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悼亡人 ...
-
古老的院落，曲曲折折的木廊，邻水的戏台，满院的水色海棠花。顾秦推开院落大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拉着二胡的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悠长的乐音戛然而止。白发的老人迎上前来，热切地问道：“是租房子的小顾吗？”
顾秦怔怔的看着满院的风光，心中直发虚，他有些窘迫地对着那赵姓的老人道：“你就是赵大爷？”在得到老人的点头示意后，顾秦越发犯怵，这么大的宅子这一月租金得多少钱呐？这网上广告也不是这么写的啊！他顾秦可就一穷学生，要不趁着还没谈赶紧找个机会溜了算了？
就在顾秦飞快地转动脑子时，那赵姓的老大爷却已经一把拽住了顾秦的手往里走，别看赵大爷人精瘦，力气还挺大，“小顾啊，你瞧瞧这房子你还满意吗？”
大爷，不是满意不满意的事儿，我就想找个二十平米出租屋，你给我整个复式皇家大宅院，我心里害怕啊！
赵大爷一路拉着顾秦往府内走，层层叠叠的水色海棠花，雕花描漆的拱门，还有地上清一色的青玉砖，现代居然还有如此美不胜收的宅院。顾秦一边惊叹一边心惊胆战。
“赵大爷，我……我怕是租不起。”顾秦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手头不是很宽裕。”
赵大爷扭头略显古怪地盯着顾秦半晌，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不贵不贵，还是按谈好的价格来。”
“这怎么成？”顾秦诧异道，“不行，绝对不成啊。”一月五百块，在这座城市租间厕所的钱转眼间能租豪华复式大宅院？
赵大爷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和顾秦说清楚，原来这院子原先也不是赵大爷的，原主人嘱咐赵大爷照看一段时间。只是赵大爷这段时间得出远门，这期间房子空着他不放心，所以才出租。他就是瞧上了顾秦，大学生，素质高，人又实在，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顾秦还想推辞，赵大爷故意摆出些生气的样子，“小顾啊，你是不是嫌我让你帮我看宅子还收你钱？你是不是不愿意帮赵大爷这个忙？”
瞧这话说的，顾秦哭笑不得，最后他还是占了这个大便宜，在这宅院里住下了。赵大爷这才缓和了脸色，两人商讨了一会儿合同事宜，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合同里几乎每一条都偏向了顾秦，顾秦瞧着都不好意思了。
整张合同，就一条约束顾秦的。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顾秦必须住在这院子里，不得转让房子。这算哪门子的要求？顾秦觉得这都不是事儿啊。
赵大爷是个古板老实人，还特意拿了红泥来按手印。顾秦刚打算按手印，却忽然被赵大爷制止了。赵大爷拿了把精致的小刀，笑道：“你们年轻人别笑话，我老赵年纪大了，循了大半辈子生意人的老规矩，如今不按规矩来心里发慌。一滴血就成。”他说着把小刀往顾秦手里一递。
入乡随俗，顾秦思索了两三秒后大大方方割了下指尖，一滴粘稠的血从指尖冒出来，他也不用红泥了，直接在就在合同上按了个手印。
老赵很是满意，笑呵呵地收了合同，“有什么事儿可以打我电话啊。”
顾秦笑着点点头，目送老赵离开。一直到老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这才回屋子里收拾东西。
无人的角落里，白发老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合同，阳光下，一个血色的红指印慢慢显现，紧挨着顾秦的指印的位置。老赵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偌大的宅院。满院的水色海棠开得极好，微风落花中似乎站了个人影，红妆水袖，戏子模样。
“景王殿下，六百年了啊。”老赵默然注视着手中无端烧起来的纸，眼见着这一纸青灰化成尘。
等顾秦收拾好屋子走出小院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他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接着在宅子里到处转悠。顾秦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宅子，心中难掩激动与好奇。他一路从自己房间沿着走廊转悠，暮光残阳，顾秦抬头望去，霞光中满院海棠有如血染。
真的很漂亮啊，顾秦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几张照片，低头翻看的时候，忽然他的视线定住了。这是什么？照片上的海棠花下似乎隐隐约约垂着条白色绸带？他抬眼看向面前的海棠花，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顾秦又翻了几张照片，其他的照片上也没有这绸带。顾秦皱了下眉，心中蓦地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大抵，是照片像素的原因吧，这手机也挺旧了，拍出的东西本就不怎么清楚。顾秦收了手机就往回走，等他一出院子却忽然脑子一蒙。
等等，他刚怎么走过来的来着？这院子七拐八拐的，顾秦完全记不清自己是哪个方位走过来的。
正当顾秦在宅子里绕来绕去毫无头绪的时候，一阵风轻轻吹起海棠花，朝着一条路飘去。顾秦脑子里跟过电似的，沿着那路莫名其妙就走了出来。等他再抬眼，这天都已经快黑透了。
外卖小哥就跟失联一样毫无消息。顾秦按着那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僵持了一会儿，顾秦回到了屋子躺在了床上，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许久，顾秦等得困意都上来了，正当他意识越发模糊的时候，似乎耳边有轻轻的气息划过。顾秦翻了个身，手上系着红绳的辟邪白玉微微亮了一下。
那白玉从里面出现一道裂痕，两道裂痕，三道裂痕，越来越多的裂痕，直至彻底破碎。
黑暗中，一只修长冰冷的手轻轻覆上了顾秦的脸，殷红朱绣，十指苍白。顾秦其实没真正睡着，意识时有时无，他也感觉到了那冰冷的触觉，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那手摸着顾秦的眉，顾秦的眼，顾秦的唇，顾秦的脖颈，最后缓缓滑下，不紧不慢地解着顾秦的衬衫扣子。当第三颗扣子解开的瞬间，顾秦胸前的貔貅玉坠忽然闪了一道白光。那手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顾秦身上的那股压迫感。
顾秦猛地翻身坐起来，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般大口喘着气，他猛地抬眼看向屋子里，一片昏暗寂静，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许久，顾秦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睡着了？”
顾秦从兜里掏出手机，却发现外卖还没到。“什么情况？送火星去了？”顾秦翻身从床下下来，推门走了出去。
等到顾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墙上摆着的镜子里隐隐约约照出团身影，朱衣鲜艳如血。年轻的男人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清冷的容颜苍白胜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悼亡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