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Nebbia fores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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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神皓喜欢森崎美希子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同一家经纪公司的艺人之间有着恋爱禁止的规定
这不是重点。
森崎美希子有一个交往了两年多的男友
这不是重点。
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吸血鬼
这也不是重点。
心意被拒绝的话，连现存的这层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了……
这才是重点。
站在病房的床尾，皓收拾完内心不知道第几次掀起的复杂情感，将怀里的那束香槟玫瑰静静放在沙发上。
他不想吵醒病床上还在沉睡的那个人，望了几秒，然后便打算离开。
转身的一瞬，病床上恰到时机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是谁？”
皓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准确来说，是不敢回头。
病床上的那个人已经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她注视着皓的背影继续道：“送了连续一星期的花却又不留下姓名，如果只是普通粉丝我的经纪人应该不会让你进这间房间。”
无声的沉默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皓像是无可奈何般转过了身，缓缓摘下那些多余的帽子、墨镜，以及口罩。
“你？！”
美希子警惕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她惊讶地喊出对方的名字后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皓紧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床沿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却又不安地移开了视线：“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比起这个，为什么你会打扮成这副模样，一副……不想让我发现的样子。”
“才……才没有！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不给任何回话机会，皓迅速离开了病房，关上门的一刹那停住张皇失措的脚步。
背对着房门他像缺氧般猛吸了好几口气，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就像个懦弱的逃兵。
仿佛要跳出胸膛的心跳与愈渐灼热的脸颊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
提前完成了预定的杂志封面拍摄工作，皓躺在私人休息室的沙发上稍作休息，顺便等待经纪人送晚餐过来。
他浏览着手机上的某条新闻许久没有滑动屏幕，映照在浅蓝色瞳孔上的只有深色加粗的一行字——当红偶像森崎美希子遭不明人士捅伤，下月演唱会临时取消。
捅伤美希子的人是谁，伤人的理由是什么，这些他都不清楚，但最为让人意外的是当他联系美希子的经纪人时得到的竟然是美希子不要求任何赔偿甚至不追究对方任何责任的结果。
放下手机，皓从沙发上坐起来。
其他的以后可以再调查，她没事，这是最重要的。
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经纪人秋原正好回来了。
她拎着零零碎碎的几袋东西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抱怨：“这回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我跑了三条街才帮你买到了限定款的布丁！”
“谢谢啦！”
接过包装袋，皓可爱地朝秋原眨了眨眼，然后用一种略带撒娇的语气坐到了她身边：“呐呐秋原姐，你都帮了我这么多次，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秋原一听这话吓得连忙离他五米远：“我的少爷！你发发善心饶了我吧，或者你找别人也行，我真的折腾不起了！”
“这次我不会耍性子啦！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美希子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行吗……”
“森崎美希子？”秋原愣了愣，对于大魔王突然饶人有些措不及防，她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皓，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经常有去医院哦，美希子的经纪人星野都跟我说了。”
“！”
越是沉默，秋原就越觉得不对劲，好歹她跟无神皓也认识了那么多年，很快她便十有八九地猜到了结果。
“你该不会——喜欢森崎美希子吧？”
皓僵坐在原地，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迅速矢口否认，但面对总能在第一时间猜透他想法的秋原，他知道任何否认都没有用。
“有那么明显吗……”
“你的脸上正大光明就写着「我喜欢美希子」这几个字啊。”
原来，他悉心掩藏的秘密，在旁人看来根本连「秘密」这两个字都称不上……
××××
秋原打听到美希子出院的时间，皓推掉了那天日程表上的所有工作，只身一人前往医院。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自己就这样去医院会不会很奇怪，因为在这之前他跟美希子的关系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仅仅只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罢了。
去接美希子的人一定有很多，她的工作伙伴，她的朋友，还有她的男友……他突然出现在那里，看上去肯定突兀透了！
然而等皓走进病房却发现他预想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
美希子换了病服身穿一件灰色的雪纺连衣裙将窗帘全部拉上，当她转身看到出现冰冷病房的皓时，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
“怎么没人来接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既然痊愈了自己回去也没问题啊。”
皓望着她沉默了几秒，拉起了墙角行李箱的拉杆。
“住哪？我送你。”
美希子住的公寓离医院很近，步行用不了十五分钟，但皓却觉得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格外的漫长。
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比希望时间能够慢点，再慢点。
“说真的，我还蛮意外的。”
提着行李箱，皓走在人行道的外侧，闻言不自觉地别过头：“我只是今天没有工作比较空闲而已。”
“那之前呢？”美希子特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每天都来给我送花也是因为每天都很闲？”
皓有些不敢直视美希子瞥过来的目光，一向擅长应对女孩子的他一定猜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紧张无措的一天。
