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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静坐非心 ...

  •   门声轻响,白卿和睁开眼睛,道:“回来了?”
      子湚沉默不语,解下腰间碎华放在桌上,屈起一膝坐在矮塌上。
      景儿正在白卿和的床上熟睡,一只手还拉着那雪白的袍袖,咂着粉红的小嘴巴,睡得正香。
      “怎么了?”
      子湚低声道:“剔骨,太痛了。”
      那声音那般的低沉,好像一团混乱的麻线,让人挑不出他真实的思绪。
      白卿和道:“心不静?回房间打坐清清心去吧。”
      子湚起身就走了出去。
      看着子湚的有些落寞的背影,白卿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子湚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膝坐在榻上,闭上眼睛却满心都是徐刚剔骨的惨状,浑浑噩噩间又听到了花容笑着说等她。
      那深深的云海,好像更让人窒息,因为他觉得他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知道他额间的法印正在闪闪烁烁,表明他的心绪越来越乱了。
      半晌,子湚睁开眼睛,掀起袍子出门。
      白卿和正在打坐,听到子湚的脚步声传来,刚才明明叫他回房了,他现在又来干什么?
      门打开,子湚走到他身边去抱景明,白卿和道:“干什么?”
      “让他去阿璧那里睡,我在这里睡。”他闷声把景儿抱起来,转身就走。
      景儿被他抱起,有些转醒,揉着眼睛道:“湚哥哥……去哪儿……”
      “去阿璧那里睡。”
      景儿挣扎:“不要嘛!要找哥哥,要去哥哥那里睡……不要找璧姐姐……”他小小的手不停的推子湚,可是子湚一双铁臂把他抱得死紧,他根本挣扎不开。
      撇撇嘴,刚要哭,子湚就冷声道:“你哭一声试试?把你扔到抱犊山去!”
      景儿一想起抱犊山那两丈多高的书架,顿时闭上了嘴巴。
      阿璧正在休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披了仙娥织的纱袍,头上挽着娲皇宫中千风树制的雕花簪,带着一身叮叮当当的法宝去开门。
      门口站着黑袍的子湚,和他怀里一脸不乐意的景儿。
      “做什么……大半夜的,你们神仙不睡觉,还不让我睡了!”阿璧嚷道。
      子湚不由分说的把景儿塞到她的怀里道:“照看一下。”说完转身就消失了。
      阿璧抱着景儿,两人面面相觑:“他说什么?”
      “湚哥哥说,让璧姐姐拍我睡觉。”景儿奶声奶气的说,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一对耳朵。
      阿璧对着那人已经消失的方向喊道:“越子湚!你多说两句话会死吗!”抱着景儿转身“砰”的关上房门。

      白卿和看着自己的房门第三次被打开,叹气道:“送去了?可有闹了不曾?”
      “不曾,他要是敢闹,我就把他送去抱犊山,待上两三个月再回来。”子湚道。
      他房内的大床非常宽阔柔软,带着些淡淡的清香,子湚除了鞋子,直接坐上去,盘膝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一定要来我这里?”
      “我的房里不能清心。”
      白卿和靠在外侧手里拿着一本书道:“清心不应该分地方。”
      “可是我就想在你身边。”子湚闷声道。
      也许是今天他看到的事情真的太过残忍了吧,白卿和这样想着,就不再说什么。
      子湚坐在他的床上,端坐了片刻,一歪身躺倒,还是闭着眼睛,身边,鼻尖,都是白卿和的气息,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赶到那气息渐浓,他睁开眼睛,见白卿和靠过来给他拉被子,就道:“我不冷。”
      “盖上些好。”白卿和还是把他的被子拉过来给子湚搭了一下。
      子湚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道:“你化形吧。”
      白卿和一愣,道:“又没有凡人,化形干什么?我的书还没看完呢,你既然想在这里休息就睡你的,景儿可不会让我化形。”
      子湚盯着他,很坚持的说:“化形吧。”
      “不许闹。”白卿和又拿起了身边的书。
      子湚的脸上有了点点失落,便不说话了。
      白卿和余光扫过,难道是今天真的太难过了?
      心中叹了一声,一阵白光闪过,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落在了床上,走到他身边,卧在了他尚未盖上的一段被子上。
      感受到身边的动作,子湚睁眼看到狐狸,有些高兴,掀起了被子,把雪狐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毛。
      “为什么一定要我化形?”灵狐眯着眼睛道。
      “好看。”子湚道,说完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这样我就能抱着你了。
      “今日除了诛仙台还去了别处吗?”
      “没有,就去了诛仙台,看到了一些人一些事,觉得心中很沉重。”
      “徐刚是自愿剔骨,难道里面还有隐情吗?”
