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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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政府在城市改造，他唯一能摸索着回家的树，被移除得所剩无几。
宋埥倒是学会了宽慰自己。大概是事事物物一旦多方作乱起来，人便能从心绪的变幻中尝出些与他人相异的处世之道，对有的人来说，跨过这道坎，多少就怀了几分“已长大成人”的感慨来。
“眼盲心不盲。”——这就是宋埥给自己立的为人之道。
宋埥今日从省图书馆借了几本有年代的历史学著作。在一堆陈年旧灰里抱出来的残篇，能满足他手下带的一批学生的寒假项目了，其实这活本落不到一位老师身上，奈何家里的小祖宗撒泼打诨，仗着自己年纪小，以躺在沙发上几分钟嘴皮的功夫，成功将本职工作推给了宋埥。
“书给您请回来了。”宋埥试了三遍，终于把自家的钥匙插进了自己的锁孔里。
“又不敲门，又自己开门……”还维持着沙发躺尸的懒姑娘一把跳起，黑着脸接过书，嘴上还不饶命，“今天的药吃了吗？”
南方湿冷的冬日总是让人抽着红红的鼻头，本来往屋里钻也是没用的，却不知为何，这破旧的教师公寓时常让人暖得窝心。宋埥立在门口，先把围巾卸了才进屋，朗声道：“出门前就吃了！”
赵浅牵上大学后长了不少个头，如今已超过宋埥下巴了。小丫头两个月前波澜不惊地在他耳边投下一颗重弹：“我哥要回来了。”好磨坏磨，总算让他答应去做了手术。赵浅辄离了他七年，依然能起这么大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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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肆虐的某个暗巷中，赵浅辄刚被一句“Be my valentine”吓得眼镜都起了雾，酒意全消。
杨嘉的脸近在咫尺，赵浅辄进退无门，不知他的这个小学妹何时长成了如今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杨嘉又高声问：“老赵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初恋？”
“是啊是啊，我们家赵浅辄同志可是痴情种啊，现怎么没音讯了？”
“老赵，你和你初恋咋了啊？这几年都没听你提过。”
“八卦一下！”
杨嘉身上带有侵略性的香水味呛得赵浅辄一阵咳嗽，同事们的呼声嘈杂，他清了清嗓子，要将整个小巷吼起回音：“爷是北美一根草！哪还能记得当年一朵花！”
“哟！还不记得了？糊弄我们呢！”项目组负责人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讨了个北京老婆，贤妻啥都手掌大权，最直观的是拿着一口京片子的经典开场词夺去了丈夫的“well”. 杨嘉出声附和：“学长每次碰到这种事都糊弄过去了。”
“真不记得。”赵浅辄再度昏昏沉沉，胸腔里的委屈和着酒嗝打到喉头。
“一听到是你母校就答应下来回国接项目，平常也没见你那么爱校啊？老美待了快七年，这就着急回去了，还下个月底就走，这不只有为了个人回去才干的出来嘛。”
赵浅辄不置可否，只是傻笑，也没有人注意到，他通红的鼻头，到底是不是给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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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3月29日，下午15:30。
杨安国际机场，国际到达A2门。
赵浅辄怀疑自个儿大概几天前的酒还没醒，脚像是被灌了千斤水泥。
有个人在他十几米开外。
他双手震动，快要拿不稳急匆匆被塞满的行李包。
宋埥回抱住了那个比他个头稍矮一点的人。随后二人分开，七年未见的笑明媚而刺眼，那人每次笑起来的嘴角还是会缩成一条线，他正低头看着别人。赵浅辄一个人悄悄嫉妒得要发狂。
直到二人的身影上车消失不见，面部的僵硬感才有所好转。
