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ial》溯封

10、feel

　　“小易啊，你好久都没来过孤儿院了，现在孤儿院快要搬了，
　　我怕你找不到新地址，所以每天上午都在这里等你。”
　　站在孤儿院门口的老人就是院长孙洁，头发早已花白，穿着依然朴素，脸上的皱纹并不符合其实她才四十三岁的实际年龄。
　　院长把南易带到了一楼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抱怨南易每次来都乱花钱给自己买水果。现在大部分东西已经被搬走，显得十分空旷，还只剩几张不必带走的桌椅放在原地，南易内心感慨自己曾成长的地方现如今变化如此巨大。
　　南易把水果放在地上，好奇的问:“孤儿院要搬了？打算要搬去哪里？”
　　“搬去接近城郊的黎明街了吧，以后小易你要是回来看看这些孩子，都不容易了。”
　　院长聊起孤儿院的近况，最后长叹口气。
　　“我不会继续再呆在孤儿院了，院长的职位恐怕也得换人了……”
　　“为什么？！”南易的声音没有掩饰惊讶，他原本会一直以为院长不会离开孤儿院的，记忆中院长曾说过——就算自己快死了，也要死在孤儿院里。
　　院长拍拍大腿，笑着摇头:“人老了身体吃不消啊，只要一下雨，我腿就疼的厉害，身体上的老毛病实在太恼人了，还经常耽误工作。我儿子又因为最近工作升迁，我也可能不会继续呆在本地了。”
　　“其实院长的工作我想给小易你的，可是……你愿不愿意？”
　　院长垂下眼睛，想说别的什么，又欲言又止。
　　“每年孤儿院的孩子都会做身体检查，小易你晕血的毛病现在好了吗？”
　　“还没呢，前几个月我来孤儿院看您的时候，刚好撞上孤儿院今年提前的检查，刚好医生在给人抽血，我立刻就晕了，听说还吓坏了好几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血就晕的坏毛病始终治不好，不管是动物的血还是人的血，可什么恐怖电影，我看了那些也不晕啊，真奇怪。”
　　院长脸上的表情产生细微的变化，南易并没有察觉。
　　南易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晕后还有好心人把我送到医院，还真不好意思……”
　　“人没事就好，这毛病看医生也没用……”
　　院长很想自己话里有话，但院长始终忍住了。
　　“小易啊，你晕血一般多久会醒过来？”
　　院长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最短可能几个小时我就自己醒了，最长好几天，不过每次醒过来竟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这还真奇怪。”
　　“如果小易你的病好了，来当院长好不好？”
　　“……”
　　“我不能做到像院长您这样好……”
　　不是不能，是不敢。
　　已经喜欢守着一间安静的花店，每天早上和认识的街坊邻居打招呼，每日不变的平静生活。
　　还有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出现自己面前的人……
　　“没关系，毕竟院长这工作也挺累，我坚持了二十多年，也没能坚持一辈子。”院长苦笑起来。
　　晏穆青今天心情原本还可以，可当他看到花店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的几个大字，瞬间脸就拉了下去。
　　今日有事外出，花店休息一天。
　　晏穆青回到车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他在送给南易的手表里偷偷安装了定位系统。
　　闪动的红点，位置正显示的是在花店内。
　　南易去哪了，晏穆青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人，因为南易连个手机都没有，想联络也联络不上。
　　自己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高高兴兴的来找人，晏穆青最讨厌让自己大失所望的结果，他从小到大，除了在生意场上，都是一帆风顺，从没碰到过让他吃闭门羹的情况，只有他让别人吃。
　　心里的无名火烧了起来。
　　此时此刻，公司上下内正处于即将放一周假的兴奋之中，晏穆青的命令让全体泼了冷水，兴奋一瞬间化为了怨声载道。
　　“今天晚上加班，所有人。”晏穆青不爽，周围的人基本会跟着他遭殃，不过加班后是一周的假期，至于加班费，晏总从不会吝啬。
　　他决定就今天把一个药材老板的合约谈了，反正是对方求他办事。
　　晏穆青前往对方订好的饭店包间，他记得这个药材商人叫顾锋，行事作风老辣，为人却诡异的和气？
　　晏穆青到达包间，顾锋的旁边竟然还带了个……小孩？
　　看起来应该是在17、18的年纪，在晏穆青眼里，年龄在20岁以下的人，全都是孩子，当然不包括已经21岁的晏城。小孩和顾锋的五官倒有几分相似，脸蛋清秀精致，左眼旁还有颗泪痣，一身得体的西装，使得身上的稚气少了几分。这货扔大街上回头率肯定不低，晏穆青以欣赏美色的态度，多看了几眼。只是小孩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拿着个本子，写字速度极快手，上的笔一直没有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在记些什么什么，正眼都没给过晏穆青。
　　晏穆青心想，不是亲生儿子就是私生子，别人爱带个人出来旁观就旁观，这跟他毛关系都没有。
　　入座后的两人开始客套起来，一旁的小孩只有偶尔拿笔，精美的菜肴也上了桌。晏穆青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谈起正事，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我非常希望晏先生能把这块土地‘让’给我，这家制药厂里的利润我也愿意分四成给晏先生。”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满脸笑意，这个叫顾锋的家伙还真不好对付，两个老油条的酒量都不是盖的，何况一旁的小孩还会趁机灌晏穆青几杯。
　　一只老狐狸加上一只小狐狸啊。
　　四成的利润其实也不算少了，但在晏穆青眼里，还看不上眼。
　　“我七你三。”晏穆青毫不犹豫的回复，顾锋这人背景并不算大，但他人脉出奇的广，晏穆青的七，在他高傲的心里，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对面的小孩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晏穆青一直在观察两人的神色，这一瞬就无影的表情，晏穆青依然捕捉到了。
