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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闫青篇——如果你没去过闫青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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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情它从来不是世界,而是时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闫青喜欢在居民楼的楼道里看书,那里的环境不好,不单单是常有人走动,主要是光线不足。家里不是心疼那么一点儿电费,闫青的做法却总是叫人费解。后来为了自己的的怪行为显得更为正当,闫青就把爸妈交给他的家里钥匙藏起来,爸妈问他为什么放学了不直接回家,他说自己的钥匙丢了。这是他人生开始的第一个谎,屡试屡爽,后来爸妈便再也不给他配钥匙了。
或许闫青心里很得意。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于是,这个秘密就像少年身体里一身俱来的器官,一天天长大,却总是秘而不宣。或许是大家不曾对这个秘密感兴趣过,所以,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友好地看着他,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闫青,你在看书呀”,却不是那句“你为什么在这儿看书呢”。
仿佛有些人生来就带着某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怪癖,久而久之,人们将自己懒得去揪出根源的某一个动作某一件事情,都称之为习惯。
那么,闫青的习惯就是在昏暗的楼道里看书,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上了高中,每天放学,身材颀长的少年,有一副精致得讨人喜欢的五官,架着一辆擦得闪闪发光的自行车,穿过排列整齐的居民楼,在楼门口的车棚停好车之后,就飞一般地跑进楼道。
如果你留心观察的话,还能从某些楼层的小窗口看到小女生探出的脑袋,她们用力地按着胸口,看着闫青跑进楼,才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两片红晕,低头在桌前的日记本上端端正正地记下闫青回家的时间,然后将老师最近教过的曲线图学以所用,计算出闫青放学回家的时间差,做好下次假装偶遇的准备。
而闫青呢,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像往常一样飞奔到三楼的楼道口,坐下,从书包
里拿出书本,最早他看的是漫画书,现在有时候是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有时候是难得清醒着的同桌荷西回校上课时,贼笑着塞进他书包的成人书刊或者游戏攻略。他看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以至于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从来都不会好奇地弯下腰看看他在看什么。
或许,有一个人不一样。她会在上楼梯的时候就开始摸钥匙,咣咣的钥匙声总是敏锐地到达闫青的耳朵里,可他总是故作镇定地坐在那儿,该看什么还看什么,她是第一个发现闫青长大了的人,她抢过闫青手中的成人书刊,贼兮兮地笑,然后摸摸他的头说:“哟,我们闫青长大啦!”
闫青低着头,良久,待到她抱着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憋出一句话:“余果,我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当时跟他开的玩笑,白净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却怎么看都能让人读出一丝潜在的魅惑。
“你教我的,接吻。”闫青有些失望,但却认真地说了,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余果忍不住伸手拈了拈,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该责怪眼前这位青涩的少年怎么那么傻,把一个玩笑认真了,可是,余果却笑得更加开怀,捧着闫青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跟姐姐说说,感觉如何?”
