在翡翠回答之前，里包恩先一步笑着说道，“你是认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会有人来收拾吧？认为无论什么状况都会出现奇迹，认为一定会有人来救你……从没想过十代继承人会是这样的人，很想告诉九代可以不用保护这样的人吗？”

　　“吵死了，这种事我当然知道！觉悟时不够彻底，做事时拖拖拉拉，选择时左右为难！根本不配做十代继承这件事用不着你提醒！”翡翠大声叫道，金褐色的眼睛带着愤怒看向里包恩，“可即使这样我也有想保护的人啊！”翡翠说着，同时架起半昏迷状态的纲吉朝客厅外走去。

　　“你是？”翡翠惊讶的看着站在客厅口的狱寺，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你这样只会让他更难受。”狱寺咬着香烟说道，右手抢夺似的从翡翠手里架过纲吉，而后背起来就朝外跑去。

　　“喂！等等我！”翡翠立刻追了上去。

　　留在客厅内的人下意识压了压帽檐，借此隐藏漆黑眼睛中闪过的些许笑意，翠绿色的蜥蜴仿若感受到他恶劣的愉悦，无奈的舔了添压在帽檐上的手指。

　　“我知道，不过不是很好展开了吗？家族成员的亲密交流之旅。”他说着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而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方就要看对方自身的觉悟了。

　　“狱寺隼人吗？”里包恩喃喃自语着，双手好像聆听什么一样放在耳朵旁，当漆黑双眼闭上的瞬间，只听他在说，“我听到了狂风的呼啸，你听见了吗？列恩。”

　　◆

　　并盛町下午5：13

　　是为了感受什么才来到这里？

　　紫银盈边观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边审问着自己的内心。临近黄昏的寿司店内比她预料的要热闹，也要舒服，可以看见店主人忙碌中与客人聊天的情景，微笑，挥别，似乎只要走进这里就成了熟悉的一家人，听着彼此的唠叨，安慰着彼此的伤痛。

　　是为了这些才来这里吗？还是……？

　　“紫在想什么？”黑发少年端着两盏茶杯和寿司无声走来。

　　宛若清泉般冷冽清澈的笑容在他脸上缓慢流动，轻喜，深笑，装傻，安抚，无论看了多少次，多少不同的层面，似乎都只是在浅浅触摸着他的表面，而从未深入其中。

　　“没，打扰你了。”接过山本武递来的茶杯，紫银盈淡笑着放在唇边抿了下，而后品味着泉水般冷冽香浓的酒液。

　　“怎么会？我正好想随后把笔记送到你们那里，紫来的刚刚好啊。”山本武笑说着，右手则玩弄似的左右摇晃乳白色茶杯。

　　“咦？你也有好好写笔记？”她怀疑的看向山本武，记得除却逃课之外，其他时间他都趴在课桌上神游天外吧？

　　“哈哈，就算你这么说也不会从此让我不用考试啊。”他露出似是无奈的苦笑，右手同时搔了搔黑色的发。

　　瞬间，紫银盈收起了怀疑的表情，她伸手强行拉过山本武的右手，原本舒展的眉头亦因他掌心新出现的茧子聚拢在一起。

　　沉默半晌，紫银盈用着嘲讽的口气说道：“从不知道写笔记会让虎口出现茧子呢，山本同学的勤奋方式真是令人感到惊讶，让人不禁怀疑你是不是人类，其实表皮以下都是ET吧？”她露出冷笑，修整过的指甲用力戳着山本武掌心的茧子。

　　“啊，紫能看到我的本质吗？眼睛是可以发出紫光的扫描仪？啊，我知道了紫是人类祖先遗留下来的人形兵器吧？不过放心，我会保密，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他开心的笑着，眼睛亦因此弯成一条弧度，右手则更加伸展开来，任由她纤细的食指在上面起舞般点点戳戳。

　　“没必要着急。”她用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语调说着，“不用着急来我们的世界。”

