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飞燕》白城未锦

1、01.妖姬

　　妖族每年的祭天大典到来了，整个妖族上下忙着准备。
　　这本是个庄严值得尊重的日子，而你，却是烦不胜烦。身为妖族唯一的妖姬，你必须穿上繁复的装束踏上祭坛划破手腕献祭。直到血液流尽，天上才会看见你的诚意予你新生。
　　尽管不会死亡，可血液流尽的绝望与痛感却是你从出生直到现在的噩梦。
　　你甚至有些怨恨天上列位神仙，却不得不每年献祭。因为是他们默许了妖族诞生，如果他们愿意，动动指头就可以让整个妖族覆灭。
　　而此刻只要一个女妖痛那么一天，整个妖族便可平安，何乐而不为呢？也正是因为这样历来的每个妖姬，在妖族人民中受到的爱戴比妖王还要多。
　　你也在流血流了一百多年中习惯。这是你要守护的民族，这是你的使命，你如是对自己说。
　　却依然为自己的命运不公，为何自己是妖姬。整个妖族千千万万妖，为何偏偏是你呢？答案自是天意，你出生带着无比强大的妖力与幽香。正是每代妖姬的标志。而上代妖姬终于可以不用流血，却已经老去，至多不过几十年寿命了。她做了八百年妖姬，流血了八百年，然后就老了。
　　不禁让人感慨，这使命未免沉重了些。
　　越想你便越难过，索性唤了你的坐骑白虎在妖族瞎转悠。
　　这个时候的妖族安静的让人不忍说话以免破坏了这氛围。祭天大典的规定，大典开始前三日无关乎整族，关乎性命之事不可外出。据说这也是天上的命令，你忍不住好笑，人人都道仙人救命菩萨，可不知这仙人却不救人好闲心的对付妖族，诸多要求，不过是压制妖族壮大罢了。
　　其实按规定，你也得日日沐浴焚香，直至献祭。不过你是历来妖姬中妖力最强的，于是上头便多少对你宽容了些，不知这算好事坏事。也许哪天你的妖力更强，上头看不下去杀了你也是可能的。
　　人家是神仙，而你们，不过是卑微的妖。
　　“滴答。”
　　一滴水声把你拉回了眼前。原来晃神间，你到了雪潭。
　　这儿是妖族秘境，无妖王妖姬指令不可入内。历来妖王妖姬都小心看护这里，而你却把这儿当做了私人花园。
　　跳下白虎，你褪了衣衫，一步步进入雪潭中，水漫过你背，你才逐渐静下心来……

　　而另一边。
　　有人正为了这奇景惊讶不已呢。
　　詹天笑误入这片林子已经两个时辰了，却依然在原地打转。武功再怎么高强，也解决不了路痴迷路。正苦恼，突然脚下一滑就滑到了湖边。
　　他詹天笑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湖，明明是寒冬腊月，岸边的合欢花却经久不衰的绽开，好像这还是初夏般。而奇怪的是合欢果居然也成熟了。
　　花果同在，难见的奇景。
　　而这湖更是奇怪，寒冬中居然没有结冰。手一摸，水温竟然是温的，难不成是温泉？
　　这好似没见识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看的牢牢的，你出声：“看够了吗？”
　　此话一出詹天笑才意识到湖里有人。忙看去，却是个不着衣物的女子！青丝垂入水中，光洁的香肩如雪的手臂。和那双蓝色的眸子，让詹天笑一瞬间红了脸。显然，他是打扰到别人沐浴了。立马转过身，声音慌了：“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你瞟了他一眼，身上没妖气大概是迷路的人类。一挥手，瞬间衣衫整齐的回到了白虎背上。你才出声：“无妨，若有意冒犯，此时你早已横尸一具。”
　　此话一出詹天笑不淡定了，也顾不得忌讳，转身嚷道：“姑娘说笑，詹某虽不武功盖世，也是八尺男儿。怎敌不过姑娘一女子？”言下是不满你看不起他了。你闻言轻笑出声，在这夜里格外响亮。
　　詹天笑听着本还想再驳，却见你骑在白虎身上。顿时住了口。心想你大概是仗着白虎才如此大胆。
　　你也不解释，只提醒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爱护性命便早出去。”言罢唤了山中灵兽，未免吓到他，你唤的是鹿。
　　“这是我的宠儿，它会带你出去。”
　　詹天笑只见一只鹿向他跑来，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听一阵风声，那神秘的女子就不在了。他只好转头看着这只鹿嘀咕：“还没来得及问她名字呢…”顺手摸了摸这鹿的头，鹿躲开了，咬了他的裤子示意他跟上。便转头跑了。

　　你看着这一人一鹿消失在湖边才转头看坐在你身边的人：“你莫不是也来看我沐浴？”
　　身边人一声轻笑，调笑着：“有飞燕这般美人沐浴，我自是愿意看的。”
　　你看他一身银袍手中拎着酒壶，蓝色的眸子映着天上的月。好不潇洒。
　　没接他的话，只轻声问他：“我有多久没见过人类了？”
　　他沉默了会儿，也轻声答你：“谁知道呢。”
　　雪潭的夜，宁静又寂寞。一弯月，两个妖，把酒言欢整晚，直至破晓天明。
　　祭天大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