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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基因在作祟 ...

  •   第五章

      和路凯打完保龄球后的第二天再次接到夏月屏的电话。电话是傍晚八点多钟打过来的,那时我正坐在写字台前绞尽脑汁地写象征事件句号的检讨书。怎么说也是检讨书,若是用电脑打出来会显得太不够诚意,于是打算拿着笔在A4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我先用尺子和铅笔浅浅地画了格线,然后开动脑筋先在另一张纸上打草稿。渐入佳境时手机传来振动,屏幕上“夏月屏”三个字一派执着地显示在色调来回转换的背景中。

      “喂喂,何策。”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夏月屏”三个字完全吻合,那感觉就像稳稳地把高尔夫球推入洞中。“在干嘛?”

      “写检讨书。”我盯视着眼前字体潦草的草稿说道。

      “事情发展的怎样?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是假装大方也不是吹牛,这点忙不在话下。”

      莫非又是一个神秘人物?打个电话就能世界翻云覆雨。我暗自摇头,这个世界真是让人疯狂。“已经完结了。”我说,“只须把检讨书交上,事情应该就能盖上棺材盖了。”

      “真的?不要说客气话!”夏月屏在电话里加重语气。

      “真的,一切都搞定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检讨呈上后一切都成过去式。”

      “那么,今晚要写检讨喽?”

      我琢磨了下她这话的意味,“没有限定日期,无所事事才像傻子似的坐在这写检讨,有事?”
      夏月屏的声音在电话特有的沉默中消失了一会,“有时间出来吗?”

      “有是有。”我回答,“有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找你聊聊而已,想来想去觉得找你聊最为妥当,于是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用笔在纸上随意地画着曲线,曲线随着若有似无的意识交织成诡异的曲线,“没有问题,你在学校?”

      “不,我给你地址,打车过来可以吗?离学校算不得太远。”

      我说好,然后用笔在纸上记下了夏月屏报来的地址,确认一遍后说到了再给她打电话。纸上所写的地址应该是某个公寓,我把写有地址的纸片对摺了三次塞入屁股后的裤袋,然后把写了一半的检讨书收拾好塞入抽屉,拿出一件今年才买的外套穿上,和路凯说了声再见走出寝室。

      夏月屏到底有何事非要找我聊不可?我不知道。近几天我发现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委实太多。当然我曾经也没有过对世事了如指掌的感觉,不过近几天是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的无知程度。

      走出学校我轻而易举拦到了计程车,现在这个时间段打车回学校的人络绎不绝。司机似乎因为能不用空车返回市区而心情不错,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跟我讲一部电视剧的剧情,可我已两年多没正经看过电视,甚至连《新闻联播》是每晚七点开始还是七点半开始都记不清楚。

      计程车在路上行驶了大约十五分钟,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我接过司机找我的零钱,钻出计程车。夏月屏给的地址果真是公寓楼,小区是高层公寓,一幢幢楼直笔笔地插向夜空。若是住在顶层,大约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我掏出手机给夏月屏打电话,她说三分钟就到。等她赶来的时间里我抬头望公寓,想数总共有几层,但一幢楼还未数完就开始觉得头晕,于是只好作罢。

      夏月屏比想象中快地从小区中跑了出来,卷发如同海草一般在空中飞舞。

      “喂喂,走吧。”

      “你的房子?”我问。

      “租的。”夏月屏说。

      “和赵轲一起?”

      夏月屏摇摇头,“不,自己租的。大一住了半个学期的寝室,之后觉得若是自己租房子住会更自由一些,于是就在这里租了一套,那个时候都还不认识赵轲。”

      我跟着她走进离小区大门不远的一幢楼,坐电梯到达第二十一层。电梯门悄然打开后她掏出钥匙打开左手边的房门,公寓简单地装修过,家具什么的只消一瞥就知道全是低档货。桌子上摆有一盆塑料花,茶几上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没有随处摆放的杂物,地砖也一尘不染。卧室的门前挂着颇具波西米亚风格的珠帘,总觉得和整个房子有些不搭调。

      我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坐下,夏月屏则不知何故在房子里来回穿行。

      “想喝点什么?咖啡吧。”我不出声表示同意。夏月屏钻进厨房,数分钟后端着两杯咖啡来到我面前。我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外套,薄薄的红色毛衣把身材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还真是个漂亮的人,我不由暗自赞叹。“要看电视吗?”

      “不会是特意把我叫到这让我来看电视的吧?”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夏月屏咯咯笑了两声,在我身边坐下,“喂喂,你这人说话还真让人讨厌。”我笑着沉默,嗅了嗅咖啡的香味,是速溶咖啡无疑。她也没继续说话,被扰动的空气渐渐安静了下来。咖啡还太烫无法入口,于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到茶几上的伏特加。透明的圆柱形瓶身看起来很是简约,短短的瓶颈更是透露出一股清爽。瓶身的正前方用蓝色字体写着“ABSOLUT VODKA”较底部用同样颜色的小号字体写着“40%ACL”。注视的时间里舌头发出一种渴望的信息,看样子这款伏特加的包装做得相当到位。过了许久,夏月屏总算开口道:“事情真的顺利解决了?”

      我从伏特加上收回视线,“一个朋友帮了忙,所以学校也好李瑜也好都没再纠缠我,虽然还没给出正式的说法,但估计事情会不了了之。”

      “赔偿方面没有困难?”

