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静谧之眼·百里守约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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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太古时期留下的奇迹之一，矗立于洛河区域边境，隔开大漠，守护着背后的东方帝国。在这长城之畔，有一城镇，生存着走投无路之拓荒者、外贸交易的富商与长城的守卫者。
还有，生存在臭水沟中的脏老鼠。
“滚开！别挡路！”
慌乱的脚步声极速靠近，那偷了钱袋的脏老鼠朝余甘的方向跑来。她侧身闪躲，本想避开他的冲撞，却撞到另一人身上。那人一掌贴在她后心，稳稳托住她的身体，随后一把枪从脸侧架出，冰冷的枪管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厘米。
“哼，这可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耳畔之音低沉而有磁性，余甘却觉得有些冰冷。
属于金属的摩擦声响起，余甘清晰听到扳机扣动，子弹从枪管中迅速摩擦的声音。银色的子弹冲出枪管，狠狠埋入逃跑的脏老鼠后心。
那人放开手，朝被击倒的脏老鼠走去。
“痛……！”
余甘只觉得头皮一阵尖锐的痛，被扯得跪倒在地。那人停下了步伐，回头看她。余甘一手撑地，一手按住头。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了那人胸前的链子上。
低沉温和的声线在响起，“抱歉，你没事吧？”
真是糟透了。余甘心想。
余甘仰头看去，撞入一双如血的鲜红眸子里，一头银白的发丝被微风轻轻吹拂。她视线略微上移，看到了一对尖尖的耳朵。
余甘眉一皱。竟然是魔种。
那青年眼神温和，眼中满是歉意。他伸手试图解开缠绕在链子上的发丝，却丝毫不得力。余甘看的心烦意乱，她冷冷道，“放手。”
“什么？”
“我让你放手。”余甘背后抽出一把柴刀，冰冷的刀身散发着森森寒气。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干净，斩断缠绕的青丝。
那青年惊讶的瞪大了眼，“你……”
余甘摸摸垂到脸侧的短发，不在意的将其别到耳后。起身离去。
“等等！”青年叫住她。
余甘停下脚步，略略侧头，“何事？”
青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余甘看了他一眼，迈步离去。
傍晚。
余甘拖着死去的野兽尸体回来，见一青年站在路边树下。他背靠大树，肩上挎着一把狙击枪，尖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他睁开一只眼看向她，微微一笑，“果然等到你了。”
余甘皱眉，冷冷看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青年鲜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微笑时还能看到尖锐的虎牙，或许称作獠牙更为贴切一些。他走上前来，身后的大尾巴摆动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缕缠绕着红绳的发丝，“这是你的头发，我已经解下来了。”
余甘看看他，又看看他掌心内的头发。
犹豫片刻，她伸手去拿，却没想到他的手又收了回去，她抓了个空。
她顿时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瞪向他。
只听他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唯有削发为尼，斩断红尘或是削发为夫，离别相赠方能被世人接受，除此之外，实属大逆不道。”
余甘脸一沉，“你在对我说教？”
他摇摇头，“不。”
“你想怎样？”余甘皱眉。
他嘴角带笑，视线在她黑亮的发上扫了一圈，随后直视她的眼睛，似是微微叹息，“姑娘这头青丝，削了实在可惜。”
一阵尖锐的鹰啼从上空传来，那青年仰头看了看。
“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那青年转身离去。
余甘只觉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青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她撇撇嘴，将野兽尸体重新扛回肩上，看看天色，残阳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后。她暗道不妙，疾步往回走。
余甘回到大院，见那魁梧的男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回来了？”
那男人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狠狠挫过一样，粗粝暗哑。
她心惊不已，下意识后退，却被男人一把掐住脖颈。男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我说过的吧，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
“对不起……”
她咬紧牙关，垂眼忍耐。
那男人看她这样无趣，也只是冷哼一声，将她摔在地上，“若再有下次，便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知道了吗？”
“是……”
“明日你去一趟玉城，把皮草拿去卖了。”
“是。”
男人满意离去。
余甘伏在地上轻轻颤抖，指尖扣入土地中，骨节惨白。
只是片刻，她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拖着野兽尸体来到后院处理。剥皮、放血、抽筋，一系列的动作如千百次演练过得流畅，她手下的尸体，一点点骨肉分离。
洁白的骨骼完整暴露在空气中，干净的不带一丝皮肉。
她擦净手中的刀，站在满是血液的土地上，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
长城之外，是云中漠地的范围。距离长城最近的玉城，是文明交汇繁荣的贸易之城。
余甘与玉城与商人做完交易，正骑着黑马返回。
远处，马匹嘶叫，刀光血影。
“马贼？”余甘眉头紧皱，长城与玉城之间，常有马贼出没，虽说长城守卫军已经将大部分马贼处决，可还有一小部分马贼不知藏身何处，时常出来作乱。
此时天色已不早，她不愿再绕远路，否则她无法在落日前回到大院。此地距离长城已经不足百里，若是冲过去的话，或许能安全达到长城。
感觉到了身下黑马的焦躁与恐惧，她一手紧紧抓住缰绳，一手安抚黑马。
“莫怕，我们冲过去。”余甘夹紧马腹，“驾！”
黑马发出一声长啸，向前冲去。
余甘的目光一直紧锁在那群马贼的身上，就在黑马与他们擦身而过时，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的视线再次撞入了那个鲜红的眸子之中。
那清澈的眸子已经被血污所掩盖，如同污浊的泥沼，深沉而又痛苦。
她下意识拉紧缰绳，黑马双蹄高高扬起，竟调转了方向冲向了马贼。很快余甘便后悔了，不过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去后悔，黑马已经带着她冲进了马贼的战场。
余甘牙一咬，伸出手，冲着那人大喊一声，“上马！”
青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手中枪柄狠狠抽飞一个马贼，与她的手紧紧交握。他身子一轻，跃上马背。黑马马腹被靠近的马贼刺了一刀，发出痛苦的哀嚎，余甘只得在心中祈祷小黑能撑到长城。
