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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回名剑苍粼

      司马卿颜得知慕容夜袖手旁观,毫不犹豫抽出宝剑,却见剑身犹如鲜血沁入,赤红如焰,所掠之处,似毒蛇吐信,刁钻诡异袭向瑶姬面颊!

      瑶姬杏眸微凝,猛然突睁,右手迅速抽出袖中短剑格开袭来之势,几招相去迎来,都险险避开剑刃。

      司马卿颜却觉得不对劲,本该封喉的尘霜剑今日怎会暗淡无光,为何身手迅捷如电的她却显得畏畏缩缩?不自觉地谨慎起来,只是相互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数个回合,只觉得瑶姬的剑法精深,却失去了当年剑气纵横的满身霸气?!

      然而,瑶姬却觉得每一次迎击都激得自己气血沸腾,失去了内息护体,唯有精妙绝伦的剑法艰难抵挡,可在座的众人皆是江湖老手,久观之后,便已知晓原由,此时司马卿颜内心已是畅快无比,因为仇人即将血溅当场,而儿子的仇就要报了!

      略带皱纹的老脸狰狞地笑着,手中宝剑夹着万军之势似将瑶姬围困之中却不绞杀,只想在她临死之前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以瑶姬微薄之力,实在难敌来势汹汹的剑气,脚步虚浮连连后退狼狈地躲避剑气,然,眼前戏耍自己的剑尖紧迫相随,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受此奇耻大辱却无计可施,只闻耳边传来众人的嘲讽嬉笑之声,一双柳眉早已揪成一团!

      满脸尽是怒容,一咬牙竟将身子迎向剑尖,只想一死了之?!

      司马卿颜笑了,笑容直达心底,毫不犹豫击出长剑,兴奋地高声喊道:“我成全你!”

      杏眸紧闭,等待致命一击,然而,剑尖至于瑶姬脖子数寸之时,一股外来的肃杀剑气袭向司马卿颜,迫使剑尖偏离轨迹,不得已矫健地侧翻险险避开剑气,瑶姬眸子猛然睁开,寻向击出剑气之人,众人皆回眸,目光齐聚院落门口处……

      却见一名陌生男子身着灰色长袍,眉目不羁,整个人透着一股劲健就似他衣衫上绣的一簇簇墨竹,竹叶如剑,竹竿似弓,风姿秀逸地注视众人,右手一柄长剑垂于身侧蓄势待发,剑身散发着幽幽青光,寒气逼人。

      这不速之客是谁?众人皆疑惑了,就连被救下的瑶姬也是满脸茫然,显然不认识此人。

      院内江湖人士众多,也并非无人识得他是谁?例如坐于席间悠闲喝酒的慕容夜唇瓣轻勾,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显得漠不关心。而蹙着眉梢目光紧紧揪着男子手中薄剑的吕馨蕊脸上尽是不确信,仿佛在说:“真是此剑?!”

      柳忆清凝视了男子许久,内心尽是好奇,这与慕容夜可以媲美的俊逸男人是谁?忍不住询问道:“聂夫人,这人单枪匹马闯了进来,对着这么多江湖人物都面色不惧,怎未曾在江湖中听过此人,您见多识广,可识得此人是谁?”

      吕馨蕊眸子盯着那柄青光隐隐的薄剑,当年手持此剑驰骋江湖之人居然还历历在目,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淡忘,不禁轻摇着头笑道:“那柄薄剑乃是玄铁精金铸成,光华如碧波粼粼,纹理如清风徐来,看似毫不起眼,却断金如泥,寻常刀剑逢之必折,剑名曰:苍粼!”

      此剑名一出,众人皆震惊回眸看向吕馨蕊,议论纷纷地相互询问道:“真是此剑?!”吕馨蕊朝着司马卿颜默默地点了点头,得到确定的答案,众人转回头看向男子时已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司马卿颜眉梢紧蹙却直言道:“阁下与瑶姬是什么关系?她可是江湖中人共诛的妖女,与她沾上关系对阁下的声誉可是会照成很大损害!”大手一挥,指着在场的诸人再道:“这么多的江湖豪杰在此,都是与瑶姬上至家仇,下至为武林除害,瑶姬今日必诛!所以阁下还是勿管此事为好。”

      男子神情淡淡,丝毫不将司马卿颜的劝解放在心上,目光投向瑶姬身上,上下巡视一番,见瑶姬安然无恙,暗淡无光的眸子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脸中虽看不见笑颜,却能感受到男子紧绷的脸已柔和许多。

      瑶姬回视男子,柳眉轻蹙,似在脑海中不断搜索,久久凝视着这张只需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的容颜,搜寻许久,却未寻到有关他的任何记忆,可内心紧绷挣扎着,迷茫寻不到答案,仍不停息告诉自己应该认识此人?应该认识他!而他到底是谁?与自己有何关系?

