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淡如秋水

2、其下侯旬

　　东宫的琉璃瓦还是那么的流光溢彩，雕廊壁画依旧，园中的花草看样子品种倒是丰富不少。假山后的小竹林变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花团锦簇。明明是开的生动明艳，但到桑柔的眼中却是一堆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今日东宫有客人？”这非年非节的，却见这宫里侍女太监忙里忙外的。站在东宫门口睹物思人，桑柔倒是有几分不想进去了。
　　“回公主，今日董夫人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便请董太傅一家到东宫来做客。估计过会儿就会过来了。”心想虽然太子不在，若是这位就此离开了便是最好。但这位要进去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太监敢拦下的。
　　“哦？董仙芮今天要来，那我进去坐坐等他们吧。”一听这董太傅一家今日要过来，本已淡去的那份心思却又提起了几分兴趣。
　　虽然知道这位不被自己的主子待见，但是这位要进去自己也不敢拦着，只好硬着头皮欲将其带进去。
　　“不用带路了，反正我那弟弟还没回来。我就自己转转，这里我还是认得路。”桑柔公主说罢摆摆手挥退了这小太监提步带着一群侍女便浩浩荡荡的往里走去。
　　不让带路小太监急得也是没法，原地扣了会儿脑袋，招呼过来另外一个太监说来几句，一溜烟往绕着桑柔去的方向，往里跑去。
　　“不知皇姐今日来访，小弟我是招待不周啊。这群奴才也真是，居然将皇姐单独留在这院子中。回头定要罚他们。”这方才刚刚入了东宫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太子携董太傅一家匆匆而来。
　　“微臣（臣妇，臣女）见过桑柔公主。”
　　“太子弟弟，来的可真是快啊……”桑柔驻足回身，并未理会董太傅一家。
　　只是缓缓地对太子说“这才多久不见，竟然长大了如此之多。嘴角都开始冒青桩了。”想起之前绮雪所说这皇后怕是都开始给这太子挑选太子妃了，不打趣两句倒是真有点忍不住。不过话音刚落，董太傅一行人脸色也是不由得一沉。
　　“皇姐说得是，不过皇姐再不婚配，不过这流言之下也是恼人。不如皇姐也试着收收你那脾气，皇权也不能押着别人来娶皇姐啊，将来就只能就那青灯一盏了。”
　　言辞切切看似略带惋惜又似乎是在关心这位尚未婚配的皇姐，可字里行间都是在说你个老女人这下嫁不出去了，也就出家当尼姑的命。
　　其实这太子年纪与桑柔相仿都不过是十五六岁，只不过这公主是为女子在还未有婚约在身也确实让人担忧。
　　“不劳殿下费心，今日来不过是听说太子得了套点翠头面。弟弟不会那么小气不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开开眼界吧。”桑柔恨恨的捏紧拳头，忽而又放松下来说道。
　　这套累丝红宝石点翠头面耗费极大，单是哪累丝工艺便是寻来数百技艺精湛的工匠耗费月余才完工。艳丽的红宝石一扫翠羽的冷光，使得整个头面清冷高贵中透出喜气。大面积的点翠，不光耗光了东宫多年的库存更是花重金从民间收拢了不少。
　　今日本打算将这套头面作为聘礼交予董太傅一家。而如今这位跋扈的皇姐主动提出要看看，定不是打的什么好主意。可是今天人都这里也不可能不拿出来。略加思考，太子转身招过自己最信任的小太监翎埙低于了几句。
　　“皇姐请，我们大厅里等。”说罢转身对董太傅一家道“董大人请，夫人，小姐里面请。”

