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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连理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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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江自始至终都不曾问她,母后对她说了些什么。
“这世间唯有对一个人的好不能被抗拒”,她老老实实点头答应着,心想着母后的意思大概是每个做母亲的意思,便是要她对神君好罢了。
“小仙参见神君,参见神后。”白须峨冠的中年男子弯着腰施礼,正是月老仙君,他自是知道他们因何而来。
原来已到了姻缘殿。
谪江抬手笑言:“仙君请起。”
身旁还有两个仙君,一男一女,皆是风华正茂。正从连理园中出来,想来也是刚成亲的仙君,瞧见了谪江,忙又过来行礼:“小仙见过神君。”停了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忙又道:“见过神后。”
那女仙显然就羞赧了些,低声诺道:“见过神君、神后。”
谪江道:“两位请起。”
沧姝亦回礼。
“神君这边来。”月老仙君抬手引路,小院正题了三个大字——连理园。
进了那园子方知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一路而来皆是宛如双生的连理树,个个茂盛的生长着,亦有渐渐枯死的,月老倒是也瞧着沧姝的视线了,上前道:“有些早已和离,便无人顾着这棵连理树了。还有这边的,只剩下黄土一抔,这般的便是有人亲手挖了它。”一股脑的说完了,又悔恨似得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瞧小仙竟说些没用的,神君与神后这般郎才女貌,定是一片葳蕤,神后可千万不要忘心里去。”
话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沧姝有礼道:“无妨,本就是沧姝先起了好奇心。”
“早就听闻神后贤淑端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神君和神后便是我这姻缘簿上最登对的一双了。”月老摸着长须,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贤淑端庄?她倒是第一次听见这词是用来形容她的,她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月老选了园内两株最旺盛,交付与她,便告退了,说什么要把时间留给他二人。
不知姻缘已排到多少位,一路走着,神君未曾腾云,她便只得慢吞吞的跟着他,侧眸过去,他立体的侧颜更显的冷峻些。他未带笑意,便是这十分清冷的模样。
谪江蓦地转身,便将这窥视抓的正巧。
她脚下一歪,便被他牢牢的握住手腕,站稳了,浅浅的斥责声就传了出来:“如此不小心?”
“我...”竟无法反驳。
“过来。”他也没追问,只是那手未曾放开,还唤着她继续往前走。
连理的幼苗在他手中,她原本想着用那仙术,手一挥,这两棵定结结实实的埋在地下,却不料他取了一旁的头,这样子是要亲自动手了。
她愣道:“上神...”
谪江转过头:“怎么了?”
“没事。”她蠕动了一下唇,声音细若蚊虫,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了些,总觉得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欢喜。
他吩咐:“那便过来搭把手。”
忽然记起神君一向喜欢这些花草,会不会也是因着这样的原因?才愿意亲自动手陪着她种连理树?不管如何,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这样的...神君。
沧姝轻轻的抚着那枝丫,难掩唇角的笑意,和风轻轻卷起她的青丝,纤长的睫毛扣住下眼睑,安安静静的站在这,谪江垂了垂眼,似乎不止像那蔷薇,细嗅空中,还有那淡淡的香气。
他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似平时那般整个面部都是笑意,反而极淡,他忽道:“性子如何闹腾了?我瞧着寡淡的很还差不多。”
沧姝讪讪的收回手,垂下头问道:“神君可是喜欢闹腾的女子?”
谪江道:“很重要么?”
她沉默了会:“也不是很重要。”
谪江微怔,含笑道:“那便不答了。”
居然真的不答了,她也只得不问了。若说重要,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过于暧昧的话,太容易暴露自己。虽说他待人宽厚,可了无说的也对,他其实并不喜欢有人缠着他,若是一不小心惹他生了厌...可会如那已枯萎的连理一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此时的状态便很好不是么?
片刻出神。
最后便是将着两株连理缠绕在一起,此后同生同长,直至骨血相容。
他道:“奔波了一日,回家吧。”
沧姝点头:“好。”
*
归来时,恰逢酉时仙君刚刚出门。
桃花与杏花远远的迎了出来,进了府,他才转身又道:“我还有些文书要看,若是我回来太晚,你便先歇着。”罢了又叮嘱道:“若是无聊就让她二人陪着你。”
一句话便将桃花杏花二人都留了下来,他则消失于视线里。
杏花道:“婢子杏花,见过神后。”
桃花她已认识了,就是这杏花她也是眼熟的,在这神君府好像也有许多年了。
沧姝点点头:“若是无外人,可省了这些礼数。”顿了顿又道:“我不大习惯。”
桃花与杏花皆答:“是。”
她的仙邸里出现最多的便是阿弟和了无,这些规矩还真不多,思及此,她还是有些担忧他们的,这都七八日了,凡间日子应该还要长些,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若是往常还能去寻上一寻,现在竟生了些身不由己的滋味。
“婢子蔷薇见过神后。”软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分明是学着杏花的口气,只是带了些调皮在里面。她转身看了一圈,才寻到那矮小的人。
沧姝道:“是你呀。”
杏花上前轻斥道:“蔷薇!不许调皮。”较桃花来说,杏花便略显严肃,倒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只是不大喜欢笑。
“略...”蔷薇抱着沧姝的大腿,冲着杏花吐吐舌头。
沧姝摆摆手:“无碍。”
蔷薇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显然是想让她弯下腰,沧姝如她所愿蹲了下来,只见那小女娃小心翼翼的附耳上来,略带调皮道:“恭喜这位小姐姐。”
她嘴角抽了抽。
“请神后恕罪,蔷薇调皮了。”桃花见状忙上前两步,拉开小人。
蔷薇抬眼瞧了瞧人,沧姝脸上并无恼意,便越发肆无忌惮,扯了沧姝往里屋走,沧姝回头吩咐道:“罢了,你们不用管她,我与她去瞧瞧。”
这会儿才瞧见殿前挂着的匾额,飞云殿。
吩咐了外侍的仙娥把好门,蔷薇才拉着她进了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随即从角落里拖出一个重重的箱子,那箱子比蔷薇还要大上几倍,真不知这女娃拖了什么出来。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细细思量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女娃显然和神君很熟稔,对这神君府也必定是熟悉的,而那日见到她时,却是全然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她走到箱子跟前,蔷薇笑嘻嘻道:“小姐姐,快来帮忙!”
沧姝笑了笑,将娃娃拎了起来,淡淡道:“你与神君熟稔得很?”
蔷薇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是呀,我是神君养大的!”
“哦。”她顿了顿:“那你说说殿外的相思果...是吃还是吃不得?”
蔷薇立即垮了小脸,老老实实认错:“蔷薇当日不是故意戏耍姐姐你的,只是...情势所迫。”
小小年纪知晓什么叫情势所迫。
猝不及防的被抱了大腿,两只胖嘟嘟的小手还死死的扒住沧姝的衣角,她叹了口气道:“看在我长你许多年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
蔷薇顿时又喜笑颜开,这孩子喜怒来的太快。
沧姝敲敲木箱子道:“这下该说里面是何物了吧?”
“唔,文书。”她小声道。
沧姝重复:“文书?”方才谪江还说去看文书了,怎么在这?
蔷薇搭耸着脑袋道:“若是一会神君问起我,姐姐就说我去西苑领罚了。”
沧姝:“......”
她正经的不像个小孩子:“小姐姐有所不知,神君看起这破书,没个一两日都不出那揽书阁半步,蔷薇也是为了你们二人的感情生活着想,所以便把这文书搬到了你们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