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58、58 秘史

　　彭祖从生死河里出来，再次见到神界美丽的天空时，他不禁感叹，海神若居然给他了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甚至还能回到自己原先的职位上去。
　　玲珑阁，这是彭祖曾无比熟悉的地方，他在神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玲珑阁中度过，玲珑阁是神界的藏书阁，这里有的是记载万物运行、神责履行的日志，神仙们可以按等级借阅自己可以查看的书籍。
　　而这藏书阁最珍贵的书籍，即只有天神可阅览的书籍，便是记载各位天神历史的书，可追溯至他们为人时的经历，为何选为神仙，成为天神后下凡历劫之事，遭受过何种惩罚，又是如何一步步擢升为天神的。
　　之所以珍贵，许多小神以为是因为他们的天神身份的尊贵，但彭祖明白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天神们的秘史是对神仙了解大道最有用的资料。
　　彭祖回到玲珑阁，却意料之外地看见了一个熟人，彭祖有些讪讪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彭祖玲珑阁的童子答：“莘萝是海神大人安排到玲珑阁的，她会是您的帮手。”
　　仿佛回到一开始的起点，彭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百晓生，百晓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拥有百晓生在世间所有的记忆。彭祖想烧扶摇神木那时把她害的那样惨，海神若还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来，这莘萝岂不是要记恨他。海神若这做法真毒辣。
　　童子刚开口准备对自己的师父彭祖汇报他被困于生死河底时神界的变化，彭祖就打断了他：“我刚出来，鸿蒙的飞龙已经把事情全告诉我听了。原来那只蛙就是云将，真是想不到···”咦，既然云将没死，云将之前为莘萝不惜牺牲，海神若怎么不把莘萝安排在云将手下，或者安排在他自己手下也行啊。
　　彭祖不知怎么面对莘萝这个小丫头，要说情谊，他们在人间的情谊不知多好，但毕竟是莘萝和百晓生的情谊，他彭祖和百晓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要说怨恨，他彭祖关闭了回到时下的入口，打伤了云将，烧了云将的□□，伤了莘萝，倒的的确确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
　　彭祖于是只当没看见莘萝，他从书架上拿了本记录神仙历代刑罚的册子，问童子：“做蛙做了这么久的云将，现在如何了？还在做蛙？肉身得以重塑了吗？”
　　彭祖心里想：这种事情也只有云将这种小屁孩做得出，好好的一个天神，弄个什么□□呆着不行，非要选一只蛙。鸿蒙大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会变成一只蛙啊。
　　清冷如雪的声音回答着彭祖：“云将大人他已经下凡历劫了，等历劫归来，□□应可以恢复。”
　　呀呀，说话的不是童子，彭祖觉得很是尴尬，然而她说什么，“下凡历劫了？”彭祖显得很惊讶。
　　“玉渊潭的石壁上出现了他的名字，夜空中的一个星星也已经亮起，昭示着云将大人第二次的历劫时机已到。”还是莘萝的回答。
　　“他不是灵魂都没聚成吗？怎么下凡历劫？”彭祖疑惑。
　　“以全部的灵魂下凡去，云将大人没有留任何灵魂在神界。”
　　天神下凡历劫一般仅用部分灵魂，剩余的灵魂留在神界继续履行着职责，云将的灵魂受过重创，到现在恐怕也难以完全地修补好，凭他和海神若的交情，下凡历劫的事本可以缓缓。但他居然这样守时，彭祖有些惊讶于海神若的公正了。
　　这次他辅佐着广成造反，意图夺过海神若最高天神的位置，海神若却还放他出来，守着原职，彭祖本身是感激他的。
　　这种手段，高明的笼络人心的手段，彭祖真是佩服。他倒不怕自己谋反之心再起，生出事端，可见他有足够的自信。莘萝恐怕也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彭祖这么想着。
　　“大椿，去一趟姑射山中的玉渊潭。”大椿是彭祖手下最高的树神，彭祖这样一喊，空中立刻抽来一根枝条，彭祖坐上枝条，大椿树的枝叶立即朝姑射山长去，只要有树，枝叶就有所依凭，瞬间枝叶已长到玉渊潭的藤蔓边，彭祖从枝叶上下来，大椿树的枝叶便又瞬间回到了神界南方的玲珑阁。
　　彭祖的面前，站着一位穿明黄色衣服的少女，正在眺望玉渊潭下的情景，这等可爱玲珑的少女却很不相称地擎着一个酒罐子，大口的喝酒，潭边的微风吹动她手上的银铃串子，叮铃作响。
　　“琴娘，听说你被擢升为天神了，鸿蒙的位置现在由你来做了？”彭祖带着一点冷意道。
　　少女却微笑着看他：“鸿蒙大人的玉渊潭倒的确是暂时由我掌管了。喏，云将大人就是我抽去的记忆同能力，送他下凡去的。”
　　“倒是我彭祖小看了你，谁晓得你竟会背叛广成，投奔到海神的手下去。”
　　“彭祖大人这还不明白，不过是各自利益罢了。
