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照相思》琉璃儿

15、二 雁城风雨芳摇落（七）

　　清月到来，沈大人早已禀报了北辰，北辰从殿内出来到中堂，在这种时候看到清月，他心里得到一丝安慰，虽然看到清月见到他后脸色依旧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他了解她，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从小她便是如此，喜欢则喜欢，不喜欢的不会勉强自己去喜欢，她便是这么一个随性的人。曾经在蓬莱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然而五年前的离开，两年前的拒绝，他知道自己对她伤害极深。

　　清月见北辰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他随身侍卫谨之，白天时候北辰独自骑金羽大雕从千里外的京师赶来雁城，他的侍卫则在后面追及赶来。谨之这个人，她是见过的。
　　北辰自幼被大尹陛下送到蓬莱修炼，他能到蓬莱修炼，说起来，还是由小寒音观南龚先生亲自带北辰到蓬莱找到风谷天，风谷天不好拒绝便收下了第一个弟子。风谷天法系属风系，他原本也是想将自己风系法术传承下去，结果收下的三个弟子，却命属金、火、水，三人又各自在金火水法术上极具天赋，也碰巧，在风谷天30岁时候遇到修为极高的神君，给他五行法术至上的法典，还赠与他三件神器——天朗乾坤扇，凤轻羽铃，青缺剑。最后这三件神器也分别传于他们三人。
　　北辰在蓬莱修炼期间，这位谨之侍卫虽未得在蓬莱守护，但是半年会到蓬莱一次，会跟北辰说下朝中之事以及带上京师的一些小吃。当然，这些小吃都是清月和梵笙爱吃的，清月尤其爱京师的四甜蜜饯。

　　谨之看到清月，抬手施礼道：“风姑娘好！”
　　清月点头，算是回敬示意，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北辰道：“你可别误会，我来可不是因为你。”
　　沈大人在旁捂汗，在如今大尹王朝，可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们的太子殿下这么说话，难道今日自己真得罪了一位姑奶奶了？
　　“我是为了梵笙！”清月继续说道。
　　“噗”的一声，梵笙一口茶喷了出来。
　　清月瞪了他一眼，眼中的刀子似要飞出来一样，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追魂术若使得不妥，不仅反噬修为，还会损伤神识。神识对一个修道之人人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梵笙摆摆手，不与她争辩道：“行，行，师姐您继续！”此刻梵笙的心中，想到了圣人说的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再看看自己身旁的温温，她在桌子上坐着，虽然方才说吃得很饱，但是看到桌上摆着果脯，又开始吃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追魂术那么危险的，我还是不学的好了。”

　　清月转过头准备继续跟北辰说话，却看到北辰的嘴角一起不可察觉的笑意，在注意到清月视线后，笑意很快消失。
　　清月略微闪神过后垂下眼眸，不与北辰直视，继续道：“所以，为了梵笙的安危，我来了。” 为了缓解尴尬，清月走回方才位置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我知道，像梵笙这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这事情他肯定会管到底的。为了他，我就勉强过来了。”
　　梵笙不由又翻了个白眼，“为了他”这三个字，她都说了三遍了，横竖他就是个背锅侠。
　　北辰对堂内伺候的婢女道：“换上热茶，风姑娘不喜欢喝冷的。”
　　清月撇撇嘴，本还欲再喝一口的，突然就不想喝了，于是又放下茶杯道：“既然我来了，就没有让我白干活的道理。你说是吧，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四个字，清月故意拔高音调一字一字地说出来。她看着北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别样的神色。
　　是后悔，还是愧疚吗？清月心想。他知道五年前离开蓬莱后，自己在蓬莱的三年时光是如何渡过的吗？每日每夜地修炼，只为了练到仙道八级，走出结界去京师找他，她相信他有不得已的理由，相信他在看到自己，在知道自己为了出来见到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后，他会回心转意，跟自己回蓬莱。
　　可是找到他了，他又是如何拒绝自己，坚持要迎娶许芳摇的，她为了他，放下自尊，只求他能跟自己回蓬莱过着从前那般与世无争的日子，但是他，却在那一夜碾碎了自己可笑的真心。
　　如今他眼中流露的苦楚，是为了什么？
　　清月不容让自己多想，回忆只会让她陷入痛苦。两年前从京师离开，她不敢再回蓬莱，回到那个充满与他回忆的地方。于是，她游历在除京师以外的凡间大陆，以驱魔为生。

