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孩子》佩兰

2、2.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小雅正在刷牙，对着镜子朝我做鬼脸，一脸占尽便宜的皮样，一看就知道昨晚的粉蒸肉让他一人吃的很尽兴。

　　我兀自好笑，不由地逗他道，早安，小雅，昨晚肚子胀得睡不好觉吧。其实小雅是个很容易在小事上得到满足的人，他贪吃贪睡唯独不贪心，只是天道不公，连小幸福也吝啬于多给他几个。

　　小雅笑喷出一口白沫，三两下漱完口，捞起上衣，露出雪白的肚皮，轻轻拍了拍，“嘭嘭”响。听见没，全在这儿呢，一点残羹冷渍都没给你留，嘿嘿，把爸妈都吓了一跳。吃了独食，他还很得意，毫无愧疚之心。

　　我想昨晚爸妈大概不是被吓到了这么简单，估计是琢磨着小雅不是从学校回来的，而是从哪个监狱里放出来的，标准的饿了几天没吃饭。有点儿可惜，那情形我没能看到。

　　我一向睡眠浅，一般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最长也不过五、六个小时，像这次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真的很难得，那几率就好比中五百万的彩票，低的不能再低了。

　　家里很安静，看看台历，我才想起今天是周一，也是我们寒假生活的第一天。桌上留着妈妈的字条，大意是让我们自行解决早中两餐的温饱问题，再顺便把房间整理下，注意保持家中整洁，不要一放假就懒成一条虫，把家里搞成台风过境。

　　小雅看完字条就把它用力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我们是弱智儿童吗？什么叫不要爬窗台，小心摔下去；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小心被拐卖；碗摔碎了不要用手拣，小心割破手……他生气地大叫，用力挥舞拳头，显然是在抗议妈妈附注在字条背面的注意事项二十条。

　　小闲，你说妈妈是不是很过分，她都不会对小弟叮嘱这些，这都什么意思嘛，她要是这么不放心，干脆就把我们拴在她腰上随身携带好了。只要一想到还在读初二的小弟无论是身高还是外表上都看上去比他成熟，小雅就有种很强烈的耻辱感，这也是他尽管很讨厌奶味却一直坚持每天一瓶牛奶的缘故。

　　小闲，你说话啊，不要在这个时候奉行你的沉默是金好不好。一直等不来我的“声援”，小雅有些焦躁，在他心里，我与他总是处于统一战线的。

　　然而事实上，泼他冷水最多的那个人，也是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雅总是很容易把这点遗忘。

　　妈妈列出的二十条“不要”，全是你曾经犯过的，我记得去年还只有十五条，今年就又新赠了五条，这只能证明，小雅，你的确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事实，没办法，他太记吃不记打了，真要是闯了什么大祸，也是我先替他收场，然后他再跟没事人似的出去装无辜可怜。

　　不过有一点小雅倒是说对了，妈妈的确是很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二十四小时看着，而且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得到了家中其他两名成员的大力支持和响应。如果不是我悄悄跟妈妈再三保证一定会看住小雅，大概妈妈已经横了一条心这么做了。

　　这时的小雅已经苦着一张脸，把抱怨的对象转向了我。小闲，我好可怜啊，被别人轻视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对我，呜呜呜，家门不幸啊，识人不清啊，我的命好苦啊。

　　命苦的那个人是我才对吧，天知道我要费多大的劲才能克制住想扁人的冲动。不过说到底小雅的任性也是我给惯出来的，所以他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根本是吃准了他就算把天给捅翻了我除了多说他两句之外也绝对舍不得把他给怎么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鬼哭狼嚎了，都快十一点了，赶紧随便弄点吃的填肚子，还要打扫房间、出门买菜、准备午饭，既然不服气妈妈把你当小孩看，你就动作麻利点，不然今天有你忙的。我抢在小雅作势还要“哭”得更凄惨时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然上午仅剩不多的大好时光估摸就要耗费在这了。

　　小雅的忘性大其实也是很有优点的，比如说现在这样坏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尽管他还有些不甘心的抱怨说回回都是我动口他动手，太不公平了之类的，但也仅限于小声嘀咕几句以泄愤懑，然后就专心于做别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