好在美希子也没有问下去，像聊天般随口问了一些关于最近的工作、心情，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之类的，皓都一一回答了。气氛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尴尬，但皓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否定。
不是这样的……
这样模板化冷冰冰的一问一答，根本不是他所期望的！
“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你特意……谢谢你在空闲时间来接我。”
美希子停下脚步，皓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公寓楼下，将行李箱交到她手上，手心恍然间变得空荡荡，想抓住什么，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结束了。
终于要结束了吗。
“不客气。”
他摇摇头，在看着美希子转身往楼的方向迈出脚步后也转过了身。
像平常那样云淡风轻地往马路走去，背对背，似乎感觉到了有某种距离在逐渐变遥远。
还有什么东西，如果现在不去抓住，就会永远失去……
干净的鞋在即将碰到地面的那一瞬突然停了下来，皓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嗖得转过身往目标的那个人影跑去。
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柔软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只有一瞬间，美希子感觉自己的呼吸全部被夺去了，被拦腰拥抱住的同时后脑也被托住，在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中完全被眼前这人的气势所惊扰。
“我喜欢你，美希子！我喜欢你！”
松开手，皓退后了一步，生怕对方听不见似得大声喊道，喊完后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
看着他这般模样足足有一分钟，原本还处于受惊状态的美希子终于忍不住，笑意一点点从嘴角流泻出来，到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皓不知道这个笑声代表了什么，是嘲讽还是不屑，直到美希子说了下一句话，聚集起来的不安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下次还是很闲的话，来我家玩也是可以的哦。”
××××
欣喜、雀跃、狂欢……
皓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他此刻激动的心情，内心的喜悦完全抑制不住地往外跑，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第二天新闻头条的标题是「当红偶像无神皓在街边失控傻笑」也无所谓了。
直到走到拐角，一个未曾预料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跃入视线，狂热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西川洸。
——森崎美希子交往了两年多的男友。
他站在拐角香樟树的阴影下，锐利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直射这边。
皓觉得尴尬极了，冲西川的眼神绝对是目睹了刚才他吻美希子的那一幕，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这种怪异的被抓包的感觉还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特别是当西川朝他走来的时候，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
不管了，他喜欢美希子，他没有错！顶多就是挨顿揍再揍回去，然后大家公平竞争，只不过最后赢的一定是他就是了。
“请不要这么紧张，喜欢美希子的话就放心大胆地去追吧。”
西川走到皓面前抛了这么一句话，已经做好准备的皓瞬间茫然。
……
这什么鬼发展，为什么身为男友会这么支持别人去追求自己的女友啊？！
皓挑起一边的眉毛严重怀疑眼前这人真的是美希子的男朋友吗，西川却只是笑笑，平静的语气显得略为无奈：“美希子和我在一起完全只是出于歉意，如果……如果你是真的喜欢美希子，一定要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啊。”
他拍了拍皓的肩膀，然后就离开了，等皓反应过来整条路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发自内心的快乐吗？
他想他会的。
××××
想到美希子才刚出院身体一定还没完全恢复，皓挑了个工作不忙的日子去她家照顾她。
美希子住在二十五层高的公寓顶楼，第一次来到她住的地方，皓略微吃惊，和电视屏幕上美希子时尚优雅的风格截然相反，将近两百平米的房间里，电视机是电视机，沙发是沙发，餐桌是餐桌，所有的东西都规规矩矩地待在该待的地方，就仅仅只是它们应该是的模样。
冷冰冰，没有一丝人存在的气息。
中央空调吹来舒适的冷气，房间只开了几盏壁灯，很暗，他看到美希子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下的地板上，身上披着一条毛毯，电视机上播放着几个月前上映的电影。
“吃晚饭了吗？”
“没什么胃口。”
“在这种事情上就不要任性了吧。”皓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资格说这句话，明明在家他也是那种会因为餐点不合胃口对女佣发火的人。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些西红柿、蘑菇和意面，幸运的是皓在冷冻格里还发现了一袋冻得硬邦邦的碎牛肉，他兴高采烈地拿着这些材料往厨房走去。
几分钟后，当一盘色香诱人的意面出现在茶几上时美希子是不敢置信的。
“你什么时候订的外卖？”
“什么外卖，你见过这么完美的外卖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美希子疑惑地拿起了叉子，结果——出人意料的美味！
“一起？”
她一手拿叉一手端着盘子递到皓面前，皓本来是不喜欢吃蘑菇的，但在那样就像是邀请般的表情下，他怎么可能拒绝。
两个人依偎着，并排坐在沙发下吃完了整盘意面，期间不时被有趣的电影画面逗得哈哈直笑。皓的余光被一直捂着嘴笑的美希子所吸引，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突然拥抱住了就在身边的美希子。
笑声戛然而止，但美希子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出声，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有那么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光，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
美希子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好闻的味道，皓的脑袋靠在她的肩畔，纤细的脖颈近在咫尺，那白皙皮肤下跳动的，散发着甜蜜芬芳的脆弱血管正在引诱他，吸血鬼的本能令他克制不住地张开嘴将獠牙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朝着那个致命的诱惑，逐渐靠近……
“被吸血鬼咬了的话，会不会死去呢？”