　　不要那么着急就来这里，在这个需要葬礼的时刻，她不想看到不属于这世界的人却焦急的跑进来，不想再看到葬礼。

　　“紫……”

　　“只要一步一步就够了，没必要跑着过来，没必要因此着急！”不顾周围人目光，紫银盈几近失控的站起来，对着山本武叫道，“你啊，根本没必要这么快跑过来，在这种时刻……”

　　“紫！”他收起笑容，神色坚定地说道，“朋友是无论何时都站在背后的存在，而不是干涉人生的走向。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想去的人是我，而且我也有觉悟和自信不会死。”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紫又知道了一切吗？原来紫是可以看到过去，现在，未来的女神啊，真是没想到呢。”山本武夸张的笑着，引得周围注目的人们同样笑了出来，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在说文化祭舞台剧练习什么的。

　　——避重就轻，引领人心，装乖学傻是你的绝技吗？

　　“天主震怒之日，审判者驾临之时，号角响彻四方，死亡的万象戒惧惊慌。死人从尘埃中复活，罪人于光明中湮没……”她喃喃自语着。

　　“什么？”

　　“等你过来就会知道了，总有一天注定会知道。”不论那时你到底想不想。紫银盈露出缓和的笑容，转身朝寿司店走去，推开纸门的瞬间，她回过头笑着加了句，“谢谢你的‘茶’。”

　　他先是一怔，而后缓缓点点头，回了个笑容。

　　想说的话，想追上去的念头都被她回头微笑的瞬间打散了，露出快要哭出来的拒绝笑容……

　　“这是犯规吧。”山本武苦笑着搔搔黑发。

　　◆

　　并盛町医院下午5：23

　　病房内，翡翠几近怯弱的缩在病床旁的地面上，而她的左手则始终紧握着纲吉的右手。纲吉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医生所做的就是打针，而后吩咐翡翠让纲吉在这里住一夜，第二天就出院。

　　“喂，你真的是十代继承人吗？这么的……”狱寺犹疑了一下，又用着不耐烦的口吻继续说道，“他根本没事吧？有必要像死了人一样吗？在黑手党的世界应该很习惯……”

　　“死了啊……有人……”翡翠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咦？可是刚才……对不起。”他坦诚的道歉。

　　“没关系，我刚才不像有悲伤的感觉对吧？”翡翠强笑着摆了摆右手，“刚才只是不可以哭而已，不可以感到悲伤……如果那么做的话，紫会先顾及我的悲伤而忘记自己的，因为她总认为自己很强啊，虽然也真的很强啦。”

　　“其实比起我，紫跟雨他们更亲近哦，……强者的骄傲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好的，有时候学着弱者放纵一下自己最好。只是紫总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与其说优先我，不如说她已经习惯了逞强？哈，这种话绝对不可以告诉紫哦，否则我的零用钱说不定会被克扣一生一世……”

　　狱寺没有插嘴，他亦知道翡翠不需要，也不想自己插嘴。她只需要一个听众罢了，可以聆听的，不发表意见的听众。

　　“喂，可不可以请你出去一会儿？”翡翠抬起头看向狱寺。

　　“为……”像是想到什么，狱寺一怔，随即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喂，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哭泣吧？”

　　“十代目不可以露出那么丢脸的表情，不是吗？所以放心啦，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罢了。”翡翠迅速反驳道。

　　“是吗？那么我出去熄一下火，十分钟后就回来。”狱寺说完直接推门走了出去，而后放轻力道的将门关上。

　　——你在进医院前就已经把烟熄灭了吧？！

　　翡翠不禁在内心吐槽着，而后又改为嘴唇紧咬，眉头紧皱的丑丑表情。才不会哭，毕竟应该习惯了才对，而且她是十代继承人，资质不够，能力不够的话，再维持婆婆妈妈的小白就真的没救了。

　　可是……有什么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就是第二继承人？哈哈很可爱的小姑娘嘛，幸好长得不像九代，我啊，已经有做恶梦觉悟才来的，让我的觉悟失望的责任，你要全权负责啊。』

