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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挣钱的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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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不光是因为蚊子太多吵得她实在不得安稳,还有拥有着三十二岁灵魂思想的她如今在自己只有十八岁的身体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应,毕竟重生是好事,可是接受这个事实还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前世对生活品质要求极为严格的她其实压根就是不睡懒觉的,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来都会先来一曲格调高雅的蓝调和布鲁士,习惯裸睡的她早上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穿一件丝绸睡衣刷牙洗脸,牙刷是固定的品牌一星期一换,牙膏每次用完都会挤地一点膏沫都不剩然后换新的品牌,自然价格都不菲,然后是洗脸,洗脸的门道程序太多,她至今想来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毛巾必是国际大品牌,每天早上都会用消毒柜消毒一番才敢用来擦在脸上。
然后是早饭,她不爱西式餐点那一套,更不喜欢什么油炸的诸如油条糍粑春卷一类,所以更多的时候她是自己在家里煮粥,粥里必放百合玫瑰和山药,享受玩早餐,她接着就是在健身房里练练瑜伽,或是换上运动服沿着山湖跑一圈,然后亲自研磨泡一杯咖啡才坐在电脑桌前看一下邮箱里今天的工作安排,然后化个精致美美的淡妆,然后选一套既优雅又高贵的office着装去上班。
十八岁的暖暖顶着鸡窝似的一头乱发在陈旧的都泛着好几多霉菌的镜子前拼命地晃了晃自己的头,看着水池子边上脏兮兮的漱水缸里只孤零零地插着两支毛早已耍得就剩一半还卷翘的不成样的牙刷,她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丑八怪的鬼脸,“苏暖暖,你前世活得真TM矫情,哈哈,矫情……”
她刷完牙洗完脸快速地给自己扎了个小马尾,奶奶早已在大铁锅里煮好了糯米粥,糯米粥里啥也没放,就放了几块山芋,可暖暖只觉得这粥香软甜腻,吃一口还想吃一口,永远也吃不腻似的……
奶奶每每看到暖暖吃东西吃得香都会笑得两只眼睛眯起来,如果此刻有谁问,苏暖暖,你觉得什么才是幸福呢?暖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奶奶的笑容。
暖暖吃完早饭就急不可待地带上草帽扛着锄头下地去干活,其实苏奶奶也不明白从来就没怎么往山间田埂跑过的孙女现在怎么这么积极地要开垦几片荒田出来,可是暖暖做什么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事奶奶一向都会鼎力支持。她只是心疼这个小孙女干这样重的活会累着,暖暖却豪气干云地拍着自己并不强壮的小老鼠说,“奶奶,现在苏阳那小子掰手腕都掰不过我呢!”
苏阳是苏暖暖的堂哥,也就是暖暖二伯父苏起林和二伯母姚翠花的宝贝儿子,也许是被宠得太盛了,这小子越发地无法无天,暖暖不怎么喜欢这个堂哥,所以对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她向来都是直呼其名。苏阳似乎也不太在乎,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欺负暖暖,从小到大,不过暖暖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以前她只是闷不吭声,他就欺负她软弱,可是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他忽然从她背后跳出来吓唬暖暖,可谁知暖暖卯足了几个月的力气趁他不防备竟然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了藕花塘里。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后来苏阳还真就变得乖巧多了,暖暖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威力吓唬到了苏阳,没想到是因为这小子后来没多久迷上了去学校附近的游戏房打游戏,才没空欺负她。
暖暖想了想,她重生回来的这几天还真就连苏阳的一个人影子都没瞅见过一回,没想到暖暖刚扛着锄头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却看到二伯父气急败坏地从腰间抽出皮带就忘苏阳的身上抽,苏阳可怜兮兮地跪在搓衣板上被这一抽疼得‘哇哇’哭了起来,二伯母急得跟什么似的扑到儿子身上就是一阵痛哭,“苏起林,这是你亲生的你也下的去手,你要打,连我也一并打死算了,我的阳阳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活了,不活啦……”
真是慈母多败儿,在一旁当吃瓜群众的苏暖暖不禁摇了摇头,二伯父气得脸都绿了,却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要是今天不打死他,将来也不过是替政府养着,你不要脸,我老苏家的这张脸还要!”
苏暖暖以自己先知的身份,不禁对二伯父预测未来的功力叹为观止,苏阳这小子后来可不是在牢房里度过了他璀璨光辉的青春生涯!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样的果,谁都逃不掉!
