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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朴实
等等！
等等！！
等等！！！
是我打开方式出问题了吧？
怎么说我也是给抓起来的犯人吧？
确实是犯人吧？
犯人不是应该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吗？地上铺着干草，角落里放着马桶，不时有老鼠蟑螂经过……
那谁来和我解释下，我面前的鸡鸭鱼肉是什么？大厅上面，还有舞女起舞助兴！
这都什么和什么？
难道说，大燕对待犯人这么人性化？
那这样，还不所有人打破头争着抢着要当犯人了？
不对！
不对！！
肯定不对！！！
正常的犯人打开方式肯定必定一定笃定不是这样！
难道说……
传说中，死刑犯在上法场之前，官府会准备一顿丰盛的餐饭，也就是所谓的断头饭，吃饱喝足了好上路。
问题是，要是断头饭的话，这丰盛程度有些过了吧？
又或者，这些餐饭里有蹊跷，给人下了毒？
“朴平！朴安！”
我喊了一声，想要止住那对双胞胎。
“叔，怎么了？”
朴平的嘴巴里塞满了肉，手里还抓着两个鸡腿。
“叔，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
朴安面前的餐饭早给她一扫而空了。
呃，好吧，这么想，要是想要我和朴平、朴安的性命，也犯不着在餐饭里下毒，直接一刀剁了不结了吗？
我默默把我那份餐饭连同案几一起推到朴安的跟前。
另一边，一个穿着黑衣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也把自己跟前的餐饭推到了朴平跟前。
“来来来，我这份也给你。”
“这……”
“没事，没事，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正常。”
“谢谢啊。”
呃，等下！
我再看看那个中年人，仪表堂堂，周围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该不会是……
噗通一下，我马上跪在他跟前，不住地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大人，你就饶了小的一家吧。”
“错？哪儿错了？”
中年人饶有兴趣地捻着自己的胡子看着我。
呃，我能说我不知道哪里错了？
“还请大人明示。”
“不知道就跪？”
“俗话说得好，先跪为敬。”
……
中年人一时间无语。
这是，从大厅后面的屏风背面，转出了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青年……
官袍？
那这中年人……
青年人转出来的时候，嘴上还客套地说着：“今天屋檐上喜鹊直叫唤，一定是有贵人……”
贵人不见得，反正跪着的人有一个。
青年那话说到中途就给噎住了，望向中年人，又望向了我。
“闻少清，这是怎么回事？”
“呃，先跪为敬。”
青年狠狠瞪了眼闻少清，忙上前把我给扶起来。
“在下杨展，乃岚阴太守，见过朴先生，朴先生果然不愧是朴安世将军后人，果然……”
话说一半，杨展有些无语凝噎。
我不是不能明白杨展的意思，这都是套路，见面，打招呼，吹捧一番，哪怕对对方一无所知，夸对方祖先总是完全的选择。
只不过，杨展的目光越过我，看到朴平和朴安两个人面前堆得和山似的碗碟，大脑一下子放空，真不知道夸什么好了。
杨展看上去搜肠刮肚了半天，这才挤出一句：“果然，果然天赋异秉。”
不就是能吃吗？
这也算天赋异秉？
真难为杨展了。
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说话套路，怎么看都是要和我套近乎的样子……
但是，他，杨展，是岚阴太守。
我，朴实，是个犯人。
太守要和犯人套近乎？
怎么看都不对头啊！
闻少清让舞女们退下。
“我们少点套路，多点真诚。朴实，当今天下局势，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我有些不明白这闻少清劈头怎么说这话？
“成有专在奉翔起兵，章丹在祁州起兵，王骁在涟渚起兵……尤其是成有专，他的义军已经攻破玉襄关，迫近骊京，对此，朴先生有什么看法？”
“看法？这些关我什么事？”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闻少清。
“你可是朴安世将军的儿子！成有专都打着为朴安世报仇的旗号！你就没点想法？”
闻少清似乎有些急了。
这有什么好急的？
无论是奉翔，祁州，涟渚，抑或是玉襄关，骊京，都是山高皇帝远，距离岚阴城有些距离，外面再怎么打，至少岚阴城风平浪静，这就可以了，我大老远带着朴平、朴安跑到这里，图的就是这个。
怎么这个闻少清着急的样子，和起义军就在眼皮子底下似的？
见闻少清半天都没说到重点，杨展索性开口。
“本官有意举义兵反燕，想请朴先生加入。”
好家伙，不开口也就算了，这一开口，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难道说，这是新型的套供手段？
可要是套供的话，这成本也忒高了点。
那……
不！
是！
套！
供！
我的天啊！
我当场就给闻少清和杨展跪下了。
“你们两个就饶了草民吧。”
闻少清和杨展两个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闻少清连忙过来想把我给扶起来。
“朴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小的真的只是凑巧是朴安世的儿子。”
“朴先生，你先起来。”
“我真的没朴安世那本事。”
“朴先生，如今天下纷乱，百姓民不聊生，都嗷嗷待哺搬期待有人来拯救。”
“我就想平平安安过我的小日子。”
“朴先生，我们也没打算让你做什么啊，兵马粮草什么的，杨太守都搞定了，你只要挂个名，让别人知道我们军中有根正苗红的朴安世将军的后人就可以了。”
