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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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只打算装装样子假哭几嗓门，然后再软磨硬泡地忽悠程先生放他回去。
他也不知道他哪来这样的底气，居然想都没想，就笃定那样冷酷无情的程先生，会对他妥协让步。也许，是因为直觉这种东西太不可思议，明明他如此惧怕及憎恶这个混蛋，甚至曾咬牙发誓，如有来世，他希望他和他之间，最好连一秒的交集都别有。
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曾弃他如敝履，如今却又视他如命般将他拥进怀里的人，他那些刻意遗忘的，在绝望边缘徘徊的爱意，居然如同燥日下的死灰，仿若风一吹，即可复燃……
难道是因为那样失望攒够的仇恨，也终究随着时光流逝，悄然淡去？
还是说，他曾那么那么地依恋过程先生，他所有的爱恋、痛苦以及绝望，不是如同影视中说的那样，简简单单换个对象，就能重新开始……
陌瑾把小脑门靠在程先生的肩膀上，有些气闷地揪着程先生的锦袍。
疼痛是个好东西，有时候这意味着，如能重来，至少不会重蹈覆辙。
可他，居然被亲亲程总宠得，把那段无法忍受的疼痛都给忘了。
哎，愁人！
陌瑾兀自生了会儿闷气，才挂着两滴小眼泪，偷摸着抬头去看程先生，却见上头的程先生也正出神地望着他。
甚至……见他抬头，还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这老男人……干什么干什么！
怎么跟他家亲亲程总似的，套路这么多，都快把他给套牢了。
陌瑾捂着被亲的额头又气又羞，他想都没想便捏起小拳头去捶程先生，“烦人！”
无法无天的他，仗着那份宠爱，毫无顾忌地揍了程先生一顿，有那么几下听得他都觉得肉疼，待他心虚地偷眼去看程先生——
只见程先生低着头轻捻着眉心，似乎对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小妻子也无可奈何。光从他修长的指尖一掠而过，使得原本已与时光一同老去的感情，枯木逢春……
陌瑾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嗓子疼，他尴尬之余，又抹不开面子，只好含含糊糊地教训道，“……是你不听话”。
程先生原本捻眉的手一顿，他好似笑了一声，然后抬手捏了捏陌瑾的小脸蛋，将这小心肝揽在怀里。
“……”，陌瑾羞羞哒地靠在程先生怀里，哪怕心中纵有百般别扭，也不得不臣服于这个老男人的魅力之中。
两人一时无话。
又恢复那张冷脸的程先生，面无表情地翻看奏章。
陌瑾没什么事做，只好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先生看。
他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程先生，不会是他家亲亲程总假扮的吧……
可……亲亲程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学阿朱假扮段正淳，为了让身为乔峰的瑾哥忘掉仇恨？
那……他那些粗暴的手段，岂不是都用在了亲亲身上？
一想到这，陌瑾瞬间心疼得小眼通红，他如饿狼扑食一般，手脚并用猛地虎抱住程先生，他这边摸摸那边吹吹，“亲亲！我错了！”
那头被非礼得浑身僵硬的程先生，若有所思地盯着奏章。
坚信这个程先生肯定就是亲亲假扮的陌瑾，一无所知地缠着程先生，还撅起小嘴索吻，“快亲！”
这小东西，霸道任性还粘人，如娇猫一样养着真够麻烦的，可一旦攒于掌中，又一丁点都不舍得放手。
程先生垂眸看了陌瑾一眼，招手让宫人呈了块丝帕，亲自给小妻子擦干净嘴上的胭脂。
陌瑾羞涩地绷着小脸，盯着程先生下巴和脖子上那些，被他亲得满是红痕的唇印发呆。天哪他之前都干了什么？居然被亲亲发现他蛮横无理的那副面孔，陌瑾羞愤地恨不得钻进被窝里。
“亲亲，这……那个什么……”陌瑾哼哼唧唧地从程先生身上爬下来，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好“噔噔噔”逃走了。
他走之后，殿内的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程先生闭目独坐于案前，指节在案几上轻叩几下，突地睁开眼，“李蔺呢？”
殿外随侍的小宫人答道：“李国师病了。”
程先生淡淡笑了一声。
随后，那不知说错了什么话的小宫人就被拖了下去……
慎刑司，因君上心情尚可，只挨了三大板的掌事宫人与掌刑老友相携而坐。
老友笑话他，挺精细一人，怎么今儿个犯了傻，什么规矩都不懂的新人，都敢放在君上近侧伺候？
李国师向来桀骜不驯，洒脱不羁，曾大言不惭地说他毕生只爱普天之下最尊贵的那一个，更是自开朝以来，便成日捂着胸口嘀咕病了病了，得的还是相思病，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众人都当他疯人疯语作不得数，这般心知肚明之下，那小宫人居然还实诚地一句“病了”，这……谁给他的胆子，学李国师变相揶揄君上？
李蔺前朝时分，曾是钦天监监正的孙儿，哀帝谢明遥不喜此道，故此无论朝野，道佛天命之流尽皆式微。偏生程老将军是个忠诚老善男，敢冒天下之所避，与监正私交甚笃，有此番交情所在，两方子孙若不都是铁性男儿，说不准青梅竹马便走到了一块儿。
