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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疯子秦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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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元嘴里嚼着颗仙草根,慢悠悠的晃在秦玉身后。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倒是奇怪今日为何没有旧仇来寻他。往日他脚踩哪处,哪处的龙便会从书中钻出来。
前方秦玉一声不吭,简直闷葫芦一个。龙元吐掉草根,追上去拍秦玉的肩膀,秦玉回头看他。
“那假太华怎不与你一同来?”话才出口,龙元瞧见秦玉的表情,皱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秦玉转回头,也不理他,继续向前走,龙元被激怒一般,上前扯他胳膊——
“信不信我吃了你?!”龙元呲牙咧嘴的威胁。
“要吃你就快吃,吃不了就安分些。”秦玉冷着脸拨开龙元的手。哼,易清霖旧伤未愈,况且要瞒着他斩杀怪物的事情,当然不能让他一起来。
龙元一脸的异彩纷呈,心道,这小厮平日里不是怯懦软弱就是腼腆微笑,今日怎么阴沉沉的像块……棺材板,方才他拍秦玉一下,小厮便看死人一般看着他,当真让他怒火中烧。
棺材板秦玉走没多远便停下脚步,龙元在后面看着,见他祭起佩剑,将突然冒出的一头蛟一击毙命,又见秦玉一手捏碎了蛟龙体内的灵珠,夺取了珠内修为……
饶是如龙元这般人物,秦玉的举动看的他都有些心惊,要说那假太华是个傻子,那他这小厮定是个疯子——蛟龙的灵珠近似于妖精的内丹,要化为己用不是不可,但需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可这秦玉,竟捏碎了珠子直接化用,也亏得他是个天才人物,不若的话,早已爆体而亡。
龙元向秦玉处去,踏上秦玉斩蛟处,脚下竟毫无反应,没有强烈的丛生怨念,更没有与他有旧怨的蛟龙腾起。龙元停下脚步,愣了片刻,似想到什么一般猛然回头——目所及处早已看不到灵泉,只余死气沉沉的笔墨。
“……这一路的蛟龙,都被你如方才般砍了?”龙元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出口。
秦玉看他一眼,依旧沉默,忍过修为入体的疼痛,秦玉收回佩剑,复向前去。
龙元也不介意,而是跟在后面沉思起来。秦玉此番作为,无遗是将困住他的旧恨往怨化为乌有,如此一来……此境也将化为乌有。这方小境界只涉及《蛟龙志》中一小部分,秦玉将所有蛟龙斩杀殆尽也不是不可能,他若真能做到如此地步……龙元抬头,望见穹顶之上的《银龙传》,最后只余下他。
思及此处,龙元心中一片荒凉——他还道,天界做《蛟龙志》不过是以期他反省罪孽,虽说他不会反省就是。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番用意在:他若是恢复了修为,也定会如秦玉这般,粗暴的破境而出,可即使他将境内蛟龙杀尽,到最后,他需得面对的,是自己。要出此境,得杀了他自己。可杀了自己,哪里还再有他。
阴毒至此。
龙元知道的清楚,秦玉若是知晓有此法可破境而出,定会毫不犹豫的斩了他。如今他毫无修为,秦玉砍他还不是如切菜一般。然而,龙元也不打算叫天界众人得了逞——即使要死,也不绝会照天界为他安排的死法去死。
他还骂秦玉是疯子,实则,自己也不差。
龙元心中冷笑,他将又要捏爆一颗灵珠的秦玉拦下,开始教他如何正确化珠,秦玉虽冷着一张脸,也都虚心受了。而后还请教了龙元不用剑而御使灵力的方法,龙元对此,倾囊相授。
时间飞逝。
龙元在灵泉前化出两间茅草屋,他一间,那对主仆一间。茅屋将仙草与灵泉分开来,这样使用灵泉也更方便一些。
这日秦玉龙元从外修炼回来,却未见往日总在仙草圃中忙活的易清霖。
秦玉进屋转了一圈,也不见人,只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寻着水声到屋后灵泉,秦玉望去,望见易清霖正在潭中清洗。
不自觉的将身形隐到屋后,秦玉手扶在墙上,偷偷看着那片白皙的背影。
易清霖站在及腰深的清澈潭水中,正用指尖灵力绕起水柱往自己后背浇。一头漆黑的发被他束在头顶,水从肩泄下,顺着清瘦却不单薄的后背隐入深陷的腰间。
少年的手指逐渐收紧。
“你家主子,好看吗?”
话里带着的气息甚至喷到了他耳朵上,秦玉登时寒毛直竖,一掌劈开搭在他肩头的人,他回身瞪着龙元,那目光,像在瞪一个仇人。
龙元早闪身躲到一旁,他倚着屋外的柱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问你呢,好不好看?”