      司马卿颜眼神来回打量起二人,内心也在挣扎:“他们两人到底是何关系?苍粼在他手中,如果他力保瑶姬,我又该如何?难道真要放了这妖女?”一想到此处,连忙摇头否决:“她是杀死我儿的仇人,此仇不得不报,在场与这妖女有仇的也不止我一人,只要联合起来,即使他手中有苍粼也无法分神保护妖女安全撤退,最终两人都要死在此地!”一想通,唇角一勾问道:“公子,你可想好了?在场的英雄豪杰皆要为武林除害,如果公子为武林安危着想,现在离开咱们绝不阻拦!否则……”

      “否则如何?”男子蔑视地扫过众人,冷笑讥讽似地忽然转身走向瑶姬,握着瑶姬的手凛然道:“在下绝不阻拦想要寻仇或者扬名立万的诸位,但,要杀瑶姬,需先踏过本人的尸体,否则一切免谈!”

      瑶姬低着头,看着玉手外包裹得宽大手心,这是如此真实与温暖,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此次在劫难逃时他都挺身而出,这份恩情又该如何相还?而自己对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无,抬眸想好好看一看站于身前为自己抵挡一切的男子,却无意识地瞥见了慕容夜,那双凛然逼人的眸子,似乎亦再告诫自己大婚之前他所说过的话,那场完整的交易!顿时握着尘霜剑的玉手不觉一颤……

      男子背对着瑶姬,忽然握着瑶姬玉手的手心一紧,坚定的话语道:“我带你离开。”话尽,便拉着瑶姬向大门处走去。

      众人一见两人即将离开,纷纷亮出武器拦在大门处,只是剑拔弩张对视着却未有一人敢拔剑相向,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许久,人群中亦不知谁高喊了一句:“他不配持有苍粼!苍粼是为江湖除奸惩恶的正义之剑,不会为了一名妖女对正义之士拔剑相向,杀了他!为苍粼寻找新的主人!”此话一出,方算众人出师有名,纷纷效应齐声高呼:“为苍粼寻找新的主人……!”

      听见此话,男子唇角挂着冷笑,不屑与这些自诩江湖正义之士多做口舌之争,手中薄剑一挥,剑气横扫身旁空置的桌椅,‘砰’的一声巨响,众人的高呼声皆被此声淹没,随之而来的,是指向众人的苍粼剑!

      赤裸裸的挑衅让众人再也按耐不住,以司马卿颜为首,二十余名高手与无数江湖散人皆运起内力灌注在武器之上,对两人发起猛烈攻势,刀招沉猛、剑走偏锋,来势汹汹猛若浪奔,以雷霆之势至四面八方罩向两人,无一人不使出浑身解数将看家本领用尽,此次扬名立万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可即将临近两人之时,众人的目标即转,不是手持苍粼剑的男子,而是男子身后的瑶姬,只想将瑶姬毙于剑下,却不敢迎战男子,这本是小人行径受人不耻,但是,利与名之间,利益远胜于一切,胜利者有权将史实改写!

      这等凌厉的阵势,江湖上恐怕难以见到,更难以寻出只身抵挡之人!

      此时,却见男子纹丝不动,那双淡漠的瞳眸忽睁暴戾嗜血,满身煞气尽显,柔和俊逸的脸颊早已变得阴沉凛酷又森然,只想将四面八方袭向瑶姬之人尽数斩于苍粼之下。

      众人的攻势已至眼前,忽然听见男子仰天大喝一声,苍粼即出,剑影凄艳,猝然间忽见寒芒似璀星陨落掣飞而出,每一朵剑花撩起寸寸光影,每一炫光影后裹着一朵朵罂粟洒落,有若梅花绽放于庭院,却未嗅到香气扑鼻,只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万顷碧波笼罩院内,一柄绝世苍粼,数招旷世剑法,以一敌众,本该所向披靡,只可惜他的身旁站得是瑶姬,高手过招,却要无时无刻分神护着一位武功尽废的弱者,不得已被动迎击各处杀招,被牵手掣脚在原地,而明眼之人皆看得出瑶姬是他的死穴,所以,众人毫不留情一连串猛攻猝袭向瑶姬后背!

