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7、07 遥祝幸福

　　“百晓生，难道你已经估计到我会后悔从而阻止这计策吗？”
　　百晓生拍拍我的肩：“人心是不能估计的。”百晓生似乎并没有说完，但是他从草垛上起来，已经准备离去。
　　我以一种敬仰的姿态看着这位老人，意识到未来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百晓生用一种奇妙的计策化解了我和弟弟之间的烦恼，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样完美的计策，要是没有百晓生的存在，事情会发展成怎样呢？
　　只要有一点点偏离，事态发展就会截然不同，如果我回到过去，又该怎么像百晓生那样巧妙地改变安歌的命运呢？虽然有些苦恼但又跃跃欲试。
　　那天夜里弟弟送琇莹回家后，他和琇莹之间的感情就如流水轻风一般自然地发展着，我和弟弟之间的感情也如常，我与他见面的时间渐渐缩短，夜晚他常常和琇莹出去，到很晚才会回来。就这样，我迎来了莘陶和琇莹的婚礼。
　　婚礼的那几日的忙碌可想而知，但我处在极度忙碌的状态里却保持着一种异常的兴奋，我幻想了各种使用珠子以后回到过去会发生的事情，计划着该如何阻止安歌在那一天与异兽的接近。
　　如果弟弟的事不能顺利处理，我的确愿意不再用那颗珠子回到过去。但是既然弟弟的事已经解决，百晓生又给了我选择的权力，我根本不可能放弃尝试新鲜和奇幻冒险的这个机会。
　　得到珠子近两年，回到过去的愿望时而强烈时而暗淡，但是接近弟弟婚礼的日子里那个愿望的强烈程度达到了最高点。
　　安歌带着一点血迹，在一片火焰中被吞没而消失的幻影不断浮现在脑海，而我回到过去所制定的计划也越来越清晰。
　　如果那关键的一天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会一如以前将所有事情重复，而不去改变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曾经不曾知道的那些东西：
　　比如他听完我说那句话后在转身离去之前眼里是否含着泪呢，是我的自我编造还是事实真相。比如也许有机会能够查清他究竟是怎么被人冤枉的···
　　总之不能破坏任何事，否则就无法知道真相。
　　我只需在最后一刻拉住他，让他好好活着就行了。
　　至于返回时下后我该怎么处理时下的残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要封印异兽和改变命运这两件事完成，我想事情总不至于会糟糕。回到过去只有那一天，因此我得趁着现在将一切规划好，这样我能以最高效率返回时下。
　　弟弟新婚的第二天，他携琇莹来看我，他已经搬出了我的屋子，在我附近另建了一座，琇莹的家庭是兰溪西边比较富裕的，所以弟弟和琇莹的新居比我们原来住的房子要豪华很多，是两层的竹楼。能建两层的楼房的都是有点家底的人了。
　　琇莹是真的很爱弟弟的，因为弟弟这人除了我没有父母亲戚，还是从外地来的，虽然长相不错但从小就是高冷执拗的脾气，因为先前一直都是一人千里跋涉，所以不太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琇莹和我一样都被百晓生和弟弟的计策给骗了，她喜欢弟弟到了愿意为他付出贞洁的地步。
　　第一次被弟弟一口回绝过后她的父母上门和我说的那番话如此委曲求全，也一定是想要成全女儿的心吧。
　　琇莹和弟弟的性格恰好相反，琇莹不懂说话，沉默寡言，但是性子温柔，默默的做事，是我喜欢的类型。
　　当然弟弟不是一无是处的，从一个“小妖怪”慢慢成长，他渐渐变得能够体贴别人，遇上生气的事不再和人打架，只是板起面孔冷战。他已经朝着更好的方向完善自己。总之，他和琇莹能走到一起，真是满足了我的期望。
　　“姐姐，你不是说最近接了一个楚南国的生意，要离开一段时间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走。”我明白弟弟这话的意思，回到过去的事情只有百晓生和我们姐弟三人知道。
　　“姐姐我就不送你了。”
　　“那我去送姐姐。”琇莹积极道。
　　“不，你也别去了，姐姐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接她。”
　　琇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
　　弟弟不来送我，我到底是有些失落的，但是想到他是因为离别引起伤心所以才不来，我也就觉得释然了。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十分的自由，好像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没有人会认得我，我不是巫女大人，我可以不用履行巫女的责任，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第二天天边还未发白的时候，我就起了床，昨天晚上已经将屋子打扫干净，早上只需煮自己一个人的早饭就行，虽然回到过去应该时间不会很长，但是毕竟是一次特殊的旅行，和我去其他地方接受邀请祝祷和杀妖都不同，意义非凡。
　　屋门咔一声锁住了，我把钥匙放在一块石头下面，是考虑到万一弟弟有什么事要进去。他知道放钥匙的地点。
　　似乎连去外地除妖我都不曾这么早出门，因此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早的天空，连鸡叫声都没有，天空现出一种妖异的颜色。
　　暗黑中透着深蓝，除此以外别无第三种色彩，虽然这种色泽是妖异的，但是因为协调得当，所以让人觉得纯净。
　　我对于回到过去改变命运充满着信心，只要给过去一点点的差异，安歌就可以活下来，我要让他看到十年后依旧如故的天空。
　　真好，没有比充满期待更加快乐的时候了。我加紧了朝百晓生家的脚步。