后世坊间轻艳话本盛传太宗与国师李蔺之间，确有鸳鸳情史，更有著书者豪墨一洒，漫漫数本香辣床|第更事，据言有回靖帝微服私访，听闻此书，头回失态得喷了茶。
而野史却将这段艳情俗事又与那妖君写到一块儿，声称李蔺口中的那个人，实则便是被太宗改头换面囚于长乐的妖君阿瑾，试问那世间最可贵之人，除此人之外，谁又能有那样令世间千万人赴汤蹈火也甘之如饴的本事？
此乃后世之说，身于当下的掌事宫人自然不知，听闻老友戏谑，他忙推说不敢，“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君上可不是因着这一点。只怪我那小徒弟手脚不勤，君上问得的，他只做便是了，做什么画蛇添足，多此一答，惹得君上不快”。
老友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这鬼精的，怕是你故意将那小子挑出来，好叫君上替你好好磨练他一番，怪不得……”挨了这顿板子，如此看来，还是君上手下留情了。
掌事宫人尴然一笑，“自家子弟，打不得骂不得，也该是他受点教训。”
另一厢，陌瑾回了长乐，只在前庭发了会儿呆，便到了晚膳时分。
他尝了几口，便知这是亲亲的手艺。
这下他更笃定程先生便是亲亲假扮的了！
一想到如此，他既心疼亲亲为求逼真还把自个儿给整失忆了，又尴尬得巴不得亲亲再失忆一下下，好将他那悍泼的一面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他自认是个娴静端庄的好妻子，怎么能是那种样子，不成不成……
吃饱喝足，陌瑾捂着脸趴在软塌上消食。
趴了一会儿，突地又想起肚子里疑似装着两个小可爱，天哪……他猛地坐了起来，一想起这件可怕的事，他委屈极了，说好不育的，怎么能说有就有了，还尊不尊重生命科学？
陌瑾哼哼唧唧地捂着肚子从塌上爬下来，踏着月色出去散步。
初春时节，宫灯上画着瑶粉桃红，随侍的小宫人一袭嫩生生的靛青罗衣，见多了这些，连带着怕疼的陌瑾都想生小宝宝了。
就在此时，小肚子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踢了他一脚，陌瑾顿时慌兮兮地停下脚步，嘴里喃喃喊道：“程程程……不成……”
“什么成不成？”一个人说着，从树上跳下来。
来人身着红衣，外头罩着件烟灰色纱袍，被这月色一照，竟眉目如画，其美艳绝伦之色，身为男儿，却不比侍子逊色。
可……这光景下突然跳出来一个美人，不知别人是作何感想，反正他是唯恐不及，也绝对不会跟志怪小说里，那些色令智昏的书生似的，将什么来路不明的厉狐艳鬼领回家。
陌瑾一惊之下，差点撞倒了小宫人手上的宫灯。
“什么成不成？”来人自来熟地凑过来。
“你离我远一点”，陌瑾惊恐之余还不忘护住身后的两侍卫一宫人，“你们快走！”
宫人们对视一眼，暗道“小帝君好不容易逞一回英雄，怎好打击他的自信心”，故而只好做样子抱拳感激道：“帝君保重！”
说完一个两个全跑远了。
陌瑾愣愣地回头一看，惊觉这些个没良心的，居然还真丢下他跑了，顿时吓得蹲在地上哭。
看似跑远，实则折返回来躲在假山后面的宫人们，一时不知所措，只得远距离给留在原地的某个罪魁祸首使眼色。
显然接收到正确信号的罪魁祸首，撩袍半蹲于一隅，“在下李蔺，不知这位……侍子，如何称呼？”
“什么？李什么？”陌瑾擦擦眼泪，神色古怪地问道。
“李蔺”，李国师眨眨眼。
“李蔺？是那个李蔺吗？”陌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什么这个那个的？李国师怎么觉得小帝君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后世坊间有传，李蔺是太宗的男宠！最喜欢看这些媚俗话本的陌瑾双眼发亮，原来这个男宠长这样啊，他感概地叹了口气，突地又警惕起来：如今的太宗可是他家亲亲，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搞暧昧，就算如今身在此间的他，知道这些绯闻实属子虚乌有，那也不成！
陌瑾绷住脸，顺势盘腿一坐，摆出三堂会审的气魄，“你跟君上，是什么关系？”
“你跟君上是什么关系，我跟他，也是这么回事。”李蔺撑着下巴看他。
“你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陌瑾一瞧李蔺那样子，就知道程先生跟这个人半点私情都没有，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立马装模作样翘起兰花指，阴阳怪气地还击回去，“你都老了，不好看了，糟糠之妻一个，早就被打入冷宫了，怎么能跟我这种小鲜肉同日而语？”
虽说听不懂什么是“小鲜肉”，但显而易见被挖苦了的李蔺，一时无语。
良久，李蔺似笑非笑地咳了一声，突地捂着胸口喊疼。
“……你怎么了？”陌瑾斜眼看他，只见李蔺面色苍白，似乎真有什么难言隐疾。
“我……心疾，犯了”，李蔺说着整个人往陌瑾身上倒。
“喂……你好重”，李蔺的额头刚碰上陌瑾的肩膀，又因那肩儿太小滑了下去，瞬息之间，便整个脑袋磕在了地上。
“……我没动”，陌瑾一脸无辜。
一点便宜没占到的李蔺只好捂着胸口自个儿爬起来，头痛胸闷气儿不顺地低着头生闷气。
陌瑾看李蔺没事了，便拍拍衣袖站起来，招呼都不打就打算走了。
李蔺一愣，这小东西怎么一点良知都没有，我这正病着呢，他怎么好意思走？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