      未经思考,男子伸手一搂瑶姬腰肢,将其环抱胸前,右手苍粼剑尖化作千道寒芒反击回刺,寒芒未逝,身形回转,剑身横扫仿若雷霆电闪劈出寸寸剑影,数招可谓一气呵成,院内尽是刀剑相交‘嗡嗡’的响声,只见男子周身残留下粼粼碧波的剑影。

      在一片幻影重重的剑花下,爆呵尖啸的惨嚎中,首先猝袭的数十条人影一吸之间纷纷震飞原处,而,手握刀剑的数名高手们踉跄倒跃,连连退后数步才稳住身形。

      震飞的数十条人影摔至各处,当众人回神一望时,才发现这数十人被苍粼剑的剑花搅成数块,只是不知是因为肉块还粘着身体各处不忍分离,亦或是衣衫未被割破,尸体呈块状堆叠成团,血肉模糊。

      而第一波进攻中仅存的数名高手,一人被断一臂,一人右肩的血窟窿还喷涌着鲜血,一人手中宝剑抵着地面摇摇欲坠站于院中,从右肩横至腹部可见约一寸深的剑伤,再深些许,恐怕要被斩断身躯!剩下数人身上布满深浅各异的剑伤,而此刻诸人的面上无不布满惊怖之色。

      场中央只闻沉重的喘息之声,却无人再敢多言一语!

      场外观看亦或蓄势待发的众人皆不寒而栗,有庆幸还未动手的,也有目光灼灼盯着男子的,但是以男子精妙绝伦的剑法与绝世宝剑在手,纵观江湖想要找寻与其匹敌之人恐怕寥寥无几。

      被男子环抱于胸前的瑶姬,震惊之余猛然抬头打量起他,刚瞧见男子面容,不由自主地觉得心脏揪成一团,伏在男子胸前的玉手紧扯着他的衣裳,只见他神情森冷坚毅,一副处之淡然的样子,然而,顺着唇角流下的鲜血以及惨白的俊颜出卖了他,刚才第一波围攻已在他周身各处留下十来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见鲜血至伤口喷涌而出,如若不是瑶姬此刻身着火红嫁衣,早已染成血人一个,但,瑶姬能感受得到,滚烫的血液不断渗进嫁衣之内,如玉的素手已被染得腥红!

      男子环着瑶姬腰间的宽大手掌依旧沉稳,低下头对着瑶姬淡淡一笑,惨白的俊颜本该显得苍白无力,但是,却让瑶姬内心为之一暖,心头的震撼以往从未有过,忐忑不安的内心得到了安定,却忽然想到了与慕容夜的交易,不敢多做他想:“他如此对我,我又岂能反戈相向!”

      远处原本坐于席间的婉瑶众人早已站起身,一个个皆是神情紧绷,无涯看了一眼婉瑶,望着她面上的忐忑不安,而玉手早已紧握成拳,内心亦不好受:“从未见过她的脸上出现不安,是在害怕瑶姬活下来?那夜我才对她允诺,一定想法设法阻止这次婚宴,如今虽举办不成,但,只要瑶姬仍然活着,就有可能再与慕容夜成亲,那让婉瑶如何自处?!”想到将来会伤心的婉瑶,杀心即起,狠辣的眼神盯着瑶姬:“如果她死了,此次婚宴定举办不成,而我对婉瑶的允诺也能兑现,婉瑶就此不用再伤神!”想通这点,再看向男子:“他武艺高绝,虽然重伤在身,以我之力,恐怕也无必胜把握,真要冒这个险?可是在众多武林高手面前手刃他,我在武林的威望可会提高许多……”

      无涯的内心争扎不已,想着得与失,还未想通,院内的高手已提起刀剑发起第二波攻势,此次攻势不同先前,只见以司马卿颜为首,众人围拢而上,未再见到拼命三郎,众人分别从男子前后、两侧持续发起攻势,让男子来回挥剑,而每次攻击似点到为止,逼得男子只能自卫,却找不到攻击点。

      几轮攻击后,瑶姬可以感受到搂在腰间的手再无先前有力,而男子沉重的身躯已依靠在自己身上,所站之处皆被鲜血染尽,内心颤抖自问着:“他早已失血过多,是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直至现在还未倒下?”