      子湚抚摸着他,道:“人都说徐刚是私恋,所以他一己承当罪责,才上了诛仙台,他本可以否认的,但是他没有,为什么呢?”
      “至死不悟。”
      “他应该悟什么呢?”
      “仙家本来就不应该有私情,他选择做仙,就应该知道规则,他既犯了规则,就应该知道后果,修为尽毁,他当年受的苦就没有了一点意义。”
      子湚有些不解:“做神仙就应该五蕴皆空无欲无求么?”
      白卿和心中颤了一下,道:“未必无欲无求,但需五蕴皆空,神仙手握着比凡人更多的力量,神仙一点就能成功的事情凡人倾其一生也未必做得到,有了更多的力量就应该有更多的责任,情是乱人心智的,神仙的心智如果乱了,就是凡人的灾难。”
      子湚道:“如果在诛仙台上的是我,你也会这么说吗?”
      白卿和的声音忽然严厉:“不许胡说!你永远都不会上诛仙台的!”
      子湚没有反驳,只道:“我监刑的时候见到花容了,就是那个被徐刚私恋的仙娥,她……她从诛仙台上跳下去了。”
      白卿和还未抚平自己激动的情绪,听到这句话,眉心轻皱,道:“堕下诛仙台,她直到命魂耗尽,也不可能再世为人了,这比徐刚所受的犹重,她难道?”
      “她应该也是对徐刚有情的,不然为什么要从那里跳下去呢。”
      “许是……”白卿和道:“王母娘娘为了保她一命,才这么做的。”
      子湚的声音沉沉:“王母娘娘为了保她一命,就说是徐刚私恋仙娥,徐刚为了保她一命,就说花容毫不知情,他们两个都想留住花容,但是徐刚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花容。”
      白卿和心如止水的心也有些怅然,道:“孽。”
      子湚把他抱起来,让他伏在自己的胸口上,双手抱着他,道:“你说,花容能找到徐刚吗?”
      “她从诛仙台上跳了下去,就永远都不能与徐刚相结连理了。”
      “那她也能找到的对么?”子湚不依不饶的问。
      白卿和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也许吧。”
      清虚宫中一片沉静,连这旷旷的房间中都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没有一个活物。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去看他行刑吗?不要说明桥没有空闲这种话。”子湚忽然道。
      白卿和淡声道:“让你看看,犯了天条动了情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让你珍重自身,不要重蹈覆辙。”
      子湚心中一跳,道:“何意?”
      白卿和道:“提醒而已。”
      “可是我们并非仙官,娲皇宫是独立天庭之外的,我们犯了错,又哪里需要玉帝来指手画脚?“
      “虽非仙官,但是我们犯了错,天的惩罚也是你承受不来的,未必比剔骨之刑好到哪里去,你行事不拘一格,要多多规劝自己。”
      子湚有些紧张道:“如果今天在诛仙台上的人是我呢?你会怎么做?”
      白卿和的声音有些怒气,道:“我说过不许胡说!”
      子湚抱紧他,道:“卿哥,如果是真的呢,你会去监刑么?”
      白卿和被他箍的有些紧,感受到那胸膛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道:“不会。”
      子湚有些难过,不说话了。
      白卿和的声音又响起:“你永远不会上诛仙台的。”
      那声音依旧平板,但是子湚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你总会保我的,你不会让我上诛仙台的。
      他的手留恋在那光滑温暖的皮毛上,可是……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犯下弥天大错,你不要救我,不要管我。”子湚心中道,或许当那天到来的时候,我还不如徐刚,徐刚至少还有花容。
      白卿和没有听到他心中所想,卧在他胸口上,那心跳渐渐平息,他不知道子湚在想什么,却知道他该休息了,这一天奔波,他应该养神了,便想爬下去。
      子湚一把把他抱住,道:“我不累,你再趴一会儿吧,等景儿回来了你想睡都睡不成了。”
      白卿和如他所愿伏了下来,希望自己的温度能捂热这颗不安的心。
      闭了不到片刻的眼睛,白卿和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的晗光之力有些躁动,双足支起来去看子湚,子湚也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你也感觉到了?”
      “是,怎么了?”
      白卿和翻身化为人身落在地上,道:“你去接景儿回来,待在清虚宫不要出去!”说完一掌袭开门,飞到庭外一看,东方一点隐隐精光正在乱窜,又落了下去。
      “是灵陨神殿吗?”子湚追出来道。
      白卿和凝视着那方位道:“不要管,你去接他,我去看看!”说罢飞身消失。
      子湚看着他离去,也奔娲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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