　　顾锋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只是变得捉摸不透，他也和晏穆青同样在商业上摸爬打滚，不过两人涉及的是不同的行业，不然一定会是竞争激烈的对手。
　　一老一小轮流灌他，一旁臭小鬼敬酒的理由奇奇怪怪，可嘴上的功夫出人意表的不简单，什么尊重长辈这种话他都要敢说出来，晏穆青真是服了，可是不喝又不给面子，但真醉了可不行。于是顾清让在心里做起了十秒倒计时，要是顾锋在十秒内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事也就顺利的完了，要是十秒过去了，晏穆青就凭心情了。
　　顾锋只思考了短暂的两秒种，可在短短的两秒种里，一瞬间却想了很多，脱口而出道：“成交。”
　　“那好，合同写好了就能来找我签，时间在下周的今天，我公司全体员工都会休假一周，我今天谈完了也可以休息了。”饭吃完了，酒也喝了，事情办完了，晏穆青起身准备说句回见就走了，说什么合作愉快，都是屁。
　　谁知从椅子站起来，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对面的顾锋就说了一句，“晏总，请先留步。”
　　事都谈完了还要干什么？晏穆青感到奇怪，他懒得开口询问，只是挑挑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问。
　　“其实晏总，就算您想要八成我也并不介意的。”顾锋的眼睛对上了晏穆青的视线，语气诚恳。
　　晏穆青更奇怪了，他现在酒喝多了，一喝多经常想起些以前事，他集中注意力直接开门见山道：“顾总请您有话直说。”
　　晏穆青只说了这一句话，接着等顾锋接下来说什么。
　　“今天饭桌上，晏总肯定奇怪我为什么要带个孩子来。这是我的儿子，顾清让；我希望他跟在我的身边，能学到些有用东西，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的事还是不放心让他独自去做，这样下去，没什么好处。”
　　晏穆青的耳朵好像听见了一句不屑的“嘁”，声音极具辨识度，因为太过冷漠。顾清让敬酒的时候，他的声音就是一成不变的语调，晏穆青怀疑刚刚的“嘁”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希望我儿子能去晏总您那，学到在我这里学不到的东西，也希望晏总您能对他多加指点，不管是眼光上，还是手段上。清让从小在家里被宠坏了，脾气比较古怪，也希望晏总您能别跟他怄气，他干错了什么，我来罚他。我太过顾虑他，在我这，我生怕他受丁点委屈，并不是什么好事。”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无可奈何。
　　一瞬间晏穆青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番话，或是顾锋在开玩笑。
　　对面的顾锋一脸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要带个小孩学东西？哈？其实自己喝醉了吧？？难不成喝的酒里混了别的东西？？？
　　晏穆青下意识马上想拒绝，转念一想，这臭小鬼灌了他那么多酒，他不报复回来他就不是晏穆青了，况且卖个人情也不错，顾锋虽没多大的背景，但为顾锋背后撑腰的人，可不简单。至于臭小鬼，年纪轻轻嘴皮子倒是厉害，脑子还非常活络，又有个人被他整还能得个人情，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不为？想到这，晏穆青又笑了起来，收起了之前的大爷嘴脸，“我不介意顾总的孩子在我这学东西，但我这是可是很苦的，况且我不雇佣童工。”不带未成年的狗崽子，再想整也不带，万一出事了责任全在晏穆青身上。
　　顾锋皱眉，他正要开口，已被一旁的顾清让抢先一步说出口：“我有十八。”
　　顾锋皱眉的表情晏穆青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狗崽子都说了自己十八，便放了心，眉开眼笑道：“我同意了，我正好缺个贴身助理下周的你就可以带着合同来找我，什么公司你爸会告诉你，合同务必得让我满意，顾总下次再见。”话音刚落，晏穆青已经推门离开，然后这心里慢慢琢磨怎么让这狗崽子吃点苦头。
　　“顾清让！你身份证的年龄……”
　　顾清让毫不迟疑的再次打断顾锋想说的话，只道：“别管。”
　　“为什么七三？”顾清让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本子写了起来，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仔细看会发现原来是一个串联起来的故事，因写的过快导致字迹潦草，很少有人看得懂顾清让写的是什么。故事的中间插入了不少和故事无关的内容，还有对晏穆青的评价：狂妄，瞎嘚瑟，欠抽，贪得无厌，应该有个人出来打他一顿。
　　“你舅舅也是做房地产的，范围也是在C市一块，土地上的事情他能不清楚？要是事情顺利，我们又何必去求他人。”顾锋对于他这个儿子，有时候真的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顾清让的外婆求着顾清让好好如何学习管理公司，恐怕顾清让还依旧躲在B市里。而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顾清让竟然没有参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三天，谁也找不到这个兔崽子。
　　“我知道。”顾清让的态度冷淡得根本不像是一对父子。
　　“清让，在C市，姓晏的人，你记得有哪几家吗？”
　　“确实有狂的资本。”顾清让走的比晏穆青还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顾锋叹气，顾清让这孩子，变得他越来越不认识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晏穆青飞到了B市，原本还想用一周的时间来专门拿下南易的，自己去找南易而人不在耿耿于怀，没有了手里的工作，他和他的朋友们花天酒地，南易早就忘得无影无踪。
　　“不醉不归！”
　　晏穆青吼出了这句话，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周围的人也和晏穆青一样豪迈的喝的一滴不剩，一瓶又一瓶的酒见了底。
　　可上次醉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会对一个人上心，见不到他会变得烦躁。
　　这种变化，晏穆青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