苏暖暖只是想起二伯母对奶奶所做的种种,所以她以后不管多么落魄多么狼狈都是不值得同情的,所以不管二伯父家此刻是怎样的鬼哭狼嚎山崩地裂,暖暖都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好自己的步子。
田野里到处都是农民伯伯和农民婶婶纷纷忙着拔苗插秧的身影,此时太阳花都还没开始露脸,就连枝头上的布谷鸟也忍不住要凑这清晨的热闹,不停的唱着‘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苏暖暖之所以起这么早来田头薅草就是为了赶在正午大太阳出来之前可以锄掉一垅板埂的草。
一亩田总共分了六垅板埂,因为是夏季草就长得格外地茂盛,好多长成树木似的草根系发达细密,扎在土壤里非常深,一锄头下去根本锄不断,所以还得用铁锹往深处挖。
其实累点苦点倒没什么,暖暖最怕的就是那草丛里藏着的蛇,有时候一锄头下去那一窝草丛里就有三四条纠缠在一起的蛇,暖暖吓得差点没丢掉半条命,还有一次她刚拨开一丛灌木草,就看到一条蛇拼命地缠着一只老鼠,直到那只老鼠被它缠到窒息了,那蛇才缓缓松开来然后囫囵吞枣般吞掉那只老鼠,暖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吓着下着就吓习惯了,她竟然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条蛇智斗完那只老鼠后享受美食的全过程,不禁惊叹生物界食物链的神奇,但是人类世界里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弱肉强食适合任何一个领域,暖暖记得曾经看过一档讲述动物世界的纪录片里一只北极熊因为一整个冬天没有寻觅到食物而活活被饿死的场景,这就是丛林生存的法则,优胜劣汰,可是这样的残酷却早已不是她所追寻的了。
一整个上午暖暖都没有锄掉多少草,第一呢她知道现在虽然是插秧的好季节,可是她错过了泡稻种让稻谷发芽的好时节。虽然对这种田一知半解,但基本程序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大概五月份左右的时候就要在农产品供销社里买好稻种然后放在蛇皮袋子里扎紧袋口泡进大水桶里,大概泡个一个星期左右等稻种发芽了,发稻芽的期间,就要开始给土壤施加肥力,种了油菜籽的田必然会出现板结的现象,这时候就要用牛拉车开始犁田翻土,等土质松软后就要开灌溉渠引水浇田,等土壤性质彻底适合稻芽生长的时候就要往土里播撒磷肥和尿素,同时最好撒一层草灰促进土壤吸收有机肥料,等到土壤的肥力够了,稻芽也发的差不多的时候了就可以撒进这一块备用的田亩里,稻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成长起来,六月上旬左右基本上就能长到一尺多高,绿油油的一大片看着格外地清爽,而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农民伯伯们就可以拔了这些密密匝匝的秧苗然后分一拨一拨的插到别的水稻田里。
水稻最需要的就是充沛的水源和足够的阳光,然后土壤的肥力也是非常重要的。暖暖知道她家现在的这地势较低的三亩田也是不适合种植水稻的,但是生产上有一种‘种豆子能肥田’的说法,因为豆科作物根瘤可以固氮,收获豆子后留下的根部,能够增加土壤氮素,从而增加土壤营养,改善土壤质量。
暖暖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记事本,她写了一些关于这四亩田用途的想法,位于地势较低灌溉便利的这三亩水田肯定是要用来种植水稻和油菜籽的,但是因为荒芜太久所以第一年只适合用来种植一些豆类农作物,而位于小段子的那个地势比较高的望天田暖暖想用来种植棉花和芝麻。毕竟棉花和芝麻都是比较耐旱的农作物,望天田就像它的字面意思一样,等待着老天爷可以大发慈悲降下雨来。
但是三亩水田都用来种豆子也是不划算的,况且暖暖现在连一亩田的荒草她都薅不出来,三亩田对她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有点太过苛刻了。
暖暖想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家里米缸里的米应该还够维持好几个月的,父母远在外地打工时不时地也会寄点生活费给她和奶奶用,她既然重生回来是想要好好享受这一番风景独特的田园生活,那她何苦又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
