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孩子》佩兰

4、4.

　　从妈妈拉着岳方舟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想躲都躲不掉。

　　小雅显得特别兴奋，他说，这是缘分，天降奇缘。

　　我说，这是小概率事件。

　　小弟说，老爸，快来看啊，美人降临。

　　老爸说，老婆，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热情过度。

　　妈妈说，都让开，不要堵在门口碍手碍脚。

　　岳方舟说，很高兴又见面了。

　　等主宾五人好不容易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了，一番介绍后，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位传说中刚刚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妈妈的学生兼我和小雅未来的钢琴老师并即将要在我家客房长住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被小弟形容为是“流动风景”的岳方舟，也是在超市里让小雅有触电感觉的好心人。

　　妈妈对她的这个学生似乎格外喜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甚至大有颇恨此子非吾家生的遗憾。不过岳方舟本人倒是很谦逊，一顿饭的功夫也不见他多说几句话，这点倒是和在家时的小雅挺相似，只是礼数更周全些。不像小雅一吃完饭就撒丫子跑了，连个招呼都不带多打一声，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回头我去替小雅拿牛奶，不料半路上被小弟给打劫了。“哥，以后牛奶就给我喝好了，你都长定型了，喝再多也长不高的。”

　　“那可不行，小雅会闹脾气的。”我看着头顶一片阴影，不得不承认仰视自家的弟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工作，也难怪爸妈跟他说话时都要求他先坐着。

　　“哥你就是太宠小雅了，才会让他这么无法无天。”

　　“你这是在吃醋么？不喊小雅哥哥，他又会来找你麻烦的。”

　　“他能找我什么麻烦，还不就是抢喝牛奶，抢玩游戏，幼稚。”

　　对于这个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早熟的弟弟，我实在是有些教育不动的无奈，但好在他也用不着人管，自律神经严格的吓人。爸妈对他一向挺放心，基本上是采取放任式管理，这么多年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不过用小弟的原话说，家里有小雅这个处处让人操心的巨型宝宝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让爸妈费心。看看，多成熟的孩子啊，我把他拉出去亮相，说他才上初二，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不信，还剩一个多半是被小弟那令人眼红的身高给打击到说不出话了。

　　“哥，你又走神了。不过小雅怎么没出来，睡着了？吃饱了就睡，他是猪啊。”小弟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倒是颇有些失落。

　　我有些不解，“怎么了，你俩不是一见面就吵架么，什么时候感情突飞猛进到一刻不见就开始想念的程度啊。”

　　“可是小雅会陪我玩，哥你都不会。”

　　我一时无语，想要抱住看上去很委屈的小弟又觉得太矫情，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说真的，小雅就算与家人沟通再少，该陪伴他们的时候总是会在他们身边，只是脸上的表情比较臭而已。而我，陪伴最多的人，是小雅。甚至有一度，除了小雅，我看不到周围其他的人。

　　我也知道这样并不太好，可是小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对于小弟，我只有抱歉，却无力改变。

　　好在小弟好像也很习惯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他摸摸鼻子，说了句“哥只要记得我才是你弟就好了”，然后把已经喝空了的牛奶盒扔给我，一脸满足的走了。剩下一头雾水的我，很是头痛该怎么告诉小雅他的牛奶被小弟抢走了。

　　“你就是小闲？”说话的人就倚在墙边，气定神闲，面带他招牌似的微笑。

　　岳方舟。我不知道他站在那儿有多久了，是不是久到恰好听完了我和小弟的对话，我只能看着他发傻，就是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

　　他慢慢向我走来，眼中的笑意不断加深。我头脑一阵发晕，看他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回放，每一秒似乎都有一分钟那么长。

　　他握住我的手，抬起，捏住，指尖和掌心的温度有点高。我有些怀疑不是他发烧了，就是我在发烧，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怎么我的眼都在发花。

　　醇厚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听见，他说，“小闲，我是岳方舟，你可以叫我方舟。以后常见面，要好好相处哦。”

　　我记得自己张了嘴，说了个“好”字。他有没有听见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是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可又好像出了声，因为我看见他说了句“乖孩子”。

　　昏睡前，我迷迷糊糊地想起，应该要问的，他是怎么能分辨的出，我是温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