余果的兴趣点让闫青沮丧,他低下头,长而密的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如此忧伤的闫青只活在余果的面前。
那年闫青刚上高中,开学还不过两三个月,语文课本还没翻几页,却读出了爱情的真谛:对于余果来说,爱情从来不是世界,而是时节。
-2-总有一个方式能让你记住我
顺着阴暗的楼道往上走,推开一扇小木门就能到达教学楼的天台,闫青第一次做生意的时候,吸足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去会见他的第一位客人。
闫青没见过她,这人是余果介绍的,她只是给了他一串手机号码,然后告诉他:“这就是你证明的方式,证明你有能力,证明你已经不是一个小男孩,而是……”余果又直勾勾地看着闫青,然后眼睛眯成细长的缝,目光从居民楼狭长而昏暗的楼道一直望出去,望向一片深远的光明,眼神迷离,闫青没有等到她未说完的话,而是被人轻轻拍了下胸口,他木然地对上对方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刚刚想得太入神,上了天台,手还紧张地握着小木门的门把。
“你就是闫青吗?”发声沙哑并无柔和的女声,闫青却听着羞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是闫青的青涩,可是当时的他没有去深究,只是微微抬高了一点视角,看到她的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这种烟是余果最喜欢的,他闻着味道就能分辨出来,他并不会抽烟,却迷恋这种烟草的味道,他小心地呼吸着,却恨不得将这种味道全部都吸进肺里面,深刻得好像余果要与他融为一体。这种想法完全是身体里的荷尔蒙所致,闫青感觉到对方逼近的气息,才忽然想起了自己此时出现在天台的真正目的。
然而,他觉得喉咙发紧,看着一个陌生的女生,不知道下一句该如何开口,或许他该问对方接下来该先做什么吗?闫青轻咳了两声,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了对方的眼睛,却被她猝不及防的突袭崴了下脚,打了一个趔趄,斜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
她的嘴唇狠狠地压了上来,与余果的温柔与蜻蜓点水截然不同的吻,她浓烈而富有激情。这就是爱喜,一种烟名,不属她真名,她却以此自称,大家都叫她大姐,高闫青两届,高三,好女孩都畏惧她。后来,她成了闫青的熟客,每次九九折,并且适当延长亲热的时间,也是她提出来的。
两人相熟了之后,闫青也问过她,为什么是九九折,她弹弹烟灰,笑着说:“我总得想个办法让你记住我吧,爱情不能,但钱可以,余果她没有跟你说过吗?”
爱喜口中的余果,听起来那么陌生而疏远。可此时的闫青已经懂得在他人面前学会缄默,他靠着墙垣,抬头便是蓝得让人没有任何杂念的天空。他想听爱喜说说余果有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他,又或者有没有评价过他是怎样的男生,但最终还是没有胆量开口。
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爱喜的推广,还是大家对爱喜那种大胆的模仿,亦或者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小春梦,这个行业供不应求,闫青的手机上出现的陌生号码越来越多,在他这儿她们都没有名字,只是一个过客。即便是后来她们迷恋上少年温柔乡,痴情的做了回头客,不知放弃了多少漂亮的文具和可爱的发夹,或者省下了多少顿饭钱,惴惴不安地揣着小情书和带着褶皱的纸币去向闫青示好,他都直白地拒绝,不留暧昧的余地。
但越是这样,越有人为他痴狂。
-3-每一次遇见你都是心跳
闫青觉得喜欢他的人都是傻子,飞蛾扑火般地追逐,而他的心中已经住进了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来敌进犯。郑苏薇就是众多傻子中的一员,这是闫青难得记住的一位客人,并不是因为他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反反复复对他念叨了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她的校服与他们不同,这是他第一个外校客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闫青打量着坐在天台一个小石墩上的郑苏薇,而她听到他的声音,倏地站了起来,慌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但心里却不断地回念着之前准备好的对白,只是开场不成功,她吭吭咔咔地说:“我……我省中的啊,怎么有生意不做吗……难道,难道还有区域限制?”
“当然没有。”闫青的喉咙里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怯场胆小,扑上来一个大胆热烈的人都会不知所措的傻小子,在这类生意中,他已经锻炼得游刃有余,那些装正经又不知情的好学生都开始在背地里评论他是多轻浮的男生,花花肠子,换女朋友比一天三餐换的菜色都丰富。
可郑苏薇却没有他落拓,当他的气息逼近的时候,她紧张地推了他一把,支支吾吾地说:“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是啊,她没想到亲吻这么神圣的事情,竟然无需前戏,他上来还没跟她对上几句话,这不是她的目的。
可他似乎并不关心她的慌张,温暖的大手附在她不安跳动的眼皮上,嘴角扬起,看似亲切却疏远:“没事,第一次都会紧张的。”
她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并没有接受他的安抚,反而跳得更加生猛,在他的嘴唇即将落下的时候,她的头用力往后移,不小心撞到了脑后的一面墙壁,她还来不及捂着脑袋叫疼,就又一次推开了他。
闫青不解,微皱着眉头凝视她,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客人,因为太紧张和少女本性的矜持而再三叫停,可是,后来他摸索出了经验,稍微一些亲密的动作,比如说用手温柔地盖在她的眼皮上,她们就会乖乖就范。
“我改变主意了……”
“哎?”闫青疑惑。
“我们牵手吧……就牵一下手!”