“二位行行好，你们起义也好，拯救苍生也好，草民都没那本事。”
一边说，我一边用力地在地上磕头。
见实在劝不过，闻少清也无奈地放弃，望向了杨展。
杨展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如同看着一个丢在地上的垃圾，一脸的鄙夷。
“朴安世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后人？”
“是是是，我对不起父亲他老人家的名望，我也有自知之明，真不敢想和他老人家一样，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呵呵。”
闻少清蹲下身，平视着我的脸。
“不如我们赌一把好了。”
“赌什么？”
“就赌你能不能继续过你的安稳日子。”
望着闻少清的脸，我细细咂摸着他的话，这……
这起兵反燕，算是机密……
杨展既然对我和盘托出……
我又不肯加入……
那杨展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杀人灭口！
杨展从腰间抽出剑，径直朝着我刺来。
第四章
郑巍
焰姬！
焰姬！
我的焰姬！
我的焰姬在哪里？
氤氲的烟雾里，我到处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真的太熟悉太熟悉了，打我十四岁开始的每个夜晚，我都梦到焰姬，她的每一个头发，每一次笑容，每一次回眸，我都历历在目。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焰姬的时候，是在我父皇郑胥的寿宴上。
那时，五国苟延残喘，纷纷拿出国之至宝来讨父皇的欢心，有宝马，有珠玉，而当宋国拿出它们的礼物时，宴会的现场，仿佛窒息了。
我在那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女人可以如同火焰一般，人们不是说女人是水吗？柔媚的水，绕指柔的水，而焰姬，她的容貌本身，便如同一团火焰，燃烧着我的眼睛，我的皮肤，我的呼吸，我的浑身上下，都被焰姬所点燃了。
可是，点燃了又能如何？
焰姬，那是宋国送给我父皇的礼物，不是我的，我让府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找寻和焰姬容貌相仿的人，送来的美人佳丽不在少数，但，和焰姬相比，实在云泥之别。
“三皇子殿下，本座可以遂了你的心愿。”
敬轩，我从来敬而远之，哪怕他被人们奉为国师，在父皇眼里如同神仙下凡一般，他那些诡异的法术，在我看来，都是旁门左道，骗人的玩意。
“我的心愿吗？”
我不屑地望向敬轩。
敬轩的拂尘轻扫，扬出点点的桃花，桃花的花瓣翩然而落，不经意间起了火焰，化作一缕灰烬。
这样的把戏，我不是第一次见，敬轩多次在父皇面前施展过，否则，一世英名的父皇又怎么会对他青睐有加？
灰烬慢慢聚拢，形成了一道人影，在风中起舞，虽然转瞬即逝，但，我还是认出，那是焰姬的身影。
焰姬！
焰姬！
真的是焰姬！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焰姬，她的双眼充满着热辣的眼神，她的身体散发着致命的幽香，她的嘴唇，宛若是最妖艳的火焰，而我，则成为了可悲的飞蛾，哪怕知道那火焰意味着危险，意味着死亡，依旧义无反顾……
直到那嘴唇在呻吟着念出了：“胥！胥！胥！”
那是父亲的名字！
只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兜头的冰水，将我的火焰浇灭。
焰姬的眼神，也恢复了平静，然后，是惊恐。
伴随着惊恐的，是焰姬的尖叫。
接着，是父亲，挥舞着长剑，刺破了床幔。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明焰姬和我年岁相仿，我父皇垂垂老矣，为什么，为什么焰姬会喊出父亲的名字？
难道说，是因为焰姬爱上了父亲？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焰姬和父亲的年岁相差那么大。
焰姬是宋国的公主，而宋国是灭在父亲的手上。
……
难道，焰姬是喜欢父亲的那样强者吗？
只要变强，就能得到焰姬的芳心吗？
如果，如果说，我变得比父亲还要强的话呢？
那么，焰姬会不会喜欢上我？
我又如何才能变得比父亲更强？
杀了他吧！
杀了郑胥！
杀了郑胥！
耳畔，仿佛响起了什么人的私语，是焰姬，抑或是别人，如同丝线一般，牵扯着我的手脚，迎向了父亲刺来的长剑。
父亲见到我没有躲闪，反而迎着剑锋而来，剑势急停，我却趁势从他手里抢下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第一时间，第一时间我没有去关心缓缓倒下的郑胥，而是转身，望向了焰姬，甚至炫耀似的亮出了手里的长剑，沾满郑胥鲜血的长剑。
焰姬，看，我杀死了郑胥，我杀死了天下的霸主，我杀死了天下的最强者。
那么，焰姬是不是可以多看我一眼，喜欢上我一点？
可是，焰姬的脸，被重重烟雾笼罩，我看不清，看不清，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呢？
焰姬，焰姬，焰姬……
我的焰姬，明明我始终记得她的容貌，但，为什么始终在烟雾之中，看不清她的脸？
“一定是焰姬觉得陛下还不够强大吧，毕竟，她名义上还是你的母妃，你若是不够强大，怎么能够抵挡天下人的汹汹之口。”
敬轩的话，当真很有道理，真的太有道理了。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的。
我要变强。
变强。
再变强。
强到能够保护焰姬不受一切的伤害，这样，她就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