苏暖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锄着这荒田里的野草,六月中旬太阳还不算太烈,她多锄了一会儿,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锄完了一垅板埂的一大半,也许是因为长久没干过这样多的农活,她有些微喘地坐在槐树荫下喝着自己带过来的凉茶。
隔壁不远处就是熙熙攘攘的挑秧和插秧的人群,其实插秧也是一门技术活,一般秧苗长到3~5寸长时即可移栽,把水稻秧苗从撒播稻苗芽的秧田移植到稻田里,因为育种的时候水稻随机播撒很是密集,不利于水稻的生长,经过人工移植或是机器移植,水稻有了更大的生长空间才利于播撒农药和平时的薅草除稗子之类的管理。
在幸福村,第一天插秧叫做‘开秧门’,暖暖记得小时候一到插秧的时节父母两个人来不及插秧或是怕太过劳累就会到别的村子里去找帮工,一般帮工都会自带下田的连体胶靴和小板凳,干一天的活差不多每人是给一百块钱左右的报酬,从早上开始帮工就可以到暖暖家来吃早餐,其实从帮工来的前一天晚上暖暖的母亲就会煮一锅得五香茶叶蛋,而席间的每个人都会吃一颗鸡蛋,意为‘讨彩头’。
大家伙浩浩荡荡蹲下去拔秧的时候,都要先用绑着秧苗的稻草绳在秧田水上面横着竖着扫几下,意谓防止“发秧疯”。发秧疯的意思就是插秧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手背发肿发红的现象。插秧结束后,幸福村的村民就可以称之为“关秧门”,一般比较讲究农时活动的户主会绕着自家的水稻田走一圈,拔一把秧苗带回家,扔在门墙边,说是“秧苗认得家门,丰收由此进门。”
民以食为天,自古就有贤明君王亲自操持农具以劝农桑,这种对丰收的祈愿和农民最朴实无华的情怀,暖暖现在想来,都觉得还有一丝丝的感动。
绿油油的秧苗倒映在碧波粼粼的水稻田里,像一副油画。灌溉渠里的水草也随波逐流地摇曳着纤细的倩影,伴随着水泵抽水排水‘嗡嗡’地轰鸣声,有飞鸟低低从水面掠过又排排站在了交错纵横的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捋着自己的羽毛。
夏蝉也不甘寂寞的在树林子里聒噪地唱着属于它们的曲子,暖暖把头上的草帽子摘下来握成扇子状一边扇风一边迎着刺眼的阳光看着这平畴漠漠的沃野千里,不远处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挑着粪桶朝暖暖走来,她欣慰地站了起来,朝奶奶挥了挥手里的草帽子,跟只小兔子似的欢快地蹦到奶奶跟前,一把接过奶奶肩膀上的扁担,笑盈盈地说道,“奶奶,我来挑,您歇歇!”
前一世的暖暖只会觉得挑粪桶是一件非常跌面子的事,尤其是这样人来人往的山间田埂,况且她的大志向可不是这些没有大出息的贫农生活,她那时一心只想着好好念书考上好的大学然后鲤鱼一跃跳出农门走出一方更广阔更繁荣的天地,可是历尽职场欢场沉浮,真的只如元曲的《卖花声》里的唱的,“富贵三更枕上蝶,功名两字酒中蛇”,尝过才知这样的辛酸苦楚,一想到这苏暖暖一下就觉得她现在挑得不是两只沉甸甸的粪桶,而是她重活一世后所要追求的清贫和快乐。
奶奶也觉得这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孙女这几天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锄田的事暂且搁置不说,暖暖也比以前更懂事更贴心了。
奶孙俩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在晃悠在羊肠小道上往家的方向走,奶奶其实是挑着粪桶来菜园子里浇菜的,这块地处圩心里的菜园地是生产队分配给暖暖家的,奶奶自己其实也有块菜园地,是爷爷在世时生产队分的,在暖暖家老祖坟的旁边,可爷爷过世还没几年硬是被暖暖的二伯母姚翠花给夺去种了草莓和其他蔬菜。
其实奶奶的这块菜园地大伯母胡家凤早就想占为己有了,可苦于自己一直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来,在苏家也是人微言轻,老爷子在世时谁都不敢动这歪心思,这老爷子撒手一去,奶奶彻底就成了一头待宰的羔羊。如果说这块菜园地始终在暖暖的奶奶手里三个儿媳妇谁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下好了,姚翠花恬不知耻地拿她儿子做挡箭牌说什么阳阳啊什么都不爱吃就爱吃这草莓,你说我这当妈的不上点心,我家阳阳多可怜。她姚翠花不过生了个带把的玩意,真当自己生了个皇上从此高枕无忧当她的皇太后啦?当然这样的说法并非暖暖杜撰的,而是在暖暖小时候,没有生出男孩的母亲经常抱怨,抱怨的结果就是愈发不待见没有带把的苏暖暖了!