　　此时堂内很安静，沈大人大气都不敢喘。梵笙正想着怎么开口缓和清月和北辰之间的气氛。温温则不明所以，停下手中抓果脯的动作目光流转在清月和北辰二人之间。
　　这时候，只听清月继续道：“我这人公道得很，你我虽同出一门，但是现在已无什么情分。这些年我在凡间帮大富人家驱魔收鬼，每单收取一千两到二千两不等。如果太子殿下要请我抓拿凶手，鉴于受害者是……”她正想说出太子妃三个字时候，心中突然一阵抽搐地痛，让她顿了下。
　　“鉴于受害者是身份极其尊贵之人，这笔生意的报酬必须翻倍。一口价五千两，怎么样？”
　　虽然清月一直回避北辰的眼睛，但是北辰一直看着她说完这些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刺在自己的心上。她虽然随性，但是从不是这般尖酸刻薄之人。而如今她这样，都因自己犯下的错，深深伤害了她。
　　“好。”北辰答应道。
　　见北辰回答得干脆，清月继续道：“那按道上的规矩来，先给六成三千两银票定金，事成后再给二千两。”
　　北辰示意隔壁的谨之，谨之从衣袖里取出三千两递给清月。清月接过后清点一番，走到梵笙身前，梵笙方才专注看着他们对话，看得有点懵了。
　　“收好！别弄丢了，咱们一个月的饭钱呢”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清月做生意的宗旨，既然定金到手，那么接下来就是开始工作了。
　　她拍拍手后道：“那就请带路吧。”
　　北辰、清月、梵笙和温温四人到了内殿，北辰让谨之在外面守着，他知道使用追魂术，越安静的环境越好。
　　清月走向许芳摇，看着眼前女子安静地躺着，眉目间依旧流露着温婉高贵，清月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过去的时候，在案发的官道上，她便已用追魂术浅探，却无法探得魂魄。当时她便觉得奇怪，只是被自己的事影响到了，未来及深想。
　　而此时细细想来，事情怪异的很，如果真凶真的是那团黑气，那实在太可怕了。
　　清月定了定神后，对他们三人道：“现在我用追魂术去探探。”
　　“小心。”北辰脱口而出这二字，清月侧目望了他一眼，眼中神色不似方才那么尖锐。

　　清月坐在安放许芳摇身体的榻旁，凝神闭目，手中变幻着法印，指尖渐生浅浅微光，抵在许芳摇额前，神识游离出身体，她环顾一周，果然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殿内根本没有许芳摇的魂魄。清月的神识出窍，北辰和梵笙未静心凝神，所以见不到她的神识，而清月却看到此时的北辰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双手垂下在衣袖里也许因为紧张而握拳。
　　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她看了下自己的肉身，视线接触到榻上的许芳摇后，心想：也许又是自作多情了吧。
　　她闭目，随着追魂术的神诀，任它引领自己的神识，再度睁眼时候，眼前原本内殿的场景渐渐崩塌，眼前换上另一番场景。
　　那是在雁城东郊官道上，清月的神识飘于半空，看到不远处沿着官道一行四十多人赶路，清月认得在队伍中央的马车正是许芳摇乘坐的马车，她漂到马车前面，半蹲在那名婢女旁。

　　只听到婢女向帷幕里许芳摇问道：“娘娘，方才陈侍卫说还有不到五里就到雁城了。娘娘您是金枝玉叶，昨日也不在那萝河镇稍作休息便连夜赶路，如果累着了身体，让我们如何跟太子殿下交待。”
　　此时帷幕内许芳摇说道：“我不累，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了。”
　　清月听着，许芳摇的声音还如同两年前一样，如黄莺出谷空谷幽兰般温婉，听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娘娘这是折煞奴婢了。临行前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奴婢一定要好生照顾娘娘的。太子殿下对娘娘可真是好呀。”
　　“殿下爱民如子，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说到太子殿下，许芳摇的声音更显温柔了。
　　清月听到此处，心神一乱，眼前的场景也随着心神微乱而晃动。

　　内殿里，北辰看到清月双眉微蹙，脸上表情微变，不禁走上前一步。梵笙看到，心中暗想不会是清月看到或者遇到什么事情吧。
　　清月迅速安定心神，那婢女继续道：“只要提到太子殿下，娘娘你就格外不同。”
　　“君儿，你老是打趣我。”许芳摇低笑道。
　　婢女拿出一个玉杯，装上茶水后拉开帷帐递给许芳摇：“君儿可不敢呢。”
　　许芳摇用她那细嫩纤柔的手接过玉杯，忽然拉马的马车停止嘶鸣一声，许芳摇身体一震，杯子从手中滑落，前方的婢女也因为马车突然停止前行，而撞到马车的栏杆。
　　清月提起警惕，望着前方，走在队伍前骑着马的几个侍卫，因为马匹嘶叫乱奔跑被摔下马，原本泛起晨雾的周边突然雾气更盛，几位经验丰富年长的侍卫，以及那七名仙道六级的高手拔出武器。
　　“怎么了？”许芳摇问道。
　　婢女虽然心中也惊恐，但是深呼吸后稍作镇定后身体拦在马车帷帐内，护着许芳摇，说道：“娘娘请安心，有太子府这么多高手在此，没人敢撒野的。”
　　清月看这婢女举动，不用感叹乃忠仆一位。
　　白雾中突然出现一股黑气，清月见状，从马车上站了起来：“果然是它。”
　　仙道六级的高手见状，马上对黑气发起进攻，然而高手的法器及法术都从黑气中穿透而过，黑气未受到影响，反而越积越大。清月看着天色，昨日此时，她和梵笙温温正在黑气后追及，时间如此匆忙，他竟然可以将这里所有人杀害，包括这七位仙道六级的高手。
　　即便是她的师傅风谷天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如此多的高手。

　　黑雾中发出诡异的声音：“不自量力的凡人！”
　　言罢，周围劲风四起，刮得马匹原地嘶叫扬起前蹄乱踏，黑雾瞬间化作旋风状，以始料不及的速度冲向队伍，所过之处宛如旋风肆虐过境，清月眼中反射出前面的侍卫一个个在惊恐神色下倒下，最后黑色的劲风到达她的身前，穿过她的神识，身旁的婢女被劲风穿过后俯倒在马车上。
　　“不要——”清月惊呼，转身看到黑色劲风已经穿过马车向远方飞驰而去，而马车内的许芳摇业已倒下。

作者有话说

　　迷弟说：“我是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