　　想你做百晓生时，为何不争不抢、乐得自在，因为您明白那些个人间的事情无关您的利益。但是在神界就不一样了，这才是您真实存在的世界，所以您毫不犹豫把扶摇神木和云将大人的□□给烧了。我帮海神大人，是因为看准了海神大人会赢，我自然站在他这边，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琴娘虽这样说，但是她知道自己真正会帮助海神大人的原因，是因为在人间的那段故事。她为了恢复人间的秩序，除去莘萝的灵魂，用了部分的灵魂寄居在那个异时空的最强巫女的身上，当时那部分灵魂的记忆完全地被抹去，但能力却保持着，她为了给嫮报仇，想杀死安歌，却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最为钦佩的品质，这让作为神仙的琴娘也不免赞叹。
　　但琴娘并不知道安歌便是海神若的一部分，她不是天神，无权知道天神历劫的事，这倒是彭祖告诉她的。从那以后，她就决定帮助海神若了。
　　正如北方的鸿蒙帮助南方，南方的琴娘却也在暗中帮助北方。
　　琴娘的这一番话其实暗中在告诉彭祖：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彭祖还有长梧被拘禁在生死河中遭受烈焰焚烧，但现如今又被放出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这是海神若的远见，他彭祖唯一的选择便是安分守己。
　　彭祖这样的天神又怎么会听不懂琴娘话里的意思呢。因此他很机警地转换了话题。
　　彭祖向玉渊潭下望去，那下面烟雾缭绕，但是以天神的能力却能望见凡尘的景象，彭祖问道：“那小男孩便是云将吗？”
　　山坡上，小男孩同小女孩正奔跑着，在抓着野兔。
　　“是啊，云将同水一向有缘分，他这一世刚出生便被父母遗弃在水边，后来救他的人为他取名淼，如今长到七八岁了，没想到凡尘里的云将竟这样放浪不羁，每天爬到树上，活像只野猴子。”琴娘一直在玉渊潭边看着凡尘下云将的经历，这种真实的故事可比玲珑阁的话本子好看多了。
　　“天神下凡历劫是件危险的事，以前也有天神历劫时直接灰飞烟灭的，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被神界淘汰？我原以为做凡人活得越长，这历劫就越成功，就不会被神界淘汰，但后来看海神大人历劫，他历了三次，却次次在二三十岁的年纪就陨了性命，但也成功回到了神界。这历劫的法则真叫人捉摸不透。”彭祖捋了捋胡须道。
　　“琴娘还没有资格历劫，所以也没什么感受。但翻看众天神历劫的秘史，性命有长有短，身世有贫有富，命途有顺利有坎坷，可见是没什么规律可循的。一旦历劫，记忆能力全然被夺去，是做不了什么努力的，唯有在神界清醒时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历劫其实就是淘汰天神的一个机制，倘若连这个都不公平，那么就好比众百姓求助的官员自己却在杀人放火，这岂不是最可怕的事吗？”琴娘最后这句话暗地里是在嘲讽苑风受鸿蒙指示，未夺去彭祖记忆和能力便下凡历劫的事。
　　彭祖只能腆着脸胡乱笑笑过去了。

　　人间过去百年，神界的时间不过一月有余。
　　学鸠四处游荡，倒叫他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听说云将大人前些日子下凡去历劫了，快要回来了，快去玉渊潭，说不定能见上云将大人一面。”
　　飞禽走兽里面，就属鸟儿们的消息最灵通。
　　然而学鸠不太相信，它听过太多次的谣言了。但是这诱惑还是很大，在众天神里，它还是顶喜欢云将大人的，因为他为人亲切，容易套近乎，学鸠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决定去一趟玉渊潭。
　　它飞回巢穴去叫蜩，蜩窝在巢里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听了学鸠的计划后，蜩死气沉沉地道：“你知道玉渊潭离这儿多远吗？你当自己是白泽大人，挥一挥翅膀就到了那儿，我们去那儿得花上一天的时间，何必要去做舟车劳顿的事呢？”
　　学鸠本可以自己去那儿，但是它非得拉上蜩不可，蜩虽然总和他唱反调，然而倘若这等大事它一个人观看，没了说话的伴，倒反而不开心了。
　　学鸠于是毁坏了他们在北海边的巢穴，这样蜩不得不跟着它远行了。
　　它们飞过北海边时，望见了那棵高大的扶摇神木，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不知怎的，这棵扶摇神木明明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但蜩和学鸠却有点伤心。
　　“不抽芽呢！”
　　“焦得发黑。”
　　“我喜欢这个老树。喜欢他碧绿的枝叶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因为他不说话，所以都没人记得他。只有我们俩记得他。”
　　“也许以后我们也不会记得他。时间这东西你知道，是顶可怕的。”
　　“我不会的，就算他消失了，我也记得海边的那个位置曾经有一棵参天的古树。”
　　“只有我们记得他，这听起来真伤感。”
　　“不不，扶摇神木从来没希望别人记得他。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仙。”
　　它们俩竟越说越伤心了，它们于是加速地飞离北海，这样它们才会不再谈起北海里的那棵扶摇神木。
　　没有一日的时间，蜩和学鸠就飞到了玉渊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