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18、险中求生

　　“王爷！您看，这是咱们的标记！”颜夕楼忽然指着前面的树干道。
　　楚玄灏定睛一看确实是王府标记，凌溯溪居然真的跑到山上来了！
　　身后侍卫上前开道，他走到树干前，伸手抚摸了一下那个标记，道：“他找到陛下了，就在附近，跟着标记走！”
　　亲军应和一声，沿着标记的方向，四散开来。
　　果然，片刻之后先行颜夕楼来报，说前方有一个岩石裂开形成的山洞。
　　楚玄灏匆忙赶过去，洞里堆满落叶碎石，不见人影，但是洞外的石头上明明刻着标记。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陛下，是臣弟来了，您在里面就应臣弟一声！”
　　几乎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楚王的声音：“四皇弟，朕在这里！”
　　楚玄灏立刻下令清理洞口，很快就把狼狈的楚王从树枝下面救了出来，楚王对他无力一笑：“辛苦四皇弟了。”
　　楚玄灏又看了眼洞里，道：“陛下不必言谢，这是臣弟的本分，但是有一事要请教陛下，臣弟府里凌溯溪陛下可见过？他现在身在何处？”
　　楚王叹了口气道：“昨夜似乎有人上山来，不知是敌是友，他穿了朕的龙袍去引开那些人，直至此刻还未回来。”
　　“颜夕楼！放消息给小侯爷让他回营护驾，你即刻送陛下回营！”楚玄灏厉声下令，转对楚王道：“陛下，臣弟去寻凌溯溪，不能伴驾，请陛下恕罪。”
　　楚王出奇的没有反对，只说：“当心。”
　　看楚玄灏急色上面，匆匆又钻进了树林中，楚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来保护他的吗？这叫保护？你不怕景儿知道了啃了你？”
　　“我已经神速了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他好端端的会来跳崖！”
　　“哎……真是死心眼，都投了胎了还这么死心眼，他怎么还不醒啊，他不会撞到头了吧？哎你这破树杈儿行不行啊，他别再掉下去了！”
　　“不会，我检查过，没事。”
　　“哎！醒了行了！快走！”
　　凌溯溪脑海中仿佛一道紫光滑过，他无声的呢喃道：“师父……”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天公眷顾，他挂在崖边生出的最粗壮的一根树枝上，十分结实。
　　他抬头看，离悬崖边并不高，看来他捡了一条命。
　　好像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哪里，他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现在醒来，居然连头都不疼了，只有身上的骨头挂在树上，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脚下是无底深渊，他瑟缩了一下，心跳加速，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想看到楚玄灏。
　　他在哪里，应该……快来了吧……
　　忽然听到头上有脚步声，难道是贼人来了？他心里一紧，低下了头。
　　如果贼人看到了穿龙袍的他，只要看不到他的脸，就还能坚持个一时半刻，也许楚玄灏就能赶得及来救他。
　　但是上面却传来一个熟悉，却不应在此刻出现的声音：“凌溯溪，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呢？”
　　凌溯溪蓦然抬头，看到一张温笑的楚玄清的脸。
　　楚玄清的亲兵做事也极其利落，很快就把凌溯溪从崖边拽了上来，扶到了楚玄清面前。
　　凌溯溪对他感激的笑了笑——既然楚玄清把他从悬崖边拉上来，就说明楚玄清不会对他不利，不然不会救他。
　　楚玄清见他被两个亲兵架着，就知道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便命人把他放在地上坐一坐，自己也席地坐在他面前。
　　凌溯溪一身骨头全都在疼，也起不来，只能坐在地上。
　　“你怎么挂在这里？”楚玄清饶有趣味的问他。
　　凌溯溪摇摇头，示意他不想说。
　　楚玄清也不勉强，道：“四皇兄那样冷毅，怎么会让你跑到猎山上来？他可知道你上了山？”
　　凌溯溪同样摇摇头，现在不知楚玄灏有没有找到楚王，等他找到楚王之后，迎接他的就应该是秋后算账了。
　　“四皇兄带兵多年，性子硬了些，你这般文弱，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四皇兄的性子比皇兄不知刚强了多少，你想来在他府中也吃了不少苦吧？”楚玄清温言看着他。
　　凌溯溪闻言，目光清亮无波无澜。
　　楚玄清接过侍从的水囊，递给凌溯溪：“喝点水吧，你虽然不想跟我说你为什么在这里，但是我想四皇兄肯定不会轻饶了你，等会儿见了他和软些，别的不说，你身子这样弱，少吃些苦是真的。”
　　无论这些话是否真心，说的却是情真意切，凌溯溪笑着点了点头。
　　“五爷，四王爷向这边过来了。”身后的欧阳鸣在他耳边道。