　　『雨的意志不会停歇的，在天空的包容下，我们会永远为其吟唱着镇魂曲，所以不要露出那种担心表情，我不会死。』

　　“骗人，大骗子……”她不是在哭，只是……好吧，她只是流汗而已，“开太高空调啦，所以才有人会说医院是坑人的地方嘛……”

　　“天主震怒之日，审判者驾临之时，………我们是坠落天空的星辰，背负着死亡与希望。尘寰在烈火中熔化，重铸为切割灵魂的利刃。我们不会哭泣，我们不会祈祷……”

　　她不断地重复着，全身心的，仿佛把灵魂都投入其中的不断吟诵。所以她没察觉床上的纲吉曾睁开了眼睛，又缓缓合上。所以她没察觉外面有人把头靠在房门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因为有觉悟，所以想要变强，因为曾失去，所以想要守护。但又是谁在因悲伤而再次犯错？究竟沉湎过去重要？还是抓住现在重要？那么看见未来的人又是谁？

　　“根本只是普通人嘛……”狱寺干巴巴地说道。

　　◆

　　并盛中学　下午6：07

　　当紫银盈来到并盛中学大门时，天色已开始暗然，腥红的颜色混合着些缕金黄，层层叠叠的在天空渲染开来，让未亮起灯光的校楼仿若单色纸上的剪纸画般，被掏空细节后，只留下轮廓份外清晰。

　　班上的导师应该还在吧？否则她特意前来请假就白费功夫了。

　　越过敞开的校门，紫银盈快步朝着导师办公室走去，尽量不去看头顶那片腥红。她也曾想过如果从寿司店出来后直接回家会不会更好？得出结论是：自虐的事情她不会去做，但胆怯懦弱的逃避……也不在她的字典中！

　　“不知翡翠那里怎样了……”无意识吐出最想知道的事情，紫银盈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留出时间和空间让狱寺和翡翠相处，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毕竟不是这里养成游戏，不可能执行命令般的请吃饭或者约会就万事大吉，人心这种东西只有自己去接触，去追逐才会靠近住的机会。

　　没有谁是天生的输家，只要把握好时机每个人都有赢得一切的机会。

　　成为领袖亦是如此。只因翡翠还不懂，还被无聊的自卑和羡慕支配，所以她才想要推一把，让那个家伙明白，即使成为不了漫画中的纲吉，她们还可以创造新的未来。

　　没必要去担忧什么，即使失败了，最坏的结果也不是纲吉成为最后的继承人，彭哥列不会因她们而灭亡，如果真的灭亡了，也不过再等待其他人去创造另一个家族传奇罢了。

　　没有谁是必须的。她们处于这个时代的洪流中，但说不定下一代黑手党就成了禁忌，比起家族或世界，她更欣赏热爱的是时代。就像OP中，不过因为海贼王罗杰临死前的一句话，一个兴盛时代就此开始。

　　“如果成为不了创造时代的人，那么就去做最享受时代的人好了……”她无奈的笑着说道，“不会为了你哭泣……赛洛先生。”

　　所以面对山本时的那点失常……只是她中暑前的预兆吧。毕竟不会再有“雨”，即使意志被传承，即使性格再相似，都不再是她最初认识的“雨”。

　　“如果是H2O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好了。”紫银盈忍不住吐槽，而后她微笑着转过了身，“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好的习惯啊，云雀学长，万一因此长了驴子耳朵岂不就太可惜了吗？这么可爱的事物长在无视人权的事物上会令人心痛的，不是吗？”

　　“是你？”云雀打了哈欠，狭长的丹凤眼在片刻朦胧后，变为刀锋般锐利。

　　“是你？云雀学长知道我是谁？”紫银盈歪歪头，用着纯良的表情笑着说道，“如果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用这种熟识又极度藐视的语气说话会令人很疑惑哦，让人在想这是不是并盛中学的流行语，然后以同样的口味回覆你。”

