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生》离离lily

5、第五章 伯乐与野马

　　云开整个人被捆成个麻花，打横架在马背上。马背上还坐着萧无影，他一手持缰绳，一手按着不安分的云开。马儿负担两人，加之雪夜路滑，喘息声粗重，萧无影不忍催鞭，任由速度慢下来。
　　云开仍一个劲挣扎，嘴里不停咒骂。
　　“我劝你省省力气吧。这个结可是我从漠北的猎户那里学来的，他们那都用这个来绑野猪，野猪越挣扎，它越收得紧。我们可以打个赌，看你跟野猪谁更厉害？”
　　“混蛋！我要杀了你！”
　　“想杀我的人多了，可当他们见了我，往往就下不去手了。”
　　他说的是实话，杀他的人但凡与他相处，都会被他迷住——他天生是个迷人精。
　　“你杀了我吧！”
　　“怎么，连你也舍不得杀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唉，我也想知道，可惜他不肯告诉我。”
　　“他？他就是叶无踪对不对！你们串通好来骗我！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云开情绪激动，扭动起来。马儿受了惊，脚下一滑，打了个响鼻，萧无影一个飞身掠下马，慢慢安抚住它。
　　他看马的眼神竟是那样温柔，任何普通的人被那样的眼神凝视片刻恐怕都想沉溺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云开忽然很难把眼前的这个人和杀人如麻的仇家联系到一起。而萧无影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他，云开躲闪不及，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
　　萧无影始料未及，挑眉笑了笑，背着手牵起缰绳，走到前侧。
　　“唉，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让你一个人骑好了。”
　　“少假惺惺了！”
　　“别自作多情，我不是迁就你，我只是心疼我的马。”
　　“你！“
　　“你还别小瞧我这匹马，它可比你金贵多了。纯正的西域汗血宝马，系出名门，它哥哥是当今皇上的御驾坐骑，你小子也是走运碰到我，唉，抓紧机会好好享福吧。”
　　“你少诓我，我靳云开再不济也是一城少主，汗血宝马虽没见过却没少听过，传说中它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最是灵性耐劳，可你这马，从我们上路就开始大喘气，刚刚还差点尥蹶子，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任你一骗再骗么？！”
　　“哈哈哈，你的确不是三岁小孩，但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你说什么？！”
　　“传说所言非虚，但你可知在我们上路之前，它已经跟我跑了七天七夜一刻不停，滴水未进？换做普通的马早就累死了，可它仅仅是刚刚发了点脾气而已，更何况是你一直折腾惹它生气的，它没撂下你已经够给面子了。你要知道，再灵性耐劳的马也有它的底线。倘若你一直不识好歹，它可是会翻脸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描淡写，脚步一刻没停，也一次没回过头。
　　但云开却琢磨出他话里有话，半分劝诫，半分威胁。不敢回嘴，饮恨咬咬嘴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萧无影似乎背后生了眼睛一样——
　　“我只劝你别把眼珠子翻了出来。”
　　云开这下子彻底无语，终于放弃挣扎。
　　月光下一人一马拉长身影，身后的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日行过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落脚一家客栈。
　　客栈地处闹市中心，人来人往，生意兴隆，隔壁连着各色茶座烟馆、酒肆棋坊，外表看上去与一般店家别无二致，却有个别致的名字——“仙林渡”。
　　按理说他们这一行不告而别，应该掩人耳目，不动声色才好，可萧无影却似乎不这么想，沿途他们路过不少客栈，有的店小客稀，很适宜作为藏身之处，但他完全不为所动，独独看到这家人声鼎沸，立马决定住下。
　　“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云开不是不知道。但行走江湖，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他这一路也未免太过招摇。莫非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云开思前想后，实在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处境，只能任人摆布，索性不去想。
　　萧无影刚刚驻足，就有门房过来迎接。这门房手脚麻利，训练有素，却全程不发一语，就连见到马背上有人被五花大绑也一点不惊奇，冷静沉默得近乎可怕。云开暗暗留了个心眼，却看萧无影像个没事人一样，仔细翻看人家递来的客房目录，口中念念一定要上等客房，并未觉得有任何端倪。选好房间后，他上前给云开松了绑。
　　云开自恃耐力不错，却没想到下马的时候腿脚都在打颤，萧无影扶了他一把，他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后来索性整个人倒在他身上。萧无影望着软绵绵的他，忍俊不禁。转头拿出一锭银子，叮嘱门房要挑选最精细的草料。那门房领了打赏也不道谢，只点点头，领着马往马厩去。等他们进店，又有人领着他们往客房去，同样的冷漠，全程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