      男子如鹰的眸子盯着司马卿颜,剑眉紧蹙,忽然唇瓣挂着一丝冷笑,沙哑似奄奄一息的话语低声道:“就凭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想让我屈服,也未免太小看我凤隐!”话语间,已见剑花四起,青芒暴涨,将临近身旁二人拦腰斩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势直击司马卿颜,阻挡在身前之人还未回神,已是身首异处,然,斩杀数人后,身法未减反而越发迅捷!

      凌厉的剑招震撼了围杀的众人,竟无一人敢阻拦此剑,苍粼剑游刃在众人之间,眼看剑尖抵达司马卿颜之时,一股剑气突袭凤隐后背!

      身后剑气刚劲迅猛,凤隐深知以此虚弱不堪的身子强行接下此招,必定凶险,而后再无还手的余地,可若不接下此招,眼看司马卿颜就要命丧苍粼之下,岂不白白错失了大好良机?衡量得失,胸前的瑶姬还需自己守护,决不可横冲直撞,心中所想,身形即转避开剑气。

      凤隐还未着地,已闻一人号令群雄:“大家一起上,他已失血过多,只要继续耗下去,他撑不了多久,到时即可手刃他们为死去的江湖豪杰报仇雪恨!”有人领头,众人似寻回了勇气,再次群扑向两人。

      听见说话者那熟悉的声音,瑶姬的内心早已是五味杂陈:“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就为了向她证明你的心底除了她,再也容不下第二人?!”满是怨愤的眸子猛然抬起,看向场外的婉瑶,那抹白色,纯净得像天上的仙女,可是内心?杀人于无形,从来不需自己动手!

      孪生姐妹,看着对方的容颜,就似照镜子一样,然而,镜子的外与内却是截然不同的神色,一张丽颜满是怨愤,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而另一张却是愁眉不展,楚楚可人,向世人诉说着:此事与她绝无半点干系。

      无涯的剑已至瑶姬身前,剑招狠辣,直击心窝,寻不着半丝犹豫,瑶姬的心已冷到谷底,而凤隐的眸子异常冰冷,冷得将人要冻结成霜,毫不犹豫提剑格开迎面的剑招,只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苍粼剑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刺向无涯心窝,然,剑势再快,却瞒不过瑶姬的双眼,当苍粼剑即将抵达无涯胸前之时,瑶姬失声惊呼道:“不!”整个人就似惊弓之鸟,本能地扑向凤隐的右臂,以身躯阻拦他即将对无涯的致命一击。

      凤隐无法理解为何她的反映会如此剧烈,而整个身躯已是动弹不得,容不得深思细想,本应抱着瑶姬躲避剑刃,却为时已晚,‘撕’的一声,无涯的剑尖毫不犹豫没入凤隐左肩内,再偏些许恐怕就已贯穿心脏。

      ‘咳’一连数声轻咳,几滴鲜血溅在瑶姬靥上,此刻瑶姬觉得靥上的鲜血在不断灼烧着肌肤,眼角可以清楚瞧见那柄寒气袭人的剑刃没入他的体内,却不敢抬眸去看一眼他的表情,抱着男子身躯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定恨我吧?以命相守,而我却做了刽子手。”

      无涯脸中胜利的笑容显得狰狞,手中的剑尖一搅,似要凿开一个窟窿,凤隐的左胸已是鲜血直流,可□□上的痛怎比得上内心?满是受伤的神情打量起无涯,心想:“他与瑶姬是什么关系?为了他宁可错失逃生的机会,用我的命去换他?!”一股无名之火灼烧在胸口,却在这时,众人群起而攻之!