　　即使知道对方不是在跟踪，即使明白这不过是云雀在巡视地盘时的偶遇，但她就是不想这样转身离开，调戏？挑衅？无论如何都好，她……只是突然很想打上一架而已。

　　“缺席逃课。”

　　“有请假，而且我是一年级，没有三年级的放学后自习。”

　　“擅闯校内。”

　　“还没到关门时间，云雀学长不认识钟表吗？”紫银盈满脸笑容说道，回应她的则是云雀迎面打来的一拐子。

　　略微后移半步，紫银盈在脸颊与拐子亲密接触前抽出了匕首，“砰！”钢拐被银色匕首恰到好处的挡住，刺耳的咯吱声从两者接触的地方不断传出。

　　“不事先警告就对学妹出手可是犯罪啊，云雀学长很喜欢摧残未成年幼童么？”她纯良无害的说道。

　　“……可以杀了你么。”他厉声说道。

　　“不可以。”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云雀说完左手同样执拐朝紫银盈袭去。

　　迅速朝后跃去躲开云雀攻击的同时，紫银盈不忘笑着反驳道：“我也没说要云雀学长因此停手啊，否则就白白浪费了。”浪费她的毒蛇和吐槽，毕竟这也会消耗体力和脑力的！

　　这样就可以了吧，打上一架，磨练身手的同时也用于发泄。

　　呐，请在上面最后看一眼，她会变得更强，更懂得享受这个时代，不会轻易死去。所以无需因此担心，无需徘徊于这个世界，请享受永远的安息，不再被血腥打扰……

　　紫银盈正如此的想着，对面的云雀却忽然收起了双拐，像是感到无聊似的再次打了哈欠，他转身就要离开。

　　“喂，云雀学长突然看不到我了么？视力开始弱化了吗？怎么办才好，尊老爱幼是一种传统美德人人需要遵守，但突发性的少年老化也包括在内吗？云雀学长认为呢？”她大声说着，最后甚至故意发出了一声充满遗憾和悲悯的长叹。

　　闻言他露出一抹冷笑，而后嘲讽道：“没兴趣，我不是安慰别人的垃圾桶。”

　　是的，究竟真不真心打斗只要接触了就会明白。他才不会做别人献祭用的工具，尤其在这样做可以安慰对方的时候。

　　“……抱歉。”紫银盈一怔，随后坦诚的说道。

　　强者的骄傲是贵重无比的，亦不可被任何事情亵渎，所以她道歉，因为她同样骄傲。

　　云雀并没有理会紫银盈的道歉，但他却停下脚步，随意的选了颗树木靠了上去，狭长的丹凤眼轻合一起，不到一秒钟就可听见熟睡中的人才有的呼吸方式。

　　紫银盈不由得挑挑眉，记得云雀有一条咬杀铁律是打扰他睡觉吧？真是不坦率的家伙，她无声地笑了笑，虽然她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请在上面看好哦，赛洛先生，这里有很好的人可以成为托付性命的伙伴，所以请你放心。

　　她双手合拢放于胸前，彭哥列独有的祭文从开启的双唇中吐出——

　　天主震怒之日，审判者驾临之时，号角响彻四方，死亡的万象戒惧惊慌。

　　死人从尘埃中复活，罪人于光明中湮没。

　　我们是坠落天空的星辰，背负着死亡与希望。

　　尘寰在烈火中熔化，重铸为切割灵魂的利刃。

　　我们不会哭泣，我们不会祈祷。

　　你所降临的归途，在永无止境的夜，看不见罪的国度，换取被宽恕的承诺。

　　你远离故乡，前往另一个战场，愿为你照亮前方，驱散弥漫大雾。

　　黑暗降临前的黄昏下，紫银盈专心的吟诵着，在她身旁不远处，明明落叶坠落就会被吵醒的人却依旧在沉睡……

　　◆

　　西西里首府Palermo　下午7：21

　　原本在补眠的露西亚猛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惨了……我忘了告诉翡翠和紫，雨……还没有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