“只要牵手?”闫青还是搞不懂。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决心。他也不勉强人家,更不会多问,这本来就只是生意,他并不喜欢节外生枝,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戏,所以,他毫不含糊地伸出手,轻轻地握着,两个人就傻站着,闫青很敬业,目光不偏不倚,深情地盯着她,看着她心惊肉跳,一颗敏感的少女心彻底投降了。
她说:“陪我走一圈吧,就在天台上绕绕就好。”
闫青笑着照做。
郑苏薇不知道此时此刻,时钟像是被人拨慢了点,她的脚步很轻,轻到心醉,轻到她小心地用余光打量闫青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可是,不知道是谁把她从梦里唤醒了,对方有些粗鲁,风风火火地推开原本关好的小木门,并不像是无意的。
郑苏薇脸皮薄,觉得自己干的就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被人突袭,一下子像小仓鼠似的蹭进了闫青的怀里,闫青顺势抱住她,笑呵呵地朝着那边气场十足的破坏者说:“哟,我还以为是谁呢,班长大人,您今天怎么大驾天台啦?”
“少来,闫青你现在都胆子大到把外校的女生都往自己学校带了?”
“校规上哪儿写着不能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学校,共同熏陶校园气氛啦?”
“少跟我装呢,我跟你说,你干的那些事年级都要传开了,我是看在荷西的面子上才提醒你的。”
“您哪次不是说传开了啊?还荷西的面子呢,您是不想我被开除,老师派个美女坐荷西身边吧?”闫青知道荷西是宋遥的软肋,但还是口无遮拦地刺激了她。
“闫青!你无药可救了!”她气呼呼地跺脚走掉,扬言说闫青被开除了也是活该,闫青听着笑了,轻轻推开在他怀里已经匍匐一阵的郑苏薇,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刚刚那人是谁啊?”
闫青并没有接话,而是笑呵呵地说:“同学,是你先扑进我怀里的,所以,这个得收费。”
“我……你……”
闫青对郑苏薇想说的话似乎并不感兴趣,他从裤兜里掏出断了表带的手表,看了一眼,说:“时间不早了,收工了。如果还有别的需要,下次联系。”
郑苏薇欲言又止,憋红着脸,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小钱包,“给你。”一张折成块的红毛爷爷。
闫青看见里面有零钱,“同学,你有零钱就给我零钱吧,你给我那么大的,我找不开。”
“不用找了。”
“啊?”闫青没见过那么豪爽的,吃惊地看着郑苏薇,她说:“还有,我不叫同学,我有名字,我叫郑苏薇!”
“好吧,郑苏薇同学,你真的不用我找你钱吗?”
郑苏薇仰起头,负气地提高声音说:“下次我还来!”
然后,背着书包,一溜烟地冲下楼,消失在了闫青的眼皮底下,可闫青始终没明白她下次来是拿回找零,还是要继续花大手笔光顾他。
-4-在别人的爱情里游刃有余,却对自己束手无策
当郑苏薇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闫青,并且不再付钱的时候,闫青觉得自己亏大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与她牵过几次手,又有过几次拥抱,每次她都会说,我那儿记得清清楚楚呢,你还欠我多少钱。
闫青开始对宋遥抱怨这些的时候,他们坐在街边小吃,刚合着吃完一份分量超足的凉粉,宋遥随手抽了一张劣质纸巾,抹了抹嘴巴说:“人家小姑娘就是看上你了,要是郎情妾意的话,你就从了;如果想撇清关系,一了百了,下次问清楚她,你到底还欠她多少钱,你有人民币,人民币是大爷,没它不能摆平的事情。”
闫青耸耸肩膀,无奈地说:“看来只能做回亏本生意了。”
两个人是趁着体育课逃出去吃点心的,此时从秘密通道并肩走回学校,找了体育馆下坡的一块草地坐下。
“闫青,我说你眼界也别太高,你吻过那么多女生,难道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宋遥也好奇,很多人都好奇,大家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等待着期待已久的答案。
闫青只是笑笑,宋遥歪着头打量他,说:“你不会喜欢我吧?我可告诉你哦,我喜欢荷西,我只喜欢他,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
闫青没有避开她满是笑意的眼睛,勇敢地对上去,“老班长,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够专一。”
宋遥豪气地踹了闫青一脚:“你老,你全家都老,姑奶奶我永远青春常驻!”