“你再胡说,我劈了你!”秦玉沉声威胁。
“哼!你还道人人都如你想的一般愚傻?假太华虽是个傻子,可他修为不知比你高出多少,能对一直偷看的你毫无察觉?你的小计俩也就骗骗他平时涉世不深,还当他真傻?”龙元讥讽。
“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元又欺身上来跟他悄声:“假太华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也对你有意思,才任由你瞧了去呢?”
一句话打在秦玉心坎儿上。
龙元见秦玉沉默,又道:“我说你,若倾心于他,与他说了便是,藏藏掖掖的像什么样子!”
“……你懂什么。”秦玉看一眼龙元,泄气一般走到前面仙草中坐下,拽了一颗在嘴里嚼着。龙元说的轻巧,若易清霖没有那门子心思,他说出来,怕连易清霖的小厮都做不成。
龙元冷笑,他想起多年前被他囚在龙宫中的那个凡人,谁能说他不懂?
“我就是瞧不惯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到时候无论他是娶亲还是寻了道侣,都没你的屁事,看你何处哭去!”
秦玉听了这话,眼底的黑似化不开的墨却偏氲了水一般,更加暗沉。
“秦玉?”屋后传来唤。
“……来了,少爷!”秦玉爬起来,顾不得屁股上沾着的泥土草屑,着急忙慌的朝灵泉奔去。
龙元看的直摇头,心道真是傻小子一个,他还想着临死前做件好事,好歹撮合一段姻缘。哪知这二人,一个无知无觉,一个胆小如鼠止步不前。哼!稀罕再多管他们!
易清霖见秦玉来,指了指不远的衣服,“你方才去了何处?”
秦玉得令,忙取了衣物过来伺候易清霖穿,“没,没去哪里,就在屋前。”
易清霖怪哉,“之前不是我每次沐浴完你都会立刻过来,今日怎得晚了?”
秦玉捧着衣物的手僵了僵,还真叫那龙元说中了,易清霖当真知晓他每次都在暗处瞧着,但只当是预备了来伺候,完全不做他想。
秦玉在心中苦笑,也不知该喜还是忧,喜得是易清霖没有勘破他的龌龊心思,忧得是怕这辈子都无法与心上人比肩。
易清霖穿戴整齐,不解秦玉因何突然之间萎靡不振,他无辜的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只能拍拍秦玉的肩膀,“前面去吧,我看看你今日修炼的如何。龙元说他寻到能出去的法子了,左不过这几日的事。”
“是,少爷。”秦玉低垂眉眼,恭顺无比。
这日,龙元带着易清霖秦玉二人离开了灵泉茅屋。
临走时,秦玉似有万分不舍,频频回头。剑冢,草圃,灵泉,还有那处小小的居屋,秦玉看了又看。
龙元见状,直接一挥袖撤去了茅屋,他在秦玉错愕的注视中冷笑道:“镜花水月,有什么好瞧的!”
秦玉低头,没错,是镜花水月,当真只能是镜花水月。
易清霖看拖拖拉拉的二人,这些日子秦玉与龙元走的也未免太近了些。他轻咳一声,见那二人过来,这才回身又走自己的路。
行不过多远,龙元开口道:“就在此处吧。”
易清霖和秦玉停下来看他。
龙元笑。一反常态,不是冷笑,更不是讥笑,就是普通的笑了笑,这让易清霖和秦玉反觉不对。
“你说有出去的法子,到底如何才能出去?”易清霖问道。
龙元指了指头顶,“你们仔细瞧瞧。”
二人依言望去,境中依旧如他们初入时一般处处急走笔锋,龙飞凤舞的狂狷笔法铺天盖地。但细看过去,本在轻流缓动的墨色字迹,如今竟毫无动静,镌刻在天地间一般,静默无声。
只余一处,只余一处还在细微响动的穹顶,上书——《银龙传》。
太华山顶。
离东翻过《蛟龙志》,他手下的书页已愈加泛黄单薄,似乎再一用力,这些脆弱不堪的纸张就会被他捏碎,散成灰。
《蛟龙志》中一篇一篇的小传接连消失,好似在书中从未存在过一般,今日终余打头笔墨最多的一篇,《银龙传》。
银龙啊——离东目光放远。
世间外物以银色最为尊贵。
修仙的人、妖、怪终以化银之兆飞升,而众仙又分等级,越高的,银色特征便越多。
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天界一遇,那个一头银丝的男人却长了一对蓝眼珠。
孽缘,孽缘。
你若老实本分做你的龙王,那都好说。可惜,你只仗着无比尊贵的出身胡作非为,却不知有此身份更该安分守己。
缓缓合住书,离东轻叹一声,招来不远处的男子,道:“清松,叫你师父来吧,你师弟该出来了。”他想了想,又吩咐道:“前几日,你辛师弟邀来山上的那位客人,也一同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