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123、黯然伤神

　　营帐内没有人敢说话，楚玄灏铁青着脸坐在桌后，紧紧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突然有个传令兵跑进来跪下：“王爷！关内有信号放出，成了！”
　　“白卿和何在！”楚玄灏吼道。
　　那传令兵愣了愣，道：“小的不知道，只是……只是看见了烟火。”
　　颜夕楼道：“快告诉李将军，即刻进攻！”
　　传令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奔出去。
　　颜夕楼转头对楚玄灏道：“王爷，白先生不是弱不禁风的少爷，您放心，他一定没事的。”
　　楚玄灏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营帐的门，等着那人从外面走进来，然后告诉他他没事。
　　没过多久就又有传令兵来报信：“飞龙关内乱，李将军已经扣关！”
　　“李将军已经攻破城门冲入飞龙关！”
　　“飞龙关破！”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王爷，有俘虏知道白先生下落！”
　　楚玄灏猛地站起身来道：“带进来！”
　　一个浑身是血吓得瑟瑟发抖的人被押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看也不敢看楚玄灏。
　　楚玄灏从桌后走过来，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冷声道：“你见过靖安军偷袭的人？”
　　那人吓得直哆嗦，点点头：“见……见过……”
　　“他们在哪里！”
　　“他们……他们点了炸药……死了……”
　　楚玄灏呼吸一窒，几乎勒死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被憋得脸色通红，吞吞吐吐道：“他们杀了将军……就点了炸药……自杀了，一个都……一个都没活……”
　　楚玄灏的手一松，那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声的咳嗽，好像马上就要憋死了。
　　颜夕楼也傻了，上前去拉楚玄灏的袖子：“王……王爷……”
　　楚玄灏一把甩开他厉声吼道：“来人！备马！”说完疾步向外走去。
　　溯溪，你别闹，不要这样，你别吓我，你再吓我一次我真的承受不住了，不要……不要这样……
　　门外的人看到楚玄灏这个样子，二话不说的牵来马，有几个统领觉得不对劲想上来拦他，楚玄灏翻身上马，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目，道：“挡我者死！”
　　人群散开，楚玄灏刚要出去，就听黑暗中传来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王爷要去哪儿？”
　　他怔了一下，转头看去，在灯影里站着一个人，一个一身黑衣，脸上全是黑灰的人，但是只是这一看，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白卿和从影子里走出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王爷，飞龙关已破，剩下的事宜李将军就可以处理，您不必……”
　　话未说完，楚玄灏从马上一跃而下不由分说的把他抱到了怀里，一双铁一样的双臂死死的箍着他的肩背，几乎要把他箍进自己的身体里。
　　白卿和愣了一下，继而心中涌出感动，道：“王爷，我没事。”
　　楚玄灏没有说话，只是那力度中透出不易察觉的颤抖，昭示着他的恐惧，他多怕就是这一转眼，他就再次失去了他！
　　白卿和没有回抱他，只是在他耳边说：“你认错人了。”
　　楚玄灏猛地松开怀抱，双手紧紧的捧着他的脸，白卿和看着那双痛苦的眼睛，听见楚玄灏吼道：“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你若是再敢不声不响的就跟他们出去，我就把你关起来，关你一年，十年，一辈子！你听到没有！”
　　“王爷，我说过，你认错人了。”白卿和平静的说。
　　“你别拿你糊弄别人的话糊弄我！”楚玄灏喊道：“你爱玩我陪你玩，你想闹我陪你闹，可是别人会认错我不会！凌溯溪！我就算有一天忘了自己是谁都不会忘了你是谁！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不管，但是要是让我再知道你敢置自己于危险之地，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军营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冷肃的王爷这样不顾身份，对着另一个男人这样毫不掩饰的宣告着他的心事。
　　白卿和看着那眼睛，道：“好。”
　　听到了这一声承诺，楚玄灏松开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营帐。
　　那宽阔温暖的大手离开了自己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白卿和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飞沙关一役之后，李良在这里处理后续的事，除了必要的守关将士之外，剩余的军队都跟着楚玄灏回到了府衙，包括白卿和。
　　又一次天亮，其实白卿和不需要睡觉，但是夜晚是难得的可以安静清修的时间，他所谓的休息也不过就是坐在床上打坐。
　　他动了动，感觉四肢百骸都疏散了很多，就穿鞋下床，等着给他端早点的侍女早都候在了门前，看他出来了，就道：“白先生好，奴婢将膳食给您送来。”说完就去端。
　　等侍女把早点一样一样的摆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问：“王爷呢？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议事？”
　　侍女回道：“王爷一早就去军营了，应该不议事了吧。”
　　去军营了？白卿和心中有些异样，问道：“是有事吗？有人找王爷出去的？”
　　“不是，王爷自己去的，跟颜教头一起。”
　　“嗯，你下去吧。”
　　白卿和随便吃了点什么，虽然他也不想吃饭，但是总不能让人看到他粒米不进。
　　这一整天他都有些无所事事的心不在焉，拿了李良送他的剑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法，心里总是烦的很，就收了剑回房间。
　　余光扫过另一侧，看到了颜夕楼，就高声道：“颜教头！”
　　颜夕楼寻声看到了他，就走过来道：“白先生有什么事吗？”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颜夕楼道：“王爷让我回来拿点东西，他今天在营里歇着就不回来了，先生找王爷有事吗？我帮您转达一下？”
　　“转达？不了，教头去吧。”白卿和说完就回房了。
　　颜夕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往军营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白卿和睁眼的时候楚玄灏要么就是走了，要么就是没回来，不见他一面，也没有传过一次话。
　　派来服侍白卿和的是一个叫小月的侍女，很是机灵，这几天看白卿和也不说话，每天魂不守舍的，就趁着去送茶的时候悄悄问：“白先生，你是不是找王爷有事请说啊？”
　　白卿和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小月笑道：“奴婢看您一直往东边看，是想看王爷回没回来吧，您肯定是找王爷有事。”
　　白卿和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道：“如果我找他有事自然就去找他了，为何要在这里等着呢？”
　　小月促狭的笑道：“因为王爷跟您生气了，您不好意思！”
　　白卿和的手一顿，道：“莫要胡说。”
　　小月收了玩笑，认真道：“白先生，您要是真的找王爷有事，还不想主动去找王爷的话，小月可以帮您这个忙。”
　　白卿和有些笑意，道：“你怎么帮我呢？”
　　小月胸有成竹道：“就问先生愿不愿意小月帮您，要是您愿意，小月保证您明天……或者今天就能见到王爷，倒时候您想跟他说什么都行。”
　　白卿和合上书，不由自主道：“好。”
　　小月对他笑了下，转身飞快的跑了。