闫青低下头,默默在笑,用余光轻轻地瞥过宋遥嚣张跋扈的身影,他也记不起是哪一次特定事件的发生让他们俩从猫抓老鼠,变成了贼喊抓贼,或许是因为荷西这个中间人吗,宋遥喜欢他的同桌荷西是全班公开的秘密,作为班长的宋遥从不掩饰自己对一个逃课专业户的爱慕,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是宋遥的脑袋打结,可还是由衷地佩服她对一段无望爱情的执着。
闫青是他们这段孽缘的直接见证人,他见过宋遥挖空心思地找荷西说话,但荷西只是埋头睡觉,偶尔他被她弄烦了,大吼一声,她反倒是欢天喜地,认为荷西对她还是有感觉的。她对所有人都像包租婆,却只对荷西温顺得像只猫咪。
高二分班前荷西仍旧逃课的日子,有一天宋遥默默地坐在他的位置,与闫青挨着坐,她的头轻轻地靠在桌面,温声说:“平时他在的时候,都是这样睡觉的吗?”
专心致志在解题的闫青被宋遥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他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宋遥便说:“闫青,我记得你高一入学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是不是人都会变,那会不会有一天荷西就会变得喜欢我了呢?”
宋遥说得漫不经心,像猫一样漆黑的眼眸在眼眶无助地转动,这句话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图钉,一颗一颗猝不及防地扎在了闫青的心上,他第一次发现他和宋遥是同一类人,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人记得他曾经的样子,那个胆小的害羞的闫青,可到底是什么让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改变了呢?
只有一个人,余果。
-5-她可以让自己爱错人,却不允许别人乱爱自己
闫青深刻地记得小学六年级某一日,班上最调皮的仇正鸣从一个女生的书包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软绵绵的小东西之后,伙伴们开始似懂非懂地讨论男女之别的身体小秘密,那天,闫青面红耳赤地回家,走进楼道就看到一个比他还高半截的女生穿着一条棉质的小白裙,靠着楼梯扶手站着。
闫青从她的身板走过,绕上楼梯,忍不住扭头看她,不算出众的五官,却有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顺着夕阳宠爱的顺光,一阵风吹来,裙摆贴身,闫青在片刻之间微妙地看见了她隆起的胸脯,还有若隐若现的三角裤的轮廓,他的脸一阵涨红,迅速回过头跑上楼,方才抬脚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他。
闫青的脚步停住,身体却没有与头部协调一同扭回来,她说:“这栋楼里有人姓余吗?”