      握着苍粼剑的手由瑶姬怀中猛然抽出,整个身躯竟从剑刃上拔起,一瞬间喷出的鲜血像泉水涌出,迅速点了周身数处大穴,以剑格挡袭来的众人,只可惜一己之力又是伤痕累累怎能力敌众人,却见一把阔刀已临近瑶姬,刀刃随即向其后背斩下,然,手中苍粼要阻拦众人,眼看刀刃落下却分身乏术,竟毫不犹豫身形一转以后背抗下此刀!
      第七回迟来的宴

      震撼、内疚种种从未有过的心绪一瞬间涌上心头,眼眶内蒙上一层薄雾却未察觉,心绪仍然沉浸在他以身躯挡刀那一刻,至他出现,即使身前再多仇敌,也无法伤害自己分毫,来不及接下的刀剑均用身躯抵挡,这一道道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伤口哪一道不是为自己所留,反观自己,除了血染的嫁衣,至今还是安然无恙,内心不断自问着:“为何?为何?为何我如此对你,你仍要护我?!”如果说瑶姬独闯江湖数年内心早已练成顽石,如今顽石再坚硬,亦要被他今日之举所化。

      一人得手,众人皆感信心大增,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死穴,既然他想英雄救美,以命相守,那么便成全他!

      又一人突破碧波粼粼的剑网,跃至两人身前,提剑便刺向瑶姬后背,本能地搂着瑶姬避开剑尖,哪知后背刀伤过深,剧烈的疼痛致使身法过慢,难以避开剑锋,‘撕’的一声,瑶姬的袖子至右臂处均被剑刃割破,整条右手裸露在外。

      却见冰肌雪肤的右臂上刺着一株紫色曼陀罗花,妖冶艳丽,而局外稳坐椅子上悠闲品酒的慕容夜忽然脸色剧变站起身来,眸子带着一丝震惊紧盯着刺青,喃喃自语道:“是它?怎会在她右臂?!”急迫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婉瑶,目光落在婉瑶衣衫尽遮的右臂上,满脸尽是疑惑。

      “隐,今日乃是瑶姬有负于你,这份恩情,若有来生定当鞍前马后!”话尽,袖中尘霜剑悄然落下,抬手便向胸口插去!

      然,剑还未至,手腕即被凤隐紧紧握住,俊颜已是满脸怒容,却未看一眼瑶姬,凛然道:“你不会死!”

      坚定的话语让瑶姬不觉一愣,他已是伤痕累累,倘若独自一人闯出困局我能相信,而带上我,若能逃脱又岂会有现今之局?再说除了这些武林高手,场外还有一个他!慕容夜与我的交易可是让我在他背后下阴招却不取他性命,以慕容夜的威望、武艺、城府为何做此有失光明磊落之事,我至今仍未想通,可隐坚定不移的话语让人无法不信服。

      “你不是一个轻生之人,不必为我而选择自尽,如若你死了,我依然会带着你的尸体离开,所以,你并不欠我。”

      瑶姬目光灼灼地盯着凤隐,话语带着一丝迫切想要刨根究底:“为何?”然而,口中最终只落下二字,因为瑶姬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却闻凤隐轻叹了声:“如若我无法将你救出此地,会有人再来接应。”

      瑶姬一双眸子惊愕地睁大,深思着凤隐所说,表面上听着合乎情理,可细想下来,为何会有人再来接应,前提是必须隐先死?

      “原因你无需知道,只要保护好自己即可。”

      “我与你们可谓素未谋面,却以命相救,不值得。”

      那深邃的目光看向了瑶姬,亦是第一次近距离地与她对视,过去的无数岁月中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她的倩影后,却不敢贸然相识,甘愿像一名影卫永不相见,今日之局实在超乎凤隐意料,该感谢他吗?没有他哪来今日之局,也不知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对着瑶姬如实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钦闐城,那日你正为姜榕的诊费愁苦,不得已在台上献舞。”

      “什么?!”这一连串的惊讶使得瑶姬目瞪口呆,惊得不是第一次相见早已事隔多年,而是凤隐竟知台上献舞的是瑶姬,而不是婉瑶!

      看着震惊的瑶姬,唇瓣不由得轻勾,可惜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仇家,只能对着瑶姬温声笑道:“我比你想象中的要知道许多。”

      瑶姬亦是沉醉在深邃的目光下,唇角一勾,犹若梨花绽放的笑颜坚定道:“君不负吾,吾亦随君共赴黄泉。”

      不管此话出于道义也好,亏欠也罢,让甘愿赴死的凤隐不再轻视自己的性命,为了她也定然要博上一博!

