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3、少年侯爷

　　回府早有总管顾爷迎着出来笑问：“王爷路上好？”
　　楚玄灏也难得给了点温和模样：“劳您记挂了，一路平安，凌溯溪怎样了？”
　　顾爷忙道：“昨天回来就请了大夫熬了药，今早玉岫说已经缓过来了，应该一会儿就来给您请安了。”
　　楚玄灏道：“不必了，夕楼回来了吗？”
　　“回来了，和李大人在书房等您。”
　　楚玄灏应了一声就往书房去，远远的看着书房旁侧的回廊边儿上站着个人。
　　心里想着事急于见到李良，匆匆路过，走了几步，又掉头走回去，道：“身子没好全，出来干什么。”
　　伸手拿过他手里端着的银耳莲子羹，几口喝尽了。
　　凌溯溪温温一笑，递过帕子，楚玄灏擦了擦嘴，转身走了。
　　侍女玉岫看王爷走了，就赶忙过来接过托盘，把一件轻薄的长衫给他披上，道：“少爷，回去歇歇吧。”
　　凌溯溪摇摇头，指指花园的位置，意思自己想走走。
　　玉岫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您有事儿吹笛子呀！”
　　凌溯溪笑眯眯的晃了晃脖子上金色短笛，去花园散步去了。

　　靖安王府建府的时候正是楚玄灏平定梁王之乱之后，风头正劲，大兴土木是修的雕梁画栋，尤其是后院花园，除了奇花异草四季常开之外，还单单开辟了一个荷塘，种着满满的荷花，荷塘中间还有一个小筑，盖着锁麟阁，除了楚玄灏偶尔进去一次，旁人连靠近都不许靠近。
　　凌溯溪在花园里踱步，盘算着下月初一去看望薄先生，在他那里再拿些书来看，每天在府里也无甚事情做。
　　飞花纷纷扬扬的飘下落在他头上，他伸手捻下一片来看着，忽然想起一句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溯溪！好久不见！”一身爽朗的笑声紧跟着招呼传来，一个身穿戎装的少年从假山后面转出来。
　　剑眉星目，神采飞扬，通身透着一股稚嫩的英气，嬉笑着跟凌溯溪打招呼。
　　这是极少的认识凌溯溪的外人，他对楚宣行了一礼，微微笑着。
　　楚宣望向他身后，问：“四哥呢？忙着吗？”
　　凌溯溪点点头，比了一根手指。
　　“哦。”楚宣道：“有人来了啊，那他没空见我啊！”
　　凌溯溪看着楚玄灏那急匆匆的样子，约莫一时半刻是抽不出时间来见他的，就指了指书房的方向看他。
　　楚宣道：“没事，小事，我从拂云寺回来，听说四哥回府了我来看看，他没空见我，你陪我走走？”
　　凌溯溪点点头，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碳棒小纸写道：侯爷归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吗？
　　楚宣道：“没，去了也是听教训，我想先来看四哥，上次我说要跟他一起去秋围，他没答应，说回来再说，他回来了，我来听信儿，你去不去？”
　　凌溯溪笑了，写道：我是不能去的，侯爷去历练历练也好。
　　楚宣扁了嘴：“四哥说让我多读书，让我当治国之能臣，可是我看书看得好烦啊，我喜欢当兵打仗保家卫国，偏四哥就不上心。”委委屈屈的样子像被抢了糖的孩子。
　　凌溯溪摇摇头，写道：王爷是心疼小侯爷，梁王之乱死了太多人，他是希望能给您一个太平盛世安稳前程。
　　楚宣脚底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地，道：“我明白，哎……可是我真的背不下来嘛。”
　　凌溯溪笑了，写道：您就没有喜欢的书？我初一去看薄先生，帮您找几本？
　　楚宣眼睛一亮：“兵书，有吗！”
　　呃……
　　凌溯溪无奈的写道：好吧，我帮您问问。
　　微风一过，又有一阵风吹来落了楚宣一头花瓣，他摆摆头，凌溯溪忙上前帮他打理，他道：“我是当不了这风流才子了，香的我鼻子痒痒！”
　　远远有颜夕楼看到楚宣，对他招了招手，楚宣会意，笑道：“我先走了，有了书改日差人给我送去啊！”说完一蹦三跳的跑开了。
　　凌溯溪团了手里纸塞到荷包里，沿着小路往回走。

