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你不修道》故名莲生

9、第 9 章

　　【九】

　　易清霖站在阶下，正被施氏牵着手数落。
　　秦玉偷眼去瞧——世孙越发俊逸了，记忆中易清霖童稚的模样已然褪去，少年颀长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挺拔无比。秦玉看着易清霖清俊脸庞上挂着明朗的笑容，突然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有只手搭上易清霖的肩膀，秦玉微愣，向着手的主人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皂色长衫的青年并肩立在易清霖身旁。两人一黑一白，比肩而立的模样，当真登对。看着这一幕，秦玉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夫人，霖儿舟车劳顿，要骂也进屋再骂吧。”青年笑道。施氏听他这么说，这也才反应过来，忙让众人将两人迎进府中。
　　仆从们跟在主子们身后鱼贯而入，临走前秦玉注意到，和易清霖同行的另外几人并没有进去侯府，反而是停在不远处，见易清霖进府后才打马离去。

　　众人进了正堂各自见过礼，丫头侍女们奉上瓜果茶盏自不必说，施氏坐了主位，亲热的拉着儿子嘘寒问暖。
　　坐在客位上的皂衣青年面带微笑的瞧着这对母子，心里却在盘算自己要如何才能回王府——这人正是辛曜沧，多年前从雍王府跑了的世子。
　　辛曜沧端起茶抿了一口，他当年不告而别，父王没下令捉拿他已是宽宏大量，如今贸贸然回去，被抽一顿想来是免不了。
　　辛曜沧在那厢肉疼的摸了摸自己下巴，易清霖瞧见，回头对施氏笑道：“母亲，夜已深了，叫大家散了吧。”
　　施氏应允了他，顺便吩咐了自己院子里的厨房给易清霖备些吃食——府里人多，中秋宴早些时辰已经办过了。
　　易清霖又道：“天色已晚，母亲便留辛二哥在府上住一晚吧。”
　　施氏温柔笑道：“好，东边有个正好的园子，只是不要委屈了你二哥才好。”
　　易清霖望向辛曜沧，后者连忙站起来笑着打个躬，“不委屈，夫人与霖儿也早些歇息。”
　　施氏将辛曜沧送出去，吩咐了总管一干事宜，又叫他在前为辛曜沧引路，这才返回身来。
　　易清霖正捏起颗提子往嘴里送，只听施氏疑惑道：“世子怎会与你一同回来？他早些年不是出京毫无音信了吗？当时闹的可是人尽皆知。”
　　提子甜的过分，易清霖呛咳两声，“明日，明日我再同母亲详细说吧，母亲累不累？且先歇着吧。”
　　“不累，”施氏走过来微笑的看着他，“好不容易等到我儿回来，怎会累？”施氏顺了顺易清霖的发，“今日歇在为娘院中可好？这么些年不见，叫母亲好好瞧瞧你。”
　　易清霖点头，乖顺的一如当年，“母亲安排就是。”
　　易清霖宿在了施氏外间，芳姑姑将人侍奉妥当，施氏坐在了儿子榻前，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到后半夜才各自歇下。

　　次日清晨，易清霖同施氏一道用早餐。
　　易清霖吃完漱了口，开口道：“母亲，师父叫我对家中说，此次再离京，到我加冠，我可能不能再回京了。”
　　施氏放下手中帕子，错愕问道：“因何如此？”
　　“师父也没详细对我说，只说我还有两年便成年，这两年十分重要，我需得在太华山修养，若养的好了，这辈子便无虞了。”
　　“那岂不是连你的加冠礼都不能在京中办了……”施氏一脸舍不得，“干脆，娘同你一起去那太华山可好？既然这两年如此关键，你身边总少不得照顾的人。”
　　易清霖为难的笑了笑，“母亲也见识过师父的为人，母亲若要去，拖家带口的，恐怕师父不会应允。”
　　施氏想起公孙义那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只好压下了这个念头。她虽舍不得，可事关儿子性命，只能答应。
　　“那，那就听你师父的，早些将身子养好，在外时莫要挂念家中……只是，这次能不能多住几日？等你父亲回来见一面再走也好……”施氏说着便要垂泪，易清霖见了，赶忙哄道：“且要住段日子呢，母亲莫太伤心了。”
　　从施氏屋里出来，易清霖和母亲准备去给老侯爷请安。
　　施氏外院门口立侍着两个小厮，易清霖陪在施氏身边，走出几步后又回头，不确定般看了看。
　　“霖儿？”施氏也停下脚步。
　　“母亲稍等。”易清霖说完，便回身走到了院门口，“你……”他朝向其中一个小厮犹豫道。
　　而易清霖面前的，正是秦玉。
　　他听说了易清霖歇在夫人处，便使银子与当班的小厮换了岗，这才好不容易见到易清霖一面，没想到，易清霖居然会主动与他说话。
　　秦玉忙跪下给易清霖叩头，“小人秦玉，见过世孙。”
　　“秦玉……”易清霖念了这名字两声，“你抬起头来我瞧瞧。”
　　秦玉不安的捏住拳头，抬头望向易清霖——
　　一双凤眸含情带意，少年漂亮的脸庞与记忆中那形容消瘦的可怜乞儿交叠，易清霖微微睁大了眼睛，笑起来，“日后，你便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