忽然，青年转身背对余甘而坐，余甘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她身子一僵，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余甘回头便看到那青年已经架起了枪，向后射击。这人似乎不用瞄准一样，完全依靠本能，每一次扣动扳机，便会收割一个马贼的性命。
黑马忽然踉跄了一下，身后青年身子一晃，余甘连忙抓住腰上的尾巴。
“唔嗯……！”
身后青年发出一声迷之呼声，身子一软，险些跌下马背。
跟在身后的马贼死伤过半，眼看已经进入了长城守卫军的巡逻范围，剩下的马贼只得放弃追赶。余甘刚松口气，身下的黑马再也支撑不住，倒下的瞬间，将背上的两人给甩了出去。
余甘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袭来。却感到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将预想中的疼痛全部与她隔绝。
余甘身子僵直，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这该死的魔种竟然抱着她不放，余甘挣扎着从他怀中脱出，连连后退数步才停下。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却见他一动不动。她靠近他，伸脚踢踢他的肩膀，“喂，醒醒。”
青年没有一丝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余甘走到黑马身边，那黑马已经死去。她心中有些难过，这黑马陪伴了她数年，它是一个非常好的伙伴，也是一个温柔的倾听者，在那个大院中，她的喜怒哀乐只能与它分享。
余甘看看黑马，又看看青年，最终走向青年，将他扶起。扶着他走了两步，又想起他的狙击枪，她抿抿唇，又转头把枪捡起来。
百里守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被包扎起来，他想或许是遇到了守卫队的同僚，他们将他带回来了。
忽然听到小院中有细微声响，百里守约疑惑的蹙起眉。
他按着伤口，艰难的下床，走到门口。
厨房内，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火灶前，用力吹着柴火，从中溢出的青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她掀开锅盖，锅中翻滚的杂粮粥发出阵阵糊味，她连忙拿铲子去搅拌，却用力过猛，将糊粥溅到手上，痛得她惊呼连连。
百里守约从未见过这般笨拙的女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她转头后，看到她被熏黑的脸，更是笑的伤口都开始发痛。
余甘回头就看到那魔种笑得花枝乱颤，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的。
她不爽的看着他，他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他伸手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一双鲜红的眸子湿漉漉的，仿佛盛着春水，“姑娘这是在干什么？”
余甘本以为这魔种还得昏迷一会儿，看到他家有米，便打起了偷吃点的注意，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餐饱饭了，哪成想饭还没吃进嘴里，就被主人发现了。
“该不会是在偷吃大米吧？”
余甘脸一红，“我救你一命，吃你一点大米怎么了？”
百里守约双眼含笑，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总觉得眼前这姑娘傻的可爱，“姑娘的妆容，化的可真是与众不同。”
余甘眉一皱，有些不解。她伸手摸摸脸，手上竟是一片黑灰。她脸更红了，恼火的抬手将脸胡乱擦了擦，气哄哄的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便走了！”
余甘气恼的走出厨房，与他擦肩而过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余甘瞪他，“干什么？”
“这里还有。”
他声音柔柔的，伸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轻蹭过她的面颊，黑灰立刻将他白皙的指尖染了色。他看着她，眼神真挚而又认真，“在下百里守约，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今后若是姑娘有需要的地方，在下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余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不需要你赴汤滔火。”
百里守约微微一笑，“那……以身相许如何？”
余甘吓得瞪大眼，觉得这人脑子铁定有病，忙甩了他的手，快步逃走。
百里守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走到灶边，灭了火，看着锅内散发着浓重糊味的粥，又笑了，“竟然能把粥煮成这副模样，真是服了她了。”
余甘回到大院，院内寂静无声，那男人坐在中央的石凳上，大口喝着酒。
“回来了？”
余甘身子一抖，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马呢？”
“死了。”
男人眉一挑，“死了？”
余甘低着头，“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马贼，马被马贼捅了一刀子。”
“你可知，那马比你还昂贵？”男人放下酒杯，伸手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见余甘低头不语，他冷冷一笑，“马的尸体为何没带回来？”
“我……忘记了。”
啪——
一条黑影带着沉重的影子呼啸着重重抽在余甘的身上，余甘只觉得痛入心扉，额头大颗汗珠渗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便已经痛得失力软倒在地。
这是这男人特制的鞭子，专门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奴隶，每一鞭子都打进肉里，只留颜色，不留伤口。哪怕是用来给人玩乐的奴隶，用过这鞭子也不影响肌肤的触感。余甘曾见过被这鞭子生生抽死的奴隶，浑身不见一滴血，连哀嚎的力气都会被夺走，就这样安静而又痛苦的死去。
男人一鞭挥完，第二鞭便接了上来。
第一鞭打的余甘惊痛交加，余甘哪里敢再承受一鞭子。她咬牙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二鞭。
“你还敢躲？！”
男人显然被余甘给激怒，他站起来，铆足了力气挥动鞭子，这一次，余甘再没有力气躲开，鞭子从她的胸口抽过，鞭尾一直划过她的脖颈。
皮下血管炸裂，她的肌肤立刻红肿起来，不多时便青紫一片。
余甘颤抖着蜷缩起身体，期望这样能减少一些痛苦。她紧闭双眼，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人眼神温柔真挚，他说——在下百里守约，在下愿为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才不需要赴汤蹈火，余甘痛苦呜咽一声，“救救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静谧之眼·百里守约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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