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出现》江川漾

20、第 20 章

　　自从记事以来，每当父亲忌日，包子都是会陪伴着苏眉去到他父亲坟前。今天也不例外，今天是他父亲去世的十周年。按照惯例，他们都会在路上的花店买上一束花，苏眉记得父亲生前喜爱蔷薇。院子里面也是种满了花草，父亲总是细心呵护。奶奶觉得睹物思人，在她母亲走后，便将那些花盆拉到市场倒卖出去。苏眉尤记得那天，奶奶那天熬夜一个通宵，输输赢赢愣是把那些钱输光了才罢了休。她说：死人的东西留不得，晦气。所以那些父亲身前收集的花盆早已经在那些腐败的思想中光荣牺牲。
　　今天早上包子赶过来的时候便下起了蒙蒙细雨，一直到他们出发也从未停歇。苏眉看着家中一把鲜红色一把黑色的伞觉得十分讽刺。红色是血液，黑色是死亡。就像那天她看到她的父亲躺在一大片的血泊之中，一大片的红色将她父亲的白衬衫染的通红。夕阳照着鲜血，微风吹着鲜血，鲜红的血一下子变得暗红。她父亲的眼神也越来越暗淡。就在车祸不久，苏眉去了车祸现场，当时的鲜血早已经被清洁的不留一丝痕迹。随着他父亲的死，她的生活也变得灰暗，一大笔保险赔偿金被母亲拿走，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死掉的不止她的丈夫，连她的女儿也一起死了。
　　苏眉捧上一束花，她不会久待。因为他父亲的死，除了给苏眉留下一片记忆，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看到这样的一辆豪车。”包子指着一辆法拉利感叹说。
　　“也属正常吧，先人离世，后人发家，来祭拜的话，自然要开一辆豪车，让离世的人知道现在过得很好。”
　　“没有想到你还信这个啊。”
　　“要是完全不信的话，来拜祭也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所以我只在今天选择相信。”
　　包子在远处等她，这是他们长期以来的默契。
　　墓地在偏远地方，当初父亲火化之后还未入土，她母亲就走了。奶奶拿出养老金买到了一块墓地，所以墓地的规格并不大，偏远，冷清。
　　去往墓地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她面无表情，从苏眉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都不大抬一眼。看来来拜祭的人心情都不太好，不过她真的好早。
　　来祭祀的人也还真少的可怜。除了那个女人，现在走在路上的人只有苏眉一个。奇怪得很，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苏眉走在这条路上从未感到过害怕。
　　她打着一把黑色的伞，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鞋子已经湿透，但是终于看到父亲的墓碑。
　　但是，有一样不属于墓碑的东西毅然的出现在了墓碑前。
　　一把红色的蔷薇。
　　爸爸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是生前好友应该也会送适当的花，如果是送来一束娇艳的蔷薇是什么情况？
　　是妈妈！
　　苏眉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妈妈。除了她，会有谁在忌日这一天送爸爸钟爱的蔷薇呢？
　　那么，难道是刚刚那个女人？
　　苏眉放下手里的雏菊，将早已经顾不得的伞丢到一边。赶忙下山。
　　“怎么了？”包子一脸疑惑。
　　“看见了吗？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你上山不久有看到一个，因为人不多，我还注意到她沿着那条路下山了。”苏眉顺着包子指的那个方向跑去，包子跟在后面：“眉眉，怎么了？”
　　他们一路跑去，但是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苏眉低着头喘着气，衣服已经被雨淋湿透。看着这鸟无人烟的样子，苏眉一下子泄了气，茫茫人海在哪里再来第二次的相遇。她蹲在地上：“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她终于出现了。”
　　苏眉在门口与包子挥手告别，她不愿意包子直视自己家庭里面最最灰暗的部分。还好的是包子的理解，在她挥手告别后并没有一点强迫。苏眉看着包子离开在视线范围里面，转身走进家门，奶奶还是在打麻将。以前她会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今天不一样。那个消失在她生命里缺席了她的成长的女人，今天突然地出现，对于苏眉来说，这怎么能一样？
