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凶猛》宝棠

12、魔气

　　凤倾歌俊脸一沉：“放肆！”

　　莲生却一笑，又拖了件外衣下水穿：“人要自重，而后人重之。你闯到死对头后院里不为刺杀，不为捣乱，却偷看人洗澡，还指望被偷看的人尊重你？”没打死你都是轻的！

　　凤倾歌一张俊脸都有些扭曲了。

　　他自诩风流，身份又极高，上到八十下到八岁的女性都对他喜爱有加，几时受过这种当面奚落！

　　刚要动，莲生从水下拾阶而出：“我劝你快些走，萧凛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正站在门外……”

　　莲生眼睛紧紧盯着凤倾歌，不敢擅动，手却指了指大门口。

　　好巧不巧，“哐当”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大门直接被轰飞，萧凛站在门口，脸色黑得能刮下来当墨汁：“我却不知，南主还有闯人浴室的癖好！”

　　凤倾歌才不喜欢偷看人洗澡！他当日在莲生身上扇了一记软风，将气息打在莲生身上，不过循息而来，莲生在哪他就到哪，谁知道莲生能在浴室待了半晚上不出来！

　　这能怪他吗！啊？

　　继莲生之后，萧凛也把凤倾歌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他勉力笑笑，不忘往萧凛身上插刀子：“夜帝的地盘，固若金汤，我若无人指引，如何能进得这处神仙地？”说着故意往莲生身上看了两眼。

　　萧凛一进内室就看见莲生虽然狼狈得浑身滴水，但是衣着整齐站在池旁，心里蓦地松了口气。此时也不理凤倾歌说什么，只一味冷笑看他。

　　“南主是自己走呢，还是我送你一程？”

　　凤倾歌只觉得这一辈子的脸都在这儿丢尽了！

　　自己走，灰溜溜，让他送？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咬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流目朝莲生觑了情意绵长的一眼：“我走啦小姑娘，下回再来看你！”一旋身不见了踪影。

　　凤倾歌走后，萧凛脸色却仍是沉着的。他走到莲生面前，皱眉看了一会儿，抬手将她身上藏得极深的气息掸去：“被人下了追踪术都不知道，蠢得要命！”难怪他老觉得莲生身上味道不好闻，总有股骚狐狸味儿，臭哄哄的。

　　莲生却一脸茫然：“啊？他在我身上下了东西？难怪能钻进来！”

　　萧凛听她这样说，神态稍缓：“所以你快些修炼进阶。不然连别人在你身上做手脚都不知道！”

　　莲生受教。她点点头：“郡主怎么样了？”

　　萧凛脸色又沉了下来：“问她干什么！”东璃太不懂事了，这次回都，他一定要好生敲打她的父亲，平素真是把孩子宠坏了！

　　莲生认真道：“她总归是郡主，若是成心与我作对，即便我有铁卫的身份，她不敢轻易动我，但她若是恶心我，也会影响心境。我心情一不好，就修炼乱套，就进阶不了，就……”

　　“行了！”萧凛打断她，看她神态不再如刚回来时郁郁，又活泛开，一脸狗腿又有些自作聪明的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心情突地变好了些，“有我护着，看谁敢动你！”

　　莲生讨了句准话，没来由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有我护着”，这话好生暧昧！

　　萧凛却似没往那方面想，依旧顶着一张冰山脸：“还不快点修炼！”

　　莲生应了声，狗腿地问：“咳，门坏了，能拨个看门的婢女来不？”

　　萧凛不发一言，负手而去，没过一会儿，原先服侍她的婢女领着两个婢子来，还送来了干净的衣服、食水等物。衣服是临时在市集上买的成衣，按着莲生的尺寸改过了，除了质量一般，没有法术加成外，倒也能穿。莲生也不在意，换了干净衣服，略用了些吃食，就蹲灵泉里专心修炼去了。

　　婢女心里却掀惊起惊涛骇浪！

　　她是见着东璃郡主回来时哭得腿软模样的，当时还以为是郡主在林子里被吓着了，后来，她从郡主嘴里的咒骂，还有护卫们私下聊天内容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差点失手把手上的茶盏都打碎！

　　君上为了新来的女铁卫，把郡主带的人都杀了好几个？这个女铁卫在君上的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婢女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君上好这口儿，当初郡主出手的时候，自己就当马上报与景执事，而不是在一旁看热闹……也不知道现在讨好还来不来得及……