　　离百晓生的家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到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百晓生坐在他院子里的繁花中间等我，他是个老人，平时起的就够早的，今天比他平时再早起了一会儿。
　　我之前想直接问他拿回遗珠，但是他说珠子得由他保管，回到过去的方法他也只能在回溯这天告诉我一个人，他说这是因为遗珠太过危险。
　　看到我走到院门口，他站起身来，把摇着的蒲扇扔在藤椅上，朝我说：“走吧！”
　　“要去哪里吗？”
　　“回到过去，这儿不行，要找到有关联的入口。”
　　“入口在哪里？远吗？”
　　“不远，跟我来。”百晓生今天的神情肃穆，连说话都很简洁，不愿多闲扯些什么。
　　村里一户人家都没有醒来，我跟着百晓生两个人好像行进在宁谧的宇宙天地间，期间我们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路途是我所熟悉的，百晓生正领着我上山去，那么入口就是在山上的缁帷林了。
　　缁帷林这么大，我有点担心百晓生会迷路，找不到入口。
　　但入林之后的路我越发熟悉——百晓生在朝异兽的洞口走去，当年麟羽、痕云和寒柝三头异兽凭空出现的山洞，在异兽战争时洞口的植物大多被麟羽的火焰烧死，于是洞口草木不生，异常荒芜，与山林的其他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山林的深处，兰溪的人从来没去过，山林里也极易迷路，但是要找到异兽曾经的那个山洞并不困难。
　　距离异兽战争已经十年了，洞口居然已经长满了绿色的低矮植物，一些藤蔓蓬勃旺盛地已经遮蔽了这个洞口。我想遮蔽的并不只有洞口，时间将往事的痕迹慢慢淡化，异兽和安歌这个人的痕迹就像这被藤蔓遮蔽的洞口，已经模糊甚至消失殆尽了。
　　“原来时间的入口在这里。”我有些恍然，百晓生说过遗珠是异兽留下的东西，所以入口应该也和异兽有关系。
　　“现在把这颗珠子交给你，你握紧它，站在异兽封印的洞口前面，也就是这颗珠子被你弟弟发现的地方，闭上眼睛，你就能回到过去的那一天。”百晓生摊开手来，珠子的蓝光幽幽，像是夜晚天空的星星。
　　“等等”，我伸到一半的手又缩回去，差点忘了问最重要的事了：“一旦完成了在过去要做的事，想要回来，我该怎么做？”
　　百晓生迟疑了一会儿，对着我说：“就像此刻做的事一样，怎样回到过去，就怎样返回时下。”
　　我心里有一点忐忑不安，因为觉得穿梭于两个时空的方法实在有些简单得出奇。
　　带着兴奋感我接过了那颗珠子，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弟弟曾经说过的那种感觉：他说母亲离开他时留给他的那张字条充满着莫名的魅力，驱使他推翻平静的生活而千里迢迢赶往兰溪来见我这个很不靠谱的姐姐。
　　如今的我就是这样的心情，前方的旅途无法预料，但正因为它的无法预料所以使我充满了前行的动力。
　　魅惑的远方。
　　“百晓生，你记得同莘陶说，就说姐姐很快就回来，让他和琇莹准备好来接我就是。”那一刻我笑了，弟弟，分别的这刻，我才感到与你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莘萝并不知道，其实那时候弟弟就在她身边不远处，他虽然说不来送她，但是最后还是悄悄地来了，即使离别的悲伤会让他情难自禁（他有一种预感回到过去并没有姐姐说得那么轻松，只消几天时间就能完成任务），但是为了见那个人，他宁愿忍受这种内心的痛楚。
　　他是一个人跟着莘萝一路来到百晓生家，一路走到山林中，他听到姐姐嘱咐百晓生转述给他的话，看见姐姐拿着那个自己捡到的遗珠消失在洞口前面，那一瞬间，他怅然若失，好像内心的一切被掏空。
　　和琇莹成婚之前，他记得百晓生曾经告诉他，莘萝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姐姐非同寻常的依恋般的情感，其实不说他也已经猜出来了，因为醉酒那天晚上的事情。
　　百晓生还问他，对琇莹是真心喜欢吗？他点了点头。是真心喜欢的，而且在将来日久天长的相处中这份感情会越来越浓厚。
　　但是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最刻骨的，关于这一点，人真是贱。莘陶无奈。
　　那种感觉他不可能在别人身上找到，总有人不可替代，在某个人的心里。
　　他跋涉千里而找到的姐姐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曾经把他一个人扔在山林里很多天，但是这个姐姐最后还是养了他，和他生活在了一起。姐姐从收养她的叔叔婶婶家出来，用除妖积累的钱请人盖了现在的那个屋子，然后一切准备就绪了，姐姐忽然来到山林中，对他说：“行了，我养你，跟我下山吧。”
　　“你有名字吗？”
　　“我们那儿男的都叫弟弟，女的都叫妹妹。母亲喊我弟弟。其他人喊我喂。”
　　“我跟父亲姓莘，你跟我姓，那么也姓莘，有意见吗？”
　　“没有。你养我，理所应当如此。”

　　作为弟弟，莘陶无论如何不愿意让姐姐回到过去，一个人去冒险，但是有一个道理我们必须明白：如果真的喜欢什么，那么给它它想要的东西才是正确的选择。
　　好像七岁养的那只乌龟，虽然养在家里自己十分喜爱它，但是把它放回到河里那刻，它终于舒展双脚向河流深处尽情游去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曾经做错了。
　　好像从百晓生家门口采的那束美丽鲜花，装点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等它枯萎时，你再去百晓生的门口发现他门口的花保持着持久的生命，你才明白真正的美应该是它心甘情愿的。
　　姐姐，如果回到过去是你的愿望，那么莘陶即使面临着失去你的风险，即使和你有一个时空的距离，也一定会遥祝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