不过好歹暖暖的母亲后来想生还真生上了个大胖小子,大伯母的前半辈子就彻底悲催了,拼了命的想怀上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也好,可她跟大伯父努力了那么多年,肚子却还是丝毫没有动静,也许是偏执的想要一样东西却始终得不到,本来就是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偏偏还有人那么不识趣地在她伤口上撒盐。
大伯母这个人暖暖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出她的不善,只是邻里村里人眼里的端庄贤惠她都是装出来的,扮猪吃老虎,她明里斗不过姚翠花,可是暗地里她的馊主意却是用一箩筐也装不下的。你姚翠花不是种草莓给她那宝贝儿子吃嘛,她就偷偷把村上的鸡鸭引过去啄食,姚翠花一开始也总是抱怨说结的草莓总是莫名其妙被啄得一个洞一个洞,她没想太多干脆用尼龙网把整片草莓地给栅了起来。然而胡家凤怎么可能会消停,她恨苏阳都恨得透透的,其实最主要的是苏阳跟她妈是一丘之貉,从来也不把自家这个大伯母放在眼里,当着众人的面就没大没小地学她妈对胡家凤指手画脚呼来喝去,胡家凤面上和和气气地只说小孩子不懂事不碍事的,可是暗地里却不知藏了什么豺狼心思。
暖暖至今都还记得一件很蹊跷的事,因为二伯母家的这片草莓长势非常好让人忍不住想尝个鲜儿,有一次她和潘小雅从这片草莓地经过的时候,潘小雅这个吃货终于爬过那个栅栏偷摘了一小口袋。暖暖吃东西细致,她多闻了闻总觉得这草莓的味道不对劲,可是急性子的潘小雅草莓洗都没洗就十几个下了肚,不知是不是暖暖多心,那颗草莓暖暖只是揣在了口袋里没吃,可是第二天早上就听说潘小雅夜里就直犯恶心呕吐,听说是农药中毒,可是草莓这种水果几乎不生虫子不需要喷洒什么农药,况且二伯母本来就对农药过敏,二伯父常年不在家,到底是谁往草莓上喷洒的农药,苏暖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是谁,可是这样的真相只会让暖暖忽然心生恐惧,到底又怎样的恨可以让人泯灭人性,如果不是前一天的雨水冲淡了那样农药的剂量和毒性,如果苏阳真的毫无顾忌的吃进了肚子里,那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暖暖把这件事一直烂在肚子里没说,前世的她其实早已洞察那样多,可是她在心里同样也是恨姚翠花和苏阳的,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忽然成了和胡家凤一样的人,一样的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人,那时的自己,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始终得不到别人的爱,因为她把自己逼的那样紧,怎么能够给别人带去温暖?
现在重生回十八岁的自己暖暖只是怔怔地看着菜篮子里奶奶摘的那些蔬菜,有四季豆,毛豆,瓠子,西红柿和空心菜,那样绿油油的叶子和梗子,到处都是幽幽的菜叶子香和泥土的芳香……
奶奶正在用豹子给瓠子削皮,暖暖给奶奶端了个小板凳,她自己则坐在大梨树下的石墩子上剥着毛豆,毛豆叶子上缓缓爬着一只小小的蜗牛……
她将那只小蜗牛和放在手心里,淡淡薄脆的壳在阳光下愈发的孱弱透明,她小心翼翼的将它装进了星星玻璃瓶里,苏暖暖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小宠物诞生了,暖暖叫她暖宝。
下午的时候,暖暖骑了自行车去街上的农产品供销社了解了绿豆种子的市场价格,大概是四块钱一斤,而一亩田需要大概1.5-2公斤左右的种子,三亩田大概要花五六十块钱买种子。
暖暖不想问奶奶要这钱,她想好了这一世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奶奶和她一起过好这田园生活,其实能自给自足就够了,至于一亩田能挣多少钱已经不是她最大的追求了。
可是这将近六十块钱的种子她要怎么挣到呢,关于这在乡村田野里如何有挣钱的法子,暖暖得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