　　大厅里气氛并不是那么好，原本好多话可以说的太子一行人因为桑柔的到来好多话说不出。而桑柔与这些人也是懒得多说什么，在这静等翎埙回来的这段时间除了不时有侍女布茶的声音，再无别的什么声音。一切似乎很平静，而平静中注定是要酝酿些什么的。
　　这时只见一行绿衣宫女端着托盘进来，众人皆看了过去以为是那套累丝红宝石点翠头面。却不想揭开来却是在每人面前放上了一小篮的桑葚。
　　“皇姐来尝尝这桑葚。前两日尝了下味道不错，今儿皇姐来来特意让下面的人去摘来的。”太子好言相劝，却不想公主并不领情，反而直接将桑葚掀翻在地。
　　“大胆！桑柔公主，虽为金枝玉叶，不过太子殿下为一国之储君。你这样是为大逆不道。”压抑了这么久，董太傅也是被公主的举动一惊，当面斥责起来。不过桑柔公主也仅仅是斜眼瞟了他一眼，转头瞪着太子道。
　　“林亓岚！你这桑葚现摘得？这东宫里的桑树是谁的你不知道？”说着上前一步道。
　　“皇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桑树对皇姐的意义。自然是知道它对皇姐的宝贵今日才会拿它出来款待姐姐啊。”饶是被直呼其名，太子殿下倒是不怒只是一边让被吓呆了得侍女出去一边缓缓说来，“不过今日看来，这桑葚对于皇姐来说也不是什么在乎的东西。如此便被皇姐扫到地上了。”说罢可惜的叹了口气。
　　面对着太子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桑柔一时气急倒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翎埙也终于带回了那套累丝红宝石头面。
　　“皇姐今日不是特意来看这头面的么，也就不必在介意那小小桑葚了。如今这东宫是我的，那一株桑树如此不被皇姐待见。做弟弟的确没能正确的领会。早知如此当时修缮花园时也就不必特意将它留下。平白破坏了这园景的统一。”
　　面对太子赤裸裸的威胁，桑柔心里一沉。
　　今天这趟是栽了？
　　不过几个桑葚，还忍得起。拿这威胁我不正是证明你有多在乎这累丝红宝石头面。今天我还非得将它带走了。
　　“这头面到真是精致，看着真是让人欢喜。绮雪给本宫收了，本宫就在这里谢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仅仅走近瞟了一眼，落座稍远的这头面的准主人董家小姐还未来的及看清，这边桑柔就已经叫人收了去。
　　“且慢，皇姐若是喜欢，改日本宫定会会寻人为皇姐……”
　　“不用改日了，本宫看这套就很好。太子殿下是男子也不会好这头面首饰，若是府上已有弟妹，我这做姐姐的也不好意思来讨要这头面。”
　　不待旁人插话，桑柔继续说
　　“不过如今没有，而就算太子殿下看上哪家姑娘，那也是他家的福气。自然不必拿这么珍贵的物件去讨好。而日后这东宫有了女主人，我想太子殿下新的头面也都做出来了吧。”
　　董太傅在旁边听着一愣，一大顶帽子盖下来，虽然有听说这是太子殿下打算给自家的聘礼，如今就算太子给自家也不敢再接啊。需要一国储君来讨好，这董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就算是知道桑柔公主此时这强取豪夺并不占理，不过自己也不能跳出来为太子说话。
　　而太子既然放出话来会为桑柔做一套原本只是空头支票，如今你这套暂时没有别个先拿去了也没法多说什么。也只能由着桑柔带着头面往大厅外走去。
　　“桑柔怎么朕刚来就打算走啊？”不知何时皇帝居然来了，只是一直不吭声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桑柔确实是最适合这头面的人，岚儿这头面就算是朕给你换的。改日给太子妃的聘礼自己去朕的私库挑选两样。”皇帝三言两语安抚了派人来请自己的太子。
　　转身对桑柔说：“下我们的柔儿也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了，这头面就算算在下月给柔儿的嫁妆吧。”
　　“嫁妆？”这时换桑柔愣神了。
　　“嗯，嫁妆之一。叔叔可不是小气之人。”
　　这可不是嫁妆多少的问题。而是，自己连婚约都没有一个，如今自己抢了的战利品却成了自己的嫁妆。还有下月是什么意思……问题太多，一时也是转不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