　　楚玄清点点头，看他揉着自己的胳膊，就凑过去伸手拉过他的胳膊，道：“是不是拉伤了？这要揉一揉的，不然等回去再找太医就耽搁了，你别看我武功上不行，小时候也是学过一阵的，只是我吃不得苦，就放下了，但是却学了两手治跌打损伤的手艺，自己在家偶尔伤到也是自己处理了，所以你还是可以放心我的。”
　　凌溯溪知道楚玄灏和他不和，而且他刚刚听到楚玄灏马上就要过来了，万一被看到，他又要生气，就想把自己的手臂拽回来，但是楚玄清这样书卷气，手劲却大得很，怎么也拽不回来。
　　楚玄清笑道：“别挣扎，很容易再拉伤的，那就不好恢复了呢……”
　　两人正拉扯着，楚玄灏的声音传来：“小小王府侍从，怎么能劳五皇弟为他治伤呢？”
　　楚玄清对凌溯溪一笑，然后放下了他的胳膊，站起身来道：“四皇兄来了，我刚才在这边搜山的时候看到了熟人，顺手救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王府侍从怎么穿着陛下的龙袍呢？”
　　凌溯溪一惊，刚才跳崖心神俱惊，居然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龙袍呢！顿时目光颤抖的看向楚玄灏。
　　楚玄灏看也没看他，道：“他跟着本王搜山，先行找到了陛下，却在山中发现了刺客，不过是权宜之计，陛下都不怪罪，想来皇弟也不会计较的。”
　　楚玄清点头一笑：“自然。”
　　凌溯溪刚才已经被王府侍卫扶了起来，现在站的辛苦，惴惴不安的看着楚玄灏冷硬的侧脸。
　　“既然皇弟没事，陛下也回营，那本王也回营了，走！”说罢大步而去。
　　侍卫扶着凌溯溪在后面跟上，路过楚玄清身边，对他点头致意。
　　等他们都走远了，确认凌溯溪这样虚弱，不会再聆声之后，欧阳鸣说：“五爷，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不，我要留着他，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楚玄清别有深意的说。

　　秋围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楚王没事，大家也不禁提心吊胆，更有京城传讯，太后知道皇帝遇险，下了懿旨让楚王仪仗立刻回宫。
　　凌溯溪一身新伤旧伤，回京之后直接回王府休养。
　　此时，风尘仆仆的颜夕楼也回来了，告诉楚玄灏他们在后山找到了御马的尸体，也找医师验过，御马中的是一种名叫一香散的毒药，这种毒药吃了不会立刻发作，待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发疯，癫狂致死。
　　“可知这种毒在哪里能得到？”
　　颜夕楼顿了一下，道：“这是南绍那边的毒药，提取自……提取自……”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楚玄灏皱起了眉头：“哪里？”
　　“提取自白玉山茶的根茎……”颜夕楼低声道。
　　白玉山茶？楚玄灏放下手里的笔，沉吟片刻，吩咐：“此事先放一放，云州那边的人要来了，你安排一下，务必万全。”
　　他的声音深沉却无力，颜夕楼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道：“玉岫检查少爷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她不知道关系何事，担心少爷安全，就交给了属下。”
　　楚玄灏接过来：陛下杀我是为玄灏，我救陛下亦是为玄灏。
　　半晌，他道：“去吧。”
　　“是。”颜夕楼躬身退下。
　　颜夕楼走后，楚玄灏看着一叠公文，心神不定，烦躁的很，索性站起身来向清秋苑去。
　　自从楚玄灏受伤，凌溯溪就住在了东苑厢房，但是现在凌溯溪一方面要养伤，另一方面每天来回事的人太多，他唯恐打扰了楚玄灏休息，就执意搬回了清秋苑。
　　清秋苑此时异常清净，他踱着步子走进去，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秋风一吹，今年最后一季茶花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嗅了一下，又有谁知道，这么雅致的花香，也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的。
　　玉岫端着铜盆准备伺候凌溯溪午睡起来洗脸，正看到院子里站着楚玄灏，负着手，也进屋也不说话，吓了一跳，忙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他呢？”
　　“少爷在午睡，看时辰该醒了，奴婢去叫他。”说完就要进去。
　　楚玄灏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推开门走进了凌溯溪的卧室。
　　因为午睡，卧室里放下层层轻薄纱帐，楚玄灏伸手轻轻撩起薄纱，露出床上安睡的人。
　　梦里的凌溯溪也微微蹙着眉头，仿佛梦里的他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