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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入室盗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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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的是,家里的情况其实更糟糕。
我的房子可以说本来就非常混乱,老式的组合家具占了很大空间,成堆的书籍与假古董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再加上前一位租客留下的油画架、油画箱子以及各种半成品画框,几乎塞满了整个客厅,毫不夸张的说,平常下脚都非常困难,我每天出门都得走特定路线,要不然肯定要碰掉几个瓶瓶罐罐的。
打开灯的瞬间我全完惊呆了,一个全新的废墟,简直是从马蒂斯变成了康定斯基。
“我去……”华岳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所有的东西都被从柜子、箱子里翻了出来,瓷器没几个是完整的,书籍散乱一地,画布上全是黑色的泥脚印,只有青铜器的假锈还在那里□□着,连窗帘都被扯掉半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灰尘与油画颜料的奇怪味道……
我踏着这些垃圾飞奔去查看卧室的状况,却发现三间卧室几乎没怎么大动静,事实上我的卧室干净得如同太平间,另两间则因为打算出租,所以里面除了床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华岳则在门口大叫着:“注意保护现场,不要乱动……”
折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蓝底白点装饰花纹的相框,后盖被打开了,露出冲印照片白色的背面。我蹲下将它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三张让我猝不及防的年轻面孔……这是我、盖迪、还有李昂三个人,在田子坊的一张合影,盖迪勾着我的肩膀笑得很开心,我穿着一件印恐龙图案的白色体恤,戴黑框眼镜,有点傻气;李昂表情严肃,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五年前春天拍下的照片,我们三个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我站起身把相框丢到桌子上,拨开沙发上的杂物,一屁股坐了下去,感觉自己真的好累。这时我突然发现华岳还在门口站着,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就立刻招呼他过来坐。
“你家进贼了,你不报警么?”华岳有些疑惑,但还是同我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这里没什么值得被偷的……”我望着一地废墟,想着清理起来可能得用铁锹。华岳拿过相框看了看,用手指着说:
“这是盖迪,这个是你……那黑衬衫的是谁?”
李昂,我最不愿提起的名字。
于是我没好气地夺过相框,却发现相框背后有些奇怪,一圈白色的胶痕特别明显,而且边缘有撕拉过的痕迹。从地上找到相框后盖来一看,同样也沾有胶水……对了,之前这个相框的后盖坏了,沾不住,所以盖迪拿模型胶沾了一圈,模型胶强度很大,如果不是有人撕扯过,不太可能自行脱落的。
事情有些不寻常,这不是一般的入室行窃。所有的东西是被翻乱的,普通的盗贼不可能分辨出古董的真伪,那些看上去很贵重的物件都没有丢失……所以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会是什么东西呢?我的视线停留在相框上,还能有什么东西呢?只可能是盖迪留下来的东西。
“你不要装了,你们在找什么东西?”我的声音很疲惫,但语气很平静,就算我是个傻子,现在也应该明白了。
“什么?”但听起来他的语气并不错愕。
我从领口把那根瓷片坠子拉出来,在华岳眼前晃了一下,说:
“你们在找这个东西,是不是?”
华岳的表情沉了下去,摇了摇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回答道:
“你误会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来找盖迪的。”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完全是合乎情理的。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盖迪在哪儿?你明明就是知道!”华岳皱起眉头,我能感觉到他情绪里隐藏的愤怒与不解。
“我……我真的不知道……”坐在这张沙发上,要控制住思绪比任何情况下都困难,对面的那个玻璃橱柜里有只捷克玻璃的水母形容器,那是盖迪经常用来插香的,带浓郁甜味儿的杏子香气。他点香的手法很特别,是倒着点燃的,火苗一下子蹿上来,顺手一正,带起的气流使得火焰熄灭,白色烟雾立刻扩散开来……
我没有说谎,我确实不知道盖迪他如今身处何地。
“你找盖迪有什么事?他们又是谁?他们找盖迪的东西干什么?”我尽力拉回思绪,随即开始找烟。毫无疑问,我目前的状况非常糟糕,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眼前只有华岳这个敌友难辨的人。
“我找盖迪是为了了解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跟善心堂内部事务有关系,我觉得目前没必要告诉你。”华岳开口回答道,我从厨房煤气灶边找到了一包烟,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果汁丢了过去,他接住后拧开喝了一口,继续说:
“那伙人的真实身份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估计是跟裕鑫城的那批货有关,他们今天想带走你,可能以为你知道一些事情。”
“会是裕鑫城的人么?”我问。
“可能性不大,我了解裕鑫城的行事手段,换做是他们,我们现在不可能坐在这里。”华岳说完又喝了一口果汁,问我家里有没有吃的东西,我想了想回答只有泡面,于是他起身自己煮泡面吃。
“所以你认为想带走我的,跟闯进我家里翻东西的是同一伙人?”我倚着厨房拉门问,华岳麻利地淘洗着不锈钢锅子说道:
“他们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大概会以为善心堂也介入了这件事情,再他们没搞明白之前,你可能会安全点……”
“你昨晚在裕鑫城里跟我说,我们要有麻烦了,还说裕鑫城根本不是让你来修瓷器的,刚刚又提到我遇到的事情跟那批货有关系……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裕鑫城在那批货里发现了问题,他们自己处理不了找到了你,而同时另一批人也知道货的问题,但他们觉得只有盖迪才能解决,但是找不到他,只能找我……”我看着华岳依次拆开调料包,一口气说完出我的想法。
“看来,你也不太笨嘛!”华岳把面饼丢进锅子里。
“所以这批货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找你们善心堂的人去解决?”厨房里一片水汽腾腾,我把烟头碾死在一个破瓷盖里。
“裕鑫城现在是我主顾,在没有征得它同意之前,我不能跟你透露事情的细节,规矩你也懂,不要勉强我。”华岳说完便打开了排风扇,呼呼的噪音震得我头疼起来。
我从地上找到几罐没有被砸破的咖啡易拉罐,又回到沙发瘫坐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还一跳一跳地疼,疲倦让我的思维有些僵硬,索性就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再去想别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儿,华岳从厨房走了出来,放了两碗面在茶几上,说:
“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愿意分一点给你。”
我抬眼看去,发现两个碗尺寸大小差别很大,他端着吃的那个是大汤碗,留给我的是个饭碗。他吃得哧溜有声,十分投入,不觉自己的饥饿感也被勾了起来。
“这里有一包的量么?”我用筷子搅动了一下碗里稀疏的面条问。
“多劳多得,面条可是我做的!”华岳下意识地把他的汤碗挪动了一下,生怕我抢似得,也许是觉得过意不去吧,他又接着说:
“你吃完就早点睡,睡了就不饿了,我晚上肚子饿会睡不着的……明天我去买早饭,会多买一点的……”
我只得作罢。
二人吃喝完了以后,我找了一套洗干净的寝具给华岳,让他睡在隔壁的大房间。华岳担心半夜那伙人再来,以防万一,我们检查了一下窗户的锁,再把桌子抬到门口,又在桌子的边缘放了一个破花瓶,觉得一切妥当之后才各自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