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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别小看感冒 ...

  •   走回到病房,舒果依旧熟睡的模样。我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烧似乎退了。大概是咖啡的关系,脑子泠清的就如同泡在井水中的西瓜。无法入睡,我走向窗前。站在窗前极目远眺,视野被城市中的各种高层建筑分割得支离破碎。不过月光倒是慷慨的很,把月华尽情地撒在了我的身上。站了不一会儿,我听到舒果轻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仿佛能乘着月华一直飘向天际。呼唤只有一声,我想是她一定没有醒,于是依旧立在窗前把视线撒向眼帘中的每一个角落。

      “何策,是你吗?”数分钟后耳畔又传来舒果飘渺的声音。我走回到她的床前,她已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醒了?”我压低声音问。她虚弱地缓缓点头,用慢于正常四倍的速度伸出舌尖扫了一下上嘴唇。“感觉怎样?好些了吗?”我问。

      舒果再次缓缓摇头,开口一字一字慢慢地说:“不知道,好累,身体动不了。”

      “当然了。”我说,“任凭谁发烧到这个地步身体都会这样的,休息几天就好了。对了,护士说醒来要量体温,配合一下吧。”说着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体温计,轻轻放入她展开的嘴中。“是放在舌下吗?”她缓缓眨了下眼。量体温的时间里我凭借月华微弱的光亮看着她虚弱的脸,心中泛起怜爱之情。

      量了体温后我没按铃,而是从走廊走到了服务台把体温计交给了护士。护士从杂志中拔出目光,在体温计上仅瞥了一眼,然后打开手边的一个簿子,翻到其中一页把体温写下。我问是否可以给病人吃些东西,她说要按照医生的嘱咐。我说医生并未有过明确的嘱咐,护士说那她也不知道。说罢想了想从抽屉掏出一个文件夹,哗啦哗啦翻到其中一页看了数秒后告诉我若是清淡的食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吃点什么吧。”回到病房后我说。

      舒果露出不愿的眼神,“什么都不想吃,现在连胃在不在身上都感觉不出。”

      “吃点后就休息,明天整个人就活过来了。”我说,“现在就给你去买热气腾腾的食物。”说罢我走出病房,小跑着出了医院,走进先前去过的那家便利店。

      “可有热气腾腾的吃的?”我问坐在收银台前已经睡眼朦胧的服务员。

      “病人?”

      “是。”我回答。

      “有保温着的南瓜粥和皮蛋瘦肉粥,要哪样?”

      我付了钱拿过牛筋弹紧的皮蛋瘦肉粥小跑回医院。回到病房时舒果已经熟睡过去,我轻声呼唤了几次,她没有醒来。我坐在黑暗中,觉得自己刚才应该留在病房陪她说话才对。她一人在黑暗中一定会觉得害怕。我用手轻轻捋齐她凌乱的刘海,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次日早晨,我和晨光一同醒来。进入大学后为了贪恋早晨的睡梦我总把课尽量选在下午,印象中已经好久不曾在日出前起床了。病房中的两个老头均先于我醒来,不过彼此没有谈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走廊开始渐渐有了生气,七点之后不时有脚步声来来去去。我在厕所用冷水洗了脸,用手指按摩太阳穴。脑子微微发胀,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醋里泡过,酸酸的。

      舒果一直未醒,直到医生来查房,我才用手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叫醒。查房、量体温、计心跳、输液。一切例行的步骤完毕后已是九点。

      “可有想吃的东西?刚才查房时医生也说了,想吃什么就通通丢进肚子,东西吃下去身体就能好起来。”

      舒果露出略显无力的笑容,虽然脸上的肌肉还不能完全表达出笑意所该有的弧度,但那确实是百分之一百的真正的笑容。“虽然没有胃口,但你都那么说了,那就喝点粥吧,外加香蕉。”
      新的一天开始,街道两旁的店面已经开了大半,我在早餐店中买了白粥再在水果店中买了一串香蕉然后返回病房。喂着舒果吃罢早餐,扶着她上了一趟厕所。搀扶挂着点滴的病人上厕所生来还是第一回,所以不免有些狼狈。

      舒果返回床上靠着坐了起来,看起来人有了点精神。“病到这种地步为何不给我打电话?”我问她。

      “我们一直都不打电话的。”

      “是签过合同还是发过毒誓?”我把口气略略转为质问。舒果沉默不语,低下头看棉被。“不能如此死脑筋。”我用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下,“手机的作用便是通讯,若是手机会开口说话,想必早就破口大骂了。”

      “何策你怎么会来医院?”舒果小声地问道。我把米莹莹如何送她来医院以及如何打电话找我的经过说了一遍。舒果沉默良久,“原本以为只要躺一晚就会好起来的,不过是感冒罢了。”

      “别小看感冒!”我压低声音对她吼道。

      病房里其中一个老头干咳了一声,我和舒果微微转头。“我年轻时候和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隔壁的王二就是因为感冒而高烧不退,最后耳朵都烧聋了。”说到这里老头适时地停了停,“小姑娘,他说得对,可别小看感冒。”听老头说完,舒果脸上露出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表情。我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偷笑不已。

      时间渐渐靠近中午,舒果脸上的生气随之黯淡了起来。我想大约是积蓄一夜的能量已经告罄,于是帮她摇低靠背,让她睡会儿。下午一点时米莹莹走进病房,带来了午饭。我正觉得腹内饥饿,于是二话不说把其中一份吃得干干净净。

      “下午就由我守着吧,昨晚一夜一定很累了。”米莹莹等我吃完后开口说道。

      我看了看时间,还赶得及去上课,于是说:“那就拜托你了,我正好能赶上今天课,傍晚时分我就回来,晚饭会顺道带来。”