　　“王爷，九城兵马司这段时间微臣看的死死的，确实没有出过人，如果王爷觉得是五爷干的，那肯定是他培养了新人，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李良若有所思的说。
　　楚玄灏也想到了这一点，揉着额头道：“可是我就想不通，他闹这么一出为的是什么呢？陛下健在，他偷玉玺有用么？做事还不周密，两天就被我抓住了尾巴，七天就找到了盗匪，除了让我出门几天不在朝里，太后抽了点军费给他盖府。”顿了顿，道：“这府也没盖成，他也明知道盖不成，他要干什么呢？”
　　李良道：“也许是做给大臣们看的，显得他贤德也说不准。”
　　楚玄灏嗤笑：“闹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个贤德的名声？”
　　李良道：“五爷宫里铁桶一般，咱们的人进不去。”
　　“进不去，进不去……”楚玄灏有点急躁：“太后今年开始逼着陛下放手给老五好几个事情，他从前笼络的官员也都用上了，事儿办的漂亮，陛下也不能不赏，我看他就快把手伸到户部去了，钱袋子不抓在自己人手里，郑怀儒就得喝西北风去。”
　　李良也道：“确实，太后那里难办，要说……”忽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要说什么？要说本王是嫡子亲儿，太后应该向着本王是么？你是第一天进朝吗？太后那边指望不上，急的是通知郑怀儒，采买军备是要事，东西一天没发到营里就还是纸上的字，说撕就撕了。”
　　李良忙应道：“是。”
　　“王爷，小侯爷来了。”
　　楚玄灏让李良先去办事，叫楚宣进来。
　　楚宣门口跟李良打了个照面，进来问：“谁啊？”
　　楚玄灏喝了一口茶：“九城兵马司副将李良，你去拜佛回来不去见太后，来我这儿干什么？《秦纪》背完了？都敢上我眼前晃了？”
　　楚宣蹭过来眨巴着眼睛道：“哥，前几天唐构跟我说他家老爷子同意让他跟着去围猎了，我也想去！”
　　楚玄灏手里翻着一沓信件，头也不抬的道：“就你那两下子，不怕被鹰扇了脸？”
　　楚宣不乐意了，说：“我想去学弓马骑射，你从来都不让我去，府里的人都让着我，我能学着什么啊？”
　　“学济世治国，学扶养万民，你是侯爷，用不着你上阵杀敌。”他抽出一张纸递给楚宣道：“看看。”
　　楚宣粗粗扫了两眼，道：“冀州府尹给你的信，说他们地界上今年欠收，让你帮帮忙能不能少收点税粮，怎么了？”
　　楚玄灏道：“他为什么不上折子，这是正事，就算给陛下陛下也得批，为什么要给我？”
　　楚宣摇头。
　　楚玄灏认真道：“给陛下就没我什么事儿了，给我，让我去说，就说明我事必躬亲，我去请求还说明我关怀体恤百姓，所以，这封信是他给我的一个人情，明白吗？”
　　“不明白……”楚宣嘟哝道。
　　“啪！”楚玄灏把信拍在桌上，冷冷的看着他。
　　楚宣赶紧求饶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四哥，我真的想去，你就让我去吧，我一个侯爷，连射箭都不会，出门都让他们笑话，哥，我求你了，求你了！”
　　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楚玄灏暗叹一声。
　　颜夕楼在门口笑道：“王爷，让小侯爷去历练历练也好，别圈着他成弱不禁风的小书生了。”
　　“对啊！”楚宣连忙附和：“夕楼说的对，我前几天打个喷嚏就闪了腰！”
　　楚玄灏被他气的笑出声来，道：“好了好了，你想去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下月初一是凌溯溪去拜见薄凡的日子，你跟他一起去。”
　　“啊？那薄先生连陛下都得递了帖子才能见，他怎么会见我啊。”
　　“我让他带你一起，薄凡就会让你进门了。”
　　“那他们说话我干什么去啊？”
　　“搬把椅子在窗户下坐着！听着！”楚玄灏吼了一声。
　　楚宣一哆嗦，道：“好嘛。”
　　颜夕楼打圆场道：“小侯爷去听听也好，薄先生学贯古今，听一听大有裨益。”
　　楚宣刚要回嘴，看到楚玄灏冷冷的瞪着他，就憋了回去，
　　看他不太乐意的样子，楚玄灏道：“夕楼，把我那把玉龙剑给他拿回去。”
　　楚宣眼睛一下子亮了，玉龙剑，他盯了那么久的楚玄灏的玉龙剑！
　　颜夕楼笑道：“小侯爷，看你这顿教训挨得多值啊！”取了玉龙剑给他，楚宣忙不迭的接过来，抽剑出鞘，一声剑鸣恍若击弦，明晃晃的映着他的脸，不自觉的笑咧了嘴。
　　“没出息，夕楼去营里给他找个用剑的高手教教他，别糟蹋了我的玉龙剑。”
　　颜夕楼应是。
　　楚玄灏看着他：“还想要什么？”
　　“没了没了，有了它我什么都不要了！”楚宣抱着剑笑眯眯的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