车内的暖气还未散去，宁安坐上副驾驶，卸下了围巾。他笑道：“谢谢二哥来接我。”
宋埥开着车，视线没有移动，却也是在笑。“大诗人有住的地方了么？”
“晚上我去市人医就好了，明天约了医生，以后要看我估计还是得到住院部。”
“怎么了？那你在这边稿子处理得好么？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么？”
“不是啦，”宁安把宋埥皱着眉头的脸扳回面向前方，“没有大问题了我才想着回来的，只是有点小反复，还是住在医院比较稳定。我的工作你不用担心，电脑带了，诗写完给编辑发邮件就可以了。”
宋埥点头，又问：“还有别人知道你回来么？”
副驾驶那边静了几秒：“还有的。”
宋埥只道他是在说那个人，挂在嘴边的“张”字给吞了回去。
宁安岔开话，转身朝着宋埥，只差没把副驾驶的安全带崩开：“二哥，今天看你眼睛好了，我特别高兴。”
宋埥瞥了宁安一眼，笑道：“你开心就好，我就是知道你要回来，认真遵了医嘱。”
宁安忽然说：“二哥你变了。”
宋埥：“七八年了，人总会有变化的。你不常见我，这才觉得变化大。”
宁安本张嘴想争论些什么，后又改变主意，轻轻落回座椅靠背上。忽然宋埥右手伸过来揉了下宁安的头，“回来了就不要愁眉苦脸了，嗯？”
“老父亲哄儿子一样。”
“宁长远你说什么？大声点。”
“二哥你专心开车，我没说什么的。”宁安整个肩膀一耸一耸的，只觉得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初中课堂。老师随机点人回答问题，他倒是都会，只是每次都会被说上这么一句，且那时是十几岁的“宁安”。
嘣的一声，重掌击中车窗的声音吓得宁安瞬间从默然神伤转变到惊魂未定。待他定眼看清了外面那个西装革履大个子，立马把那层碍事的玻璃弄了下来：“大哥！”
王向东本来还端着张公式脸，听到这声唤两行白牙又露了出来：“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后歪头对上宋埥：“宋老师，您交待的菜，我都点了，赶快停车咱们一块儿吃餐痛快的！”
宋埥一边按生窗一边答道：“不错，要表扬。王向东同学今天晚自习不用上了。”
王向东目送开向停车场的两个，来了个标准的少先队员敬礼：“哎！谢宋老师您嘞！”
三人本想在桌上交待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话到了嘴边，却又回忆起昔日相处的片段。只觉时间飞逝，多讲些，似乎还能苟延残喘地抓住曾经拥有的情感。王向东和王瑄回了东北，这次上级派公差到杨安，他请同事喝了好几天酒才换来这么一遭，回去又被王瑄骂，倒也乐呵。聊到宋埥不肯去做手术的事，宁安这才放下筷子，嘴边肌肉绷紧，瞪起宋埥不说话。
“眼珠子可要出来了哦。”宋埥低头扒饭。
王向东无所畏惧，今日有了帮手，翻身把歌唱：“老三我可跟你告状哈，你走没多久埥儿眼睛就坏了，这几年拖着拖着死命不肯去做那什么手术。还有他那发小，不是什么好东西！伯父也没、没了。要不是我疼你二哥，你今天估计得去安山上磕头了！”
“向东，喝多了，我给嫂子打个电话。”宋埥掰开王向东攥紧白酒杯的手，笑着对浑身发抖的宁安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就老大还是以前那德行。”
王向东被夹着冷气的王瑄当面扇了个巴掌，然后一个翻身，瘫在家里车的后座上不省人事。宋埥不沾酒，送宁安去医院的时候七哄八哄，依旧没能哄得宁安多说一句话。不过也是，他自己向来不擅长哄人。
晚上九点，赵浅牵应该早就回宿舍了，宋埥便不着急，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上爬。今日见着宁安和王向东，他心情是大好，将脖子上的围脖取了套、套了取，一下就晃到了家门口。
宋埥向前一步，差点一个踉跄倒地。他的腰还躬着，地上那人冲天的酒气刺入鼻腔。
宋埥跺脚，楼里声控灯亮起，地上的人弹得笔直立在了他面前。
那人终是没忍得住好好回来安分一天，挠了挠头，扶正歪到上唇的眼镜，隔着两片透明的镜片，小声道：“宋埥……”
宋埥心下一凉。
行吧，又一个醉鬼。海归味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