      然,听见瑶姬的承诺,另外一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反映:“呸!”无涯满脸怒容,长剑指向瑶姬冷笑道:“凤隐,你可别被这女人的外表所欺,她光鲜亮丽的皮下终是水性杨花!当时若不是清儿找到她意图不轨的罪证,我早已娶她过门,现在竟有脸说:随君共赴黄泉,与我解除婚约还不足一个月,已经攀上逍遥门主,今日大婚便是最好的证据,你说她的身边同时存在几个男人?!”

      瑶姬只觉得可笑,不因无涯所言引人发笑,而是感到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为自己愚蠢的付出感到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疯狂的笑声中夹着苦涩、悲凉,扫视了一眼围杀之人,冷冷道:“原来你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无涯戳之以鼻冷哼道:“狡辩。”怒然抬剑便向瑶姬挥去,往事种种只想结束在此剑之下。

      于此同时,余下众人一同发起招式,内息均聚一处迸发而出,直袭瑶姬正面,而两侧均有高手突袭,此次夹击让凤隐退无可退,闪不能闪,只能硬抗。

      凤隐有心让两人脱困,却能力有限,今日真要丧命于此?

      以此残破身躯硬抗众人合力一击,瑶姬亦知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必死无疑,玉颜坚决,由凤隐身侧一转,双手至他臂上环于后背,整个人贴在他胸前,竟以身躯抵挡这合力一击!

      剑气若豹,迅猛敏捷,眨眼功夫已至,凤隐对禁锢自己的瑶姬却无计可施,然而,两人身前忽现赤红魅影,挥手间合击之势皆破,未见华丽招式,只寻院内至此人足下尘土飞扬以圆状席卷而出,狂风呼啸卷起众人衣襟,无不抬手遮眼,风止、尘落,睁开眼时无不愕然瞪大眸子满脸震惊。

      原本闭眼扶于凤隐怀中求死的瑶姬,未见剑气贯穿身躯,不免疑惑,抬眸顺着神色复杂的凤隐目光转过身看见了它,一柄漆黑如墨的刀刃,刀脊与刀把处一只蛟龙盘曲其上,却见手握此刀之人将刀刃微转呈蓄势待发之势,亦让瑶姬看清此刀,刀身如墨却如玄冰通透,颇有一刀举天,瓦解冰消的气势!目光从此剑移至此人,满脸已是不可置信,他竟然会为自己接下合力一击?!

      “慕容夜!你竟出尔反尔?!”司马卿颜忍不住,终吼声大喝追问原由。

      “在下既未允诺,何来悔诺之说?”

      此话激得众多武林高手直打哆嗦,司马卿颜胀红着老脸,满是老茧的手指着慕容夜恼羞成怒道:“你坐于席间观局不正是不再过问此事?”话刚止,其余众人皆高声附和道:“对!司马门主说的极对!”一副副嘴脸皆写道:你这话是强词夺理,若不给众人一个说法,非踏平此地。

      赤红的背影转过了身子,瑶姬心脏猛然一顿,蹙笼的烟眉下尽是疑惑,久久凝视着眼前看不透的他,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外表,骨子里散发着王者所具的压迫感,而后背紧贴的身躯异常紧绷,两人目光交错看似平静无痕,然,夹在两人中间的瑶姬只觉得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就在即将喘不过气时,压迫尽消。

      慕容夜笑了,笑容直达眼底,然而,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将在场众人打入寒窟:“她是吾妻。”

      此话虽短,在场任何一方不由得揣测其中含义,凤隐却知,此话是对自己所说,他要自己亲手把心爱的女人交给他做妻子,否则瑶姬非死于此!手中苍粼紧握,剑身似发出呜呜的低咽之声,手背尽是青筋,心爱之人不能守护还要送于他人怀中,这种羞辱何人能忍?

      瑶姬似才反映过来,连忙转过身,双手紧紧抓在凤隐两臂上,一双杏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凤隐坚定道:“我宁可与你一同赴死,也不愿嫁做他人苟活于世!”然,凤隐一双眸子暗淡无光,不知看向何处,只是沉默地抬起左手将右臂上的玉手扯落。

      看着抓在自己手腕的那只宽大手掌,竟不由自主傻笑起来,明明握着手腕却是拒绝自己,喃喃自语道:“娘说得对。”抬眸时目光已是冰冷,手腕一转,狠然抽回,目光似箭盯着凤隐再道:“男人皆不可信!”