闫青点点头,带着余果上了三楼,那天余家大门打开之后,闫青还记得自己平日里在楼道打过招呼的余叔叔脸上的表情何等僵硬,那一晚不知道余家挂起了怎样的风暴,但闫青开始留意从那天之后,他下午五点钟放学,再在学校踢会儿足球,大汗淋漓地骑车回到家,走到三楼就能看到楼道的台阶上有一个黑影蹲坐在那里,几次“巧遇”之后,闫青知道了她的名字,余果。
那时余果还没有家门钥匙,她上楼之后,总会坐在三楼的台阶上,发呆或者看书,偶尔也会接着微弱的光在膝盖上做功课,她看到闫青走上来,就会招呼他坐下,她的本子上有闫青不会做的数学题和无法理解的古文阅读,那年余果十五岁,闫青十二岁,三岁一个
代沟,但并不阻碍一个小男生在心底酝酿一场姐弟恋。
可是,闫青不知道余果的家有多么复杂,他也没有问过她在家里到底占着怎样的地位,他只记得某一个夏天余果细长的胳膊上出现第十七个红印子的时候,余果在灯光不足的楼道里点燃了生命中的第一根烟,九块钱的□□,还是闫青按照余果的指使,偷偷从老爸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给她递上。
阴霾凝聚成晦涩的夕阳。
灰沉的地平线上,描出了纤弱的虚线。
身受委屈,不被人理解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我的出现是一个错误吗?更深一步,是不是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在那些更久远的过去,无法控诉的年代,那给予我生命的两个家伙,相遇了,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错了。
膝盖弯曲到恰好的位置,将脸盘埋起来。
那一天,大概是作为报答,余果看出闫青眼中的好奇与不解,她第一次说了自己的家,她说你知道吗,我妈死了我才知道自己是有爹生的小孽种,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傻呢,一个秘密既然保守了十几年,为何在最后关头还是没忍住,你还记得吧,你在楼道里看到我的那一天,就是我来投奔他了……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他老婆真厉害,比蛇蝎还毒。
闫青看到余果笑了,笑得全身打颤,他第一次看到她眼中涌出的泪水,胆小的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拥抱是最温暖的安慰,他慌张地看着余果,却只会说,你别哭你别哭。
这天之后,闫青就看着余果变了。她染黄了头发,穿起了超短裙和低胸背心,她的指尖没有了书香,取代的是烟草味。再后来,她恋爱了,失恋了,闫青没听过她的爱情故事,却依然认定这是自己长大以后要守护的女生。
可是,究竟多大才算是长大呢,成年吗,太漫长了,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闫青就打算向余果表白,但是不巧,余果失踪了好几个星期,再出现的时候,仍旧笑得妖娆。
那天,闫青像往常一样坐在楼道里等她,以为是一场无望的等待,却敏锐地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不抬头,等着她先唤他,最后却迎来了她一口酒气的吻,她夺走了他的初吻,猝不及防,如几年前她出现在他青涩的人生,没有招呼。
他说:“余果,从今天开始,就让我守护你吧!”
余果笑着推开他,眼光迷离,她说:“闫青,你会赚钱吗?能赚钱养我吗?你连学费都需要你爸妈担待,生活都无法自理,你想要我这个累赘吗?”
“我可以赚钱!”闫青说得坚定,便有了后来的故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像宋遥说得那样变坏,他只是在赚钱,他没有学坏,他把这些钱都用在学习上。他从来都是按时上学的,成绩不差,每门课都认真听讲。他知道知识就是力量,更懂得这个时代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未来,他需要很努力地赚钱,证明自己,养活余果,尽管这一切更像是他的一厢情愿。
闫青其实什么都懂,只是现实太残忍,他不愿去揭开真相,他对着身边这个捧着三毛小说,看着便可以又哭又笑的女孩说:“宋遥,这世界是不是有一种人,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可以让自己爱错人,却不允许别人乱爱她。”
宋遥的目光从书中撤离,扭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你说的是荷西吗?他爱谁?”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好几下,闫青摸出来看了看,往教学楼的楼顶望去,宋遥拉了拉,“看什么呢,又要去接生意啦?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放你走!”
“班长大人,您中毒了。”他无奈笑笑,拍拍她的脑袋,起身。
那时候宋遥对着他的背影喊:“闫青,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退休?”
闫青抬起一只手,头也没有回地朝她挥了挥手,看起来像是对远处足球场上奋勇决战的热血小子们打招呼,宋遥眯起眼,逆光阅读着闫青的背影,失神良久……这个少年的世界,有很多人围观,也有很多人青睐,却从未有人真正进去过。宋遥想着想着,忍不住为他难过起来。
而后,这就像是一个失真的梦,深深地嵌进了谁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们称之它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