      “还未提起,不过我应付的过来。”顿了顿我想还是自己主动挑起话题的好,“你怎么了?”
      夏月屏似乎很矛盾,脸上接二连三地转换表情,“不应该麻烦你的,不过一个人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的不行,我不是那种能把心思闷在心底的类型,但愿意听我讲话的人少之又少。”

      啜一口咖啡,咖啡的味道竟出人意料的好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夏月屏露出尴尬的神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和赵轲之间吵架罢了。”
      “吵得凶?”

      “不,虽说是吵架,但实质上并没有多少吵的成分,我和他每每闹别扭都是这样的情况。他总是不出一声,我一个人吵上几句就无法持续下去,两人状态陷入冷战。”

      我在脑中模拟着这种状况,一个人确实无法完成一场完整意义上的吵架。“喜欢他也针锋相对?”

      “宁愿大吵一架来着,可能结果会更坏,但宁愿大吵一架。”

      我觉得这样应该算得上是无理取闹,但此时又不好这么说,于是劝慰道:“两人在一起吵架总是难免。有时候吵架的原因在事后提起来觉得简直不可理喻,竟然能为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吵到不可开交,想想就脸红”说到这我想起了路凯的话,于是补充道:“基因在作祟。”

      夏月屏疑惑地转过漂亮的脸庞,“基因?”

      “基因上的冲突,彼此基因在某一点上互不相容,于是只能吵架。”我解释道。

      她若有所悟般用电影慢动作的速度点了点下巴,“似乎能理解你的说法。这样的话我和赵轲在基因的某些位置上可谓是势同水火。”

      我品味着势同水火这一词,觉得实在是恰当无比,“你是火,赵轲是水。”

      她也似乎感觉到了这词中的玄妙,露出一个笑容,“喂喂,你说话和别人还真是不一样。”我没觉得自己说话方式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以前也未曾有人对我提起过这点。“跟小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小学的时候?”脑海中完全没有自己小学时候的印象,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确实是有那么六年的生活在我儿童时代被称之为小学时候,“我小学时候是什么样的?”

      “整天和班上的男生一起追追打打,偶尔也会加入女生为主的团体跳跳牛皮筋,数学课会举手发言,体育在班上名列末端。”

      完全没有一种亲切感款款向我走来。听着夏月屏的描述,总感觉她是在说别的什么人。“除了体育这点似乎和我有关,别的听起来都不像是我,反正数学在初高中可是差得一塌糊涂,考试最后两题一概放弃不做。”

      夏月屏露出严肃的神情,“别不相信我,我对自己的记忆可是信心百倍,虽说我已经二十一。喂喂,何策,你也二十一对吧?”

      “二十一。”

      “虽说我已经二十一,但童年时候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记忆力可是我唯一的特长。”还有漂亮也是。我心想。但转而又不敢确定漂亮能不能算做一种特长,当然其中也有后天的努力,不过先天的因素尤为重要。再转念一想,但凡特长都是这类东西,只有先天和后天相辅相成方能铸就特长。“你小学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难道是因为小学时候的自己太过不满,大脑进行了选择性遗忘?”小学时代的我若是真如夏月屏所说,我确实无法对那样的自己钟爱起来。

      “有何不满的?小学时候班上女生对你可是相当喜欢。女生聚在一起玩的时候总会评论你们男生,你可是相当招大家喜欢的。虽然那时候大家年纪还小,但喜欢和讨厌却分得清清楚楚,女生一致对你抱有好感。”我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假装很专心地喝咖啡。“倒也不是特别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不过你整个人给人以一种莫名的温暖。小时候大家善良淳朴,所以对温暖的东西都抱有好感。那天去远足时一看到你就感受到了那种温暖,所以确信你就是何策。”因为脑海中完全寻不到关于她的记忆,我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她真实情感的流露还是扎入骨髓的恭维。我挺了挺腰板,看着眼前这个捧着咖啡杯的漂亮的出奇的女生,心中暗自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第二次和她见面。夏月屏喝了口咖啡,把话题转回到赵轲。“我想我和赵轲之间持续不了太久的时间,即使这次险险迈过这坎,也定会在哪里分道扬镳。”

      “记得那天远足的晚上你没那么悲观来着。”我开口说。

      “不是悲观。”夏月屏的声音透出淡淡的忧伤,“是理性如此告诉我的,我和他并不适合。我们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感性的激情让我们无视了它的存在,总觉得若是彼此相爱,没有什么不能实现的。”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咖啡杯摆在茶几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那天远足的晚上你也没那么理性,还讨论私奔呢。”

      夏月屏向我投来一种莫可言语的目光,“我也常常觉得矛盾,心里的想法往往相互对立,任凭我做多少努力依旧无法调和。”

      我没有接上话茬,话题在此处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向了不知名的远处。夏月屏盯着咖啡液面愣愣发呆,我则看着不远处的窗外。窗外的漆黑夜景中亮着对面公寓楼的灯光,橙黄色的灯光暖烘烘地辐射进黑暗,牺牲在了夜的怀抱中。

      “何策,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死了比较好?”夏月屏再次出声时已经站在了窗前。

      我愣了愣,在二十一层讲这种话实在有些慎人,于是忙说,“开什么玩笑,无论谁死了,世界都不会变得美妙。”

      “真的?”

      “希特勒和墨索里尼死了那么久,你觉得现在的世界看起来比那个时候好么?”

      “不知道。”

      “完全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其实我并不知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都死在一九四五年,那时候我外婆都还未结婚。但我总觉得整个世界的正义与邪恶总是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纵观整个世界史,找不出一个时代能让我们心怀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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