      至始至终,凤隐再未看一眼瑶姬,沉默无言地转过身走了几步,便身形一跃翻过墙头消失在众人视线内,无人胆敢阻拦这杀神,即使他已是强弩之末,随着凤隐的离去,恍惚间刚才的血战从未发生过,只是一名戏剧性的游客,可是尸横院内一堆堆的肉块却向众人证实了这不是一场梦。

      瑶姬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堵围墙上,墙上芳草萋萋,极目凝望,所寻之人已然离去,只留下空空的高墙矗立眼前,将自己阻隔在方圆百米之内,她的归处又在何方?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将头仰起,看着一望无际的苍穹,眼眶中溢满的水珠始终未曾滑落。

      清风徐来,火红的倩影一头洒乱地墨发飞扬,本该是一副令人沉醉的画卷,却让慕容夜觉得凄凉、不忍,忆起年少的自己,这种孤独寂寞的味道从未离开过,原来她与自己竟是同类人,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人。

      在众人仍然议论纷纷之时,无涯已厉声追问道:“逍遥门主此话何意?”

      慕容夜连头也未回,只将左手一挥,便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眨眼功夫,院内尽是手握宝剑,身着黑衣,脸带面具的守卫。

      柳忆清脸色微变,带着一丝惶恐小声嘀咕道:“这慕容夜既桀骜不驯又自负,竟敢公然挑衅群雄,就不怕在场的高手群起而攻之?”

      吕馨蕊笑了笑,神色中尽是欣赏:“像凤隐那种强者为了保护至爱,可以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可是却有弱点;而慕容夜这种强者,强得让人寻不着一丝弱点,因为他无牵无挂,无情无义,连自己的性命亦可弃。”

      柳忆清的眼神在慕容夜与婉瑶身上打转,唇角微微勾起讥讽道:“一个连性命亦可弃的男人,怎会真心娶婉瑶,我看只为了飞天堡的势力才多次上门提亲。”

      吕馨蕊未再理会清儿,只是蹙着眉梢疑惑自语着:“为何凤隐全然相信慕容夜一句:她是吾妻,便将至爱托付于他?即使是慕容夜也难以将瑶姬保护的无微不至?怎会如此‘信任’?再加上上一代的恩怨,他们不应该是仇人?真是匪夷所思。”

      场内,两方人马对峙着,无一人敢轻举妄动,作为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人愿意受人胁迫而低头屈服,宁可战死也不妥协,否则颜面尽失如何立足江湖,无涯剑眉一挑冷笑道:“逍遥门主恐怕打错算盘了,在江湖中打滚的众位英雄豪杰岂会受你的威胁!”

      “诸位最初赶至霖隆府,可是为喝在下的喜酒?瑶姬乃是在下即将过门的妻子,在我的府上动人,诸位英雄的脸面重要,难道我慕容夜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再说,此次喜宴,瑶姬未伤一人,诸位却苦苦相逼,又是谁的不是?”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无涯刚想拔剑相向,竟被司马卿颜一手横于胸前阻拦下来,颇为惊讶地顺着司马卿颜的目光望向院内,却见原本席外观战随同而来的各路英雄家眷皆被慕容夜的手下以围剿的方式圈禁起来,虽未拔剑相向,然而,只要两方开战,恐怕圈内之人将无一生还。

      无人胆敢多言一语,自己的性命犹可弃,家人的性命不可抛,被人如此威胁却要忍气吞声,人群中不由得有人吼道:“你堂堂逍遥门主竟做出挟持家眷要挟江湖侠士,传了出去,就不怕世人耻笑?”

      听见此话,瑶姬只能冷笑作罢,所谓的江湖侠士竟是些自说自话、欺软怕硬的小人,这江湖还有侠义之道可言?复杂地目光看向无涯与慕容夜,他们二人都先后要与自己成婚,可到头来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们,连以命相护的他,最终亦是离去,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名利?”慕容夜讥讽地笑了,眸子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冷冷道:“在下行事乖张在江湖上已是人尽皆知,向来只随自己喜好行事,世人的看法,与我有何干系?”冷眸看向圈内的家眷毅然道:“我想诸位早已有所决定?”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却隐约能听见相同的字眼:“他真敢?”