　　婢女让针线房加紧把衣服改好，又备足了灵餐、灵茶，甚至还加了壶灵酒，就等着那女铁卫回来享用，哪知道君上一声令下，却是说女铁卫换了个地方住。

　　婢女领着人，端着东西，越走越心惊：什么？这女铁卫，住在君上的寝殿里？住在寝殿的内室灵泉里？

　　这地方东璃郡主都没进来过！

　　婢女此时对莲生已是毕恭毕敬，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轻视了！

　　莲生连着两夜泡在灵泉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东璃郡主自被萧凛当众下了面子后，倒是老实了不少。莲生伤她并不重，她又有好药，养一晚上精神也好了，就是她脸皮薄，下不来台，第二天回都的队伍开拔时，也只掀开马车帘子露了半张脸验明正身，就一直缩在马车上不下来。

　　主子龟缩不出，其座下护卫也蔫蔫的。萧凛杀了一批人立威，临时护卫长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先是大殷的子民，其次才是东璃郡主的护卫。说到底，在君主与敌国对阵时背后谋害他的亲卫，形同谋逆，丢条命都是轻的！

　　从猎宫到都城的路程并不短，第一天，东璃郡主只在用膳及方便的时候下车透了透气，就这么丁点儿时间，莲生不止一次捕捉到她怨毒恨绝的眼神，任谁知道有这么个身居高位的人恨着自己盯着自己，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即使心里坦荡，多少有些不舒服。

　　夜间扎营，东璃郡主又拿淬了毒的眼刀子扎莲生，令莲生背对着她都觉得脊背发凉，只得端着饭碗跑到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萧凛吃得快，转脸不见她，拉长了脸叫过铁六：“不是让你盯着十九么？人呢？”

　　铁六将碗里最后一口肉汁拌饭囫囵塞进口里，将碗一搁，比划着一个方向，示意君主：莲生在那儿。

　　萧凛却没打算放过他：“她到哪，你跟到哪，还用我教？”

　　铁六有些委屈，讷讷应了，连碗也没来得及收，一路小跑抹着嘴就过去了。

　　他转过大树，却见地上余着一只空碗，上边架着副筷子，而莲生却不知道去哪了，不由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感觉头顶上有东西在挠，铁六抬头，见连生收回挠他的树枝，晃着脚坐在树杈上，垂目问他：“萧……夜帝让你来找我？”

　　铁六点点头，张嘴要说什么，却打了个响亮的嗝。

　　莲生不由失笑，她扬起脸，任微风穿过树上的枝丫拂在面上，双手一撑跳下树，拿了空碗往营地走。铁六一路打着嗝跟在后面。

　　萧凛见莲生嘴角噙着笑迎面而来，肃着脸问她：“不要乱跑！”

　　莲生将碗筷递给收拾的婢女，应道：“那边清静。”

　　萧凛无语了一会儿：“回宫便好了。”

　　杀东璃的护卫，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不受侵犯，并不是为了莲生。东璃不能恨自己，只能迁怒于莲生，而莲生，也只能生受着，他能保证莲生的人身安全，却管不了别人恨不恨她。

　　莲生也知道这些。二人会心对视一眼，各自忙各自的。

　　他们这一番对话再正常不过，但对视那一眼太有默契，让旁观的东璃心内气到滴血，不由又将莲生狠狠记下了一笔。

　　因带着女眷，他们昼行夜歇。此地没有灵泉，萧凛便让莲生自去练习。

　　莲生白日里跟铁卫们混在一处，晚上却只能单独住出去。这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几名婢女都被东璃郡主征用了去，指挥着团团转，莲生干脆跑到吃饭时躲着的大树上打坐。

　　坐到半夜，莲生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她猛地睁开眼，就听长生在识海里叫她：“主人，我感应到了微弱的魔气！”

　　莲生不由心中一凛。

　　长生的来历和目的，她也听过，这片大陆上，魔物万年绝迹，便有些个隐藏在人间的，也在经年累月的绞杀下死绝了——若是万年不死，早成了大魔头，哪有不为他人所知的？

　　所以，长生现在感应到的魔气，应当是新生的魔物。

　　这可不妙！

　　暗夜森林中心有处大封印，现在封印松动，难免有魔气泄露出来。

　　不过好在暗夜森林快进入百年一遇的冰封期了，到时候，厚厚的坚冰会辅助封印作用，让魔气不至于大规模快速外泄，所以他们还有时间修炼，助器灵重归。

　　但这时候感应到的魔气……

　　莲生明眸一转，已将营地扫了个遍，却没发现端倪。

　　她悄没声摸下树，拍了拍守在树下的铁六，小声说：“带我去找夜帝。”

　　铁六见她郑重，也肃容起身，领着莲生落地无声地寻到主帐，却见铁一不在帐外，不由轻“咦”了声。

　　铁一就像是萧凛的影子，他若不在，萧凛也必定不在。

　　这么晚了，君上会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