　　在颜夕楼再一次回府衙给楚玄灏取东西的时候，小月就蹭了过去，先蹲了一个福礼，才欲言又止的问道：“颜教头，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颜夕楼有些意外：“你不是伺候白先生的吗？打听王爷事干什么？”
　　小月叹了一口气，道：“奴婢从前是伺候凌少爷的，蒙总管提拔，又来伺候白先生，当时少爷身子不爽的时候奴婢一直在身边，如今……如今白先生来了，性子比那时候的少爷好了太多，可是这几日不知怎么了，一日三餐白先生有两顿都不吃，昨天就喝了半碗粥……”
　　“白先生不吃饭？身子不舒服吗？”
　　小月小心翼翼道：“奴婢看着不像身子不舒服，倒是有点像当时凌少爷的时候，那时候有王爷在少爷就肯吃，现在……奴婢也不敢劝……”
　　“这几日都是这样吗？”
　　“是，奴婢伺候白先生，要是饿坏了白先生就是奴婢的死罪。”说着还垂下了头。
　　颜夕楼道：“你回去吧，我去禀告王爷。”
　　“是。”
　　小月看着颜夕楼匆匆而去的背影，掩着嘴偷偷的笑了。

　　颜夕楼带着从府衙里带回来的书回到军营，问到楚玄灏在营帐里休息，就直接走了过去。
　　营帐里很安静，颜夕楼往后面走过去果然看到楚玄灏半躺在矮塌上看书，把手里的书也放到他的手边，道：“王爷最近都在营里安歇了？不回府衙了吗？”
　　“府衙里要是有事就让他们来营里说。”
　　“呃……属下回去的时候听到伺候白先生的奴婢说白先生最近不大好。”
　　楚玄灏的眼睛从书上移开，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不好？”
　　“她说白先生神思恍惚不思饮食，已经好几天了，怕白先生坏了身子，就来问属下怎么办……”
　　他还没说完，楚玄灏就一个腾身站了起来随手拎了一件衣服疾步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