      却见慕容夜眉梢轻挑,下颚一抬,守卫似得到示意,‘唰唰唰’的抽剑声响起,剑刃皆抵在家眷的咽喉之处,娇嫩的皮肤已被利刃划破,年龄稍小的孩子早已失声惊哭。

      “住手!”立刻有人高声吼道,随后亦不知谁领的头,却见众人手中武器皆回鞘,虽是怒目切齿,却不再敢言一语。

      “武器已卸,还望逍遥门主立即放人!桥归桥、路归路,将来江湖相见再向逍遥门主讨回今日之仇!”

      然而,慕容夜只是笑了笑,话题一转道:“既然诸位大侠千里迢迢来参加在下的喜宴,又怎能堂未拜就匆匆离去?”话尽,无视众人嗔怒睁目,缓缓走向瑶姬,身旁一名丫鬟竟将红绸递了过来,院内随即响起敲锣打鼓的欢快乐曲与恭贺新婚的炮竹声……

      眼前刺眼的红绸让瑶姬恨不得撕成碎片,却深知徒然发泄内心的愤怒只会让仇者快,所以靥上含笑,身体向前微倾,于慕容夜耳边轻声低语,似在挑衅道:“逍遥门主棋盘上的子虽已稳操胜券,倘若子毁,又当如何?”

      然而,未随瑶姬所愿,慕容夜不怒反笑,笑容如沐春风,一双幽深的眸子似早已看穿瑶姬的心思:“子毁势必波及甚广,许是与此子连成一片之子皆弃,弃子的下场想必瑶姬姑娘比我要更加了解。”

      瑶姬猛然转头看向慕容夜,两双眸子相隔数寸对视着,其中暗藏的汹涌不言而喻:“逍遥门主除了挟持亲友这一招,还能想出更好的要挟方式?”

      慕容夜右手一拍额头,懊恼道:“瑶姬姑娘说的是,许是这招用途之广毫无新意,在下不才实在难以想出更为简单快捷的法子,如若姑娘有心提点,在下愿闻其详。”

      然,瑶姬只能嗔怒睁目,慕容夜见瑶姬不再回应,伸起手将瑶姬散落肩上的长发撩至身后,意兴阑珊地叹息道:“看来实在难求更为上层的法子,在下愚钝,唯有效仿前人。”话尽,对着身旁的丫鬟一使眼色,丫鬟恭敬地将红绸递于瑶姬眼前。

      玉手似万钧之重,丽颜尽是不甘却无可奈何,猛然将红绸至眼前扯落,紧握手心,指间发出‘咔咔’的响声。

      丫鬟将瑶姬的墨发一转便高盘头顶,金灿灿的凤冠罩于发髻,玎玲相撞的珠帘遮掩起红妆朱唇,一切打理妥当,已闻高声的话语道:“请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两人皆跪,听着司仪的话语:“一拜天地!”瑶姬沉重的头颅磕向地面,少了曾经的颓然心碎,余下了不甘与恨意。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礼成,婚宴的结局并未因种种变故有所变化,只是迟了数刻,却让行走江湖之人无法忘记这一日以累累尸骨作为见证,用血渲染,跪于血泊宣誓的新人。

      “慕容夜在此感谢远道而来参加喜宴的诸位宾客,只道别院太小难以挽留诸位,恕在下故不远送。”左手一挥,守卫的长剑齐齐收回鞘中,退居一旁。

      院内尽是获释后相拥的喜泣之声,一张张容颜虽喜,然而,内心无不对慕容夜恨之入骨,只可惜此地是霖隆府,满院持剑带面具的守卫未谋其面,江湖中却人人皆知,乃是逍遥门的十八麒麟,虽未全员出动,但,以力战凤隐残存下来伤痕累累的诸人再携家眷大战,只是自掘坟墓,所以,众人毫不犹豫选择了隐忍默默离开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仇报。

      无涯看着依次离开霖隆府的众人,深知斩杀瑶姬再无可能,而对婉瑶阻止喜宴的承诺也未兑现,神色尴尬地走向婉瑶,急忙解释道:“此次是我鲁莽,本以为除去那祸害便可阻止这场喜宴,未曾想到最后慕容夜会与她拜堂成亲将她力保下来,下次……”

      话未说完,婉瑶已从无涯身侧走过,未曾看上一眼,听之一语,神色平静地穿过人群,走向那对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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