就在皓的瞳孔已经显露出森森猩红的时候，美希子的一句话令他一下子松开了手。
他望着美希子，有些不安：“你……早就知道我是……”
“这不是当然吗？”美希子看上去比他还镇静。
皓如释重负又无可奈何，想起她刚才的疑问，摆摆手道：“不会死啦，体质比较虚弱的人最多就会昏过去。”
“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皓竟然在美希子的叹息声中感觉到了一丝遗憾之情，转过头，夜幕已经降临，落地窗外是一片墨色的深邃天际。
她伸出手，透过手指间的指缝，有几颗灰暗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只要眨眨眼就再也无法找寻到它们的存在。
“可是我啊，三年前就应该死了呢。”
一颗流星一闪而过，划破了寂静孤独的夜晚。
皓惊喜于看到了流星，忽略了那个轻微不可察的声音。
他兴冲冲地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直到那个光芒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呐呐美希子，你看到了吗！流星，竟然有流星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美希子仰着头，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
“我说……谢谢你，皓。”
谢谢你。
皓。
××××
直到咖啡端到面前的那一刻，皓还是没从极大的震惊中回过神过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起点和终点又在哪里？
不！他绝不承认这场是梦，因为他感受得到那些真实存在过的记忆！但是……但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梦……
未免也太过残忍。
美希子自杀了，在她居住的公寓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美希子死了……
森崎美希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瞳孔骤然一缩，皓暴怒地将咖啡杯往墙上砸去，只一瞬间，碎片横飞，雪白墙面被深色的液体溅得面目狰狞。
身穿灰西装的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溅到的右手：“我能体会您此刻的心情，但还是请您不要那么激动。”
皓扶着沙发背喘了几口气，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阵疼痛使他不得不微微俯下腰。
“我是死者，也就是森崎小姐生前的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
“是的，森崎小姐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是连药物都无法完全治疗的那种。”
“抑郁症？”皓像是听到一个可笑的笑话，“这不可能！”
美希子看上去就跟正常人一样，不对，她本来就是正常人！对待工作认真，性格平易近人，喜好分明，才华横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抑郁症这种可笑的事划上勾！
“森崎小姐的抑郁症全部是由心理因素导致的，我平时只能一边开导她一边用一些合适的药物使她摆脱暂时的痛苦，但是我知道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美希子是因为抑郁过度才自杀的？不会的……不会的……”
“关于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想还是由西川先生跟您说明一下比较好。”
等皓的情绪稳定些，西川洸坐了下来。
他的面容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比起那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还以为如果是你的话，这次，一定能让美希子走出那段阴影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川叹了口气，疲惫的语气掩盖不住内心真实流露的悲伤：“三年前，发生了一件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
“三年前的某一天，美希子和我妹妹西川爱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专门针对女孩子下手的变态抢劫犯，因为防卫过度，美希子无意间将那个人捅死了。”
皓愣了愣，西川扶了下眼镜，接着道：“那个时候美希子刚出道不久，事业正处于上升发展阶段，如果这件事传开一定会影响到人气，商量了很久，爱理决定由她一个人揽下所有责任，虽然这么做真的不公平到了极点，但为了美希子的事业，她愿意这么做。
警察询问了很多细节，事先商量好的爱理全都准确无误地回答了，就好像……就好像捅死人的就是她一样。因为是防卫过度，本来以为不会判太重，但是她们都错了，从爱理决定代替美希子承担责任的那一刻起就错了！”
西川说着说着忍不住握紧了颤抖的拳头，起雾的镜片后有两行眼泪悄然滑落。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抢劫犯的家人花重金买通了法官，最后竟然判了爱理死刑！”
皓震惊地睁大了眼。
“那么，美希子……”
“在那件事发生半年后美希子就确诊患上了抑郁症，你以为她就像大家眼中的那样乐观开朗？不是的，她每天都要靠药物才能入睡，而且经常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发脾气，摔东西，根本没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但是我知道，她真正生气怨恨的……是她自己啊……”
皓想起前不久美希子被人捅伤但却不追究肇事者责任的事：“美希子住院，也是有隐情的吧。”
“捅伤她的那个人是爱理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人，他无法原谅美希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果然……
皓起身，目光呆滞摇晃着走了两步，然后突然飞一样地冲出了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他只想远离那个快要让他窒息的地方。
有一股无名的感情被压抑着，他知道，再不离开那个地方，那股感情就会无法收拾地从他体内彻底爆发……
……
××××
滂沱大雨冲洗着灰暗的世界。
昏暗不见光的房间，喘息声与吸吮声相互交错，皓像从梦中惊醒般突然松开了怀里那个沉浸在喜悦中满脸红润的少女。
盈满的泪水毫无知觉地从眼眶滑落，凌乱的刘海下，那只一直掩藏起来的红色眼眸在泪光中散发着悲伤的光芒。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他哭着，低沉的嗓音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不是她！
从认识森崎美希子的那一天起无神皓就迷失了。
在那片连最耀眼的太阳都无法照射进的广袤森林里，他寻找着萤火般微弱的光源。
光，出现过吗？
他无法确定。
因为从认识森崎美希子的那一天起，无神皓就再也无法走出那片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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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ebbia forest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