      回到学校上课上到一半终归抵不住困意的内外夹攻趴在位置上睡了过去。下课后回到寝室花了两倍于平常的时间洗了个澡,然后一丝不苟地刮去胡茬,仔仔细细地刷牙,对着镜子做了一遍高中时被教会的广播体操。这番下来,精神算是恢复到了不错的状态。

      简单和路凯说了几句后我走出学校买了晚饭打车去医院。走进病房时米莹莹正在给舒果剥香蕉吃。看到我的到来,两人都露出笑容。我蓦然觉得最近看到了不少真诚的笑容。

      “休息过了吧?看起来比中午有精神。”米莹莹说。

      我把晚饭放到桌上,“在课上睡得死去活来的。”

      舒果发出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如同蜂鸟用喙轻碰了风铃一般。“晚饭吃什么呀?”

      我从塑料袋中拿出带来的外卖,把冬瓜汤和青椒土豆丝盖饭放到舒果面前的可移动的置物台上“这个是你的,没有选择的权利。”然后问米莹莹,“花生酱咖喱牛肉饭和孜然洋葱牛肉饭,选哪个?”

      米莹莹揭开两份外卖的盖子对比了下,拿走了孜然洋葱牛肉饭。我心中暗暗窃喜,我刚好心仪于花生酱咖喱牛肉饭。一边吃饭米莹莹一边兴致勃勃开始讲并不露骨的黄段子,害得我差点把饭吃进气管里。

      吃完饭后米莹莹告别回家,我把她送到电梯口。

      “她好像很信任你,能感觉出来。”等电梯时米莹莹开口说,“不觉得有压力?”

      “没仔细想过。”我老实回答。

      米莹莹歪着脑袋盯了我一会儿,“我就不信任人。这么说也不对反正不会像她这样。当然喜欢的人不少,喜欢她,你也不错,和某人彼此信任也是不错的感觉,但绝不会把自己全权交出去,这样做实在过于危险。这么对别人说三道四好像有点龌龊,不过我是善意的提醒,这么做容易吃苦头,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明白。”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显示屏中的箭头由朝上变为了朝下。

      “明天一整天的班,所以不能过来了,后天会过来看她。不过若是有事的话,随时给我电话就行。老板是个好人,只须打声招呼就行。”说着她走进电梯,转过身对我挥手,“那就这样,拜拜。”

      回到病房舒果说想听笑话,可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一个,仿佛昨晚有谁趁我不注意跑进了脑中,把所有的笑话一股脑儿全部偷走了。我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笑话一个也想不起来。舒果一动不动盯着我的脸看了五秒钟,然后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为止。
      笑完后我去借来纸笔和舒果一起玩五子棋。两人互有输赢,谁也没能占到谁的便宜。我发现舒果和别的女生有些不同,至少在下五子棋方面。她从不悔棋,即使是落子时瞬间想到也绝不悔棋。所以两人水平都不高,但彼此可谓杀得痛快淋漓。

      八点时病房中的两个老头准时睡去,我和舒果便压低声音交谈。聊的都是些没什么趣味的话题,甚至会为上周三是晴天还是雨天争论上十五分钟,但快乐就如同春雷后竹林中的笋尖一般在心中突突突地往上冒。

      快到九点时夏月屏打来电话,我接起后走出病房。

      “何策,还是不行。”电话那头夏月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怎么?”

      电话那端传来片刻的沉默,“想依你所说,和赵轲好好地谈,但无论如何都不行,两人一坐在一起就感觉气氛不对,接下去的进展仿佛并非是由我自己控制的,于是最终谈话不欢而散。”说着说着夏月屏的语调渐渐迈向失控的边缘。

      我一边向楼梯走去,一边努力开动脑筋想一些安慰她的话,“那就暂时把这事撂在一边不去想它,眼下什么都别想,谈话也好赵轲也好通通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人找点有趣的事情。现在可是在家里?”

      “不是,和朋友在外面。”

      “酒不可多喝,酒喝多了人就变成傻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现在既然和朋友在一起,那么就一同去玩个痛快好了。跳舞也好唱歌也好,或者去打保龄球,反正找个喜欢的活动痛痛快快地玩,玩到筋疲力尽后就回家呼呼大睡。烦心的事情一件都不要想,酒也只能点到为止。明白?”电话那头没有声响,应该是在思考我的提议,我继续说:“你们如今缺少契机,在契机到来之前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等待。”

      “知道了。”听声音夏月屏的情绪稳定了些,“你也一起来如何?去打保龄球。”

      “今天不行。”我说,“今天得在医院陪朋友,保龄球馆的哪有可知道?”

      “知道。”

      “打累了就回家睡觉,明白?”

      “明白。”

      挂下电话我缓步踱回病房。怪事!莫非认为保龄球已在这世上消失的仅我一人?

      “有事儿?”舒果问。

      我摇摇头,开玩笑说:“作为大学生,能有什么正经的事儿。”

      “我已经没事儿了,晚上不用陪着,现在回学校还赶得及。”

      “不,不。”我说,“没关系,作为大学生,怎能没有夜不归宿的经历呢。”

      舒果推了推我的手,“真的没关系啦,快回去吧,我也有些困了。”

      我用手掌抓住她的手腕,“已经在寝室里打过招呼了,若是此时回去,定会被人笑做是被人赶了出来。”

      “骗人。”

      “骗你做什么,男人就是靠这种奇怪的方式生存下来的,即使是微乎其微的面子。哎,怎么说你也不懂,下辈子你若是投胎做男的就知道了。好了,既然困了就睡觉吧。”说着我站起身摁了下床头灯的开关。黑夜瞬时填补了整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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