　　苏眉将手上湿哒哒的雨伞丢到麻将桌上：“奶奶，我有事问你。”然后指着其他的人说：“给位，抱歉了，今天就只能打到这里了。”
　　奶奶的那些麻将友万分不甘的离开家。
　　“鬼上身啊？这么急。”奶奶不耐烦的说，显然对于苏眉的打断不满意。
　　“奶奶，我再问你一次，我爸妈的照片呢？”
　　“烧了，早就没了。”
　　苏眉深呼吸，她对于奶奶的回答早就已经猜想到了，但是那个女人今天真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感觉那么的触手可及。苏眉忍不住的想要找到相片去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妈妈，毕竟记忆是那么的模糊。苏眉将手抚摸奶奶的手，时光已经在她的手上留有太多的痕迹：“奶奶，你告诉我，这真的对我很重要。”
　　“你的爸爸扔下我们死了，那个女人也带着你爸的保险金跑了，你到今天还想着找她？”奶奶抽出手，拍的桌子砰砰的响。
　　奶奶到今天还是很恨她。苏眉将手收回，她知道她是拿不到照片的了。苏眉小声的说：“万一，她有苦衷呢？”
　　“哪个女人会不知羞耻的跑掉？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奶奶越说越生气，拍在桌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不知羞耻？
　　苏眉气馁，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爬上楼梯。带着她的绝望与疑惑，倒头便闷在被子里。连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都没有脱下来。
　　“你醒了？”苏眉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自己眼中的是包子熬夜一般通红的眼睛，还有就是自己病号的衣服。
　　“水。”
　　包子将苏眉扶起，苏眉喝完一杯水后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发烧了。所以送你来的医院。”
　　“怎么是你？”
　　“你还说，早上等你送你去学校，你一直没有来，我就去找你了。看到你躺着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我自杀了？”苏眉浅浅的笑了：“怎么会。”
　　“我一看你，还穿着昨天淋雨的衣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没有见过这样发烧的，整个人都像块烧着了的碳一样。算是长见识了。”
　　“那我奶奶呢？”
　　包子愣了：“奶奶叫我好好照顾你。”
　　“在麻将吧？”
　　包子不语。
　　谁都可能不在身边，但是包子一定会在自己最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现在几点？”苏眉看着外面黑色的天问。
　　“晚上11:30了。”
　　“我好的差不多了。现在走吗？”
　　包子坚定的摇摇头：“不走，你现在很虚弱。”
　　“可是在这里你会很累。”
　　“不管怎么样，今晚不能走，明天白天再看你状况。”
　　“好的吧，那你睡这里。”苏眉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拍了拍身边留出来空白的地方。
　　包子扭不过苏眉，乖乖的躺倒苏眉身边。还好二人身形标准，抱在一起，并未感到拥挤。
　　“感谢恩公搭救之恩。”
　　“怎么谢？”
　　“你想怎么谢？”
　　包子翻身，双手支撑，身体在苏眉上方：“眉眉，你是不是确定我什么都不会勉强你啊？”
　　“我是认真的。”苏眉双手抱住自己身体上方的包涵，感觉到异常温暖接着说：“包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所以，你就是要感谢，要报恩？”包子不悦。
　　“当然不是。是......”苏眉在昏暗的病房里抱住包子，眼角流出的眼泪异常苦涩。
　　这些年，还好有包子的陪伴。没有感情，怎么可能呢？
　　包子拿起一只手，他呼吸加重，呼出的气体吐在苏眉的脸上，两人离得如此的接近，抚摸苏眉的脸颊：“是什么？快说，是什么？”
　　“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眉眉，可以再说一遍嘛？”包子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眉笑了：“苏眉是包涵的女朋友。”
　　包子听到之后立即将头埋在苏眉的颈脖里面大笑着说：“苏眉，你要赶快好起来，我要告诉全世界。要选个良辰吉时。现在还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