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樱花盛开时》浅草 樱

4、［04］

　　南宫羽走了之后，吕浩晨回到房间。萧雪见他进来，立刻收拾心情，换上了那苍白得空洞的笑脸。吕浩晨当然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因为还挂在眼角的泪痕是骗不了人的。
　　吕浩晨温暖的大手温柔的捧起萧雪的脸颊，手指摩挲着为她擦去泪痕。他不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爱到底算什么，在萧雪的心里一直没有拔出她对自己哥哥的定位，而爱情的位置上始终有被一个人占据着，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仿佛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包裹着爱情外壳的糖果盒，打开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即使是这样，吕浩晨也没有打算放弃，他在等待，等着有一天萧雪亲手将美味的糖果放进那盒子里。

　　“要是刚才你对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那该多好！”说着，吕浩晨唇边掠过一丝苦笑。
　　“呃？”萧雪有些不明白他说什么。
　　“你不能接受他是因为你爱上了我。”
　　“你都听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这房间隔音似乎不怎么好！呵呵！”
　　“那个……我……”
　　“明知道不是真的，但是还是想这样去相信，是不是好傻？”吕浩晨看萧雪有些吞吐，便开口抢话了，他不想让她觉得尴尬。
　　“是啊！你真是个大傻瓜，天下没有比你更傻的了。”吕浩晨的话让她觉得好难过，他为什么要爱得那么深，那么傻，那么痴？这样的爱分量太重太重，或许哪一天自己就要承受不起了。如果背负不了，中途抛下那份沉重的爱，那么，那时候吕浩晨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因为结果必定很惨重。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再也承受不住那个大傻瓜了，那么就把他丢掉吧！因为他是傻瓜啊！所以即使被丢掉他也不会变得聪明，依然会在某个地方继续傻下去。”像是明白萧雪心里面的想法一样，吕浩晨说出这一席话来想让她安心。告诉她承受不起随时可以放下，只是放下之后他对她的爱依然不灭。
　　“哥……”
　　瞬息之间，萧雪的泪水悄然无声的坠落。吕浩晨的爱太过温柔，她怎能忍心将这样的温柔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做不到，所以就算再沉再重她也要背着。不为其他，只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寥落寂寞的眼神会因为自己变得光彩四射。将来会如何无法预测，只要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尽力给他更多的爱就可以了，至少他会因为得到的变得快乐一点，这样对于他的亏欠也就少一点。
　　吕浩晨俯下身子，轻轻的吻去了萧雪眼角滑落的晶莹，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在他的鼻息间流窜。此刻，他感觉到幸福近在咫尺，虽然有些飘渺，但至少能感觉到他也就觉得满足了。

　　“对了，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想要什么告诉哥。”不愿再看到萧雪继续流泪，所以吕浩晨换了一个开心点的话题。
　　“我什么都不缺，倒是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送你。”
　　“我只想要你陪我一起过就足够了。自从妈妈过世以后，每年的圣诞节都是自己一个人过。虽然有人约我，可是我并不想去。今年，我想过一次不再是一个人的圣诞节！”每次提起母亲，吕浩晨的眼神总会变得悲恸而幽怨起来。
　　“怎么了？想起妈妈了吗？别难过了，就算以后没有妈妈陪你过圣诞节，我也会陪你一起过的，所以你并不孤单啊！”刚刚还在抹眼泪的萧雪，现在换她安慰起吕浩晨来。
　　吕浩晨嘴角挂起微笑，轻轻的拥抱了萧雪。
　　“想听我以前的故事吗?”吕浩晨问道。
　　“嗯。”

　　『记得那年的平安夜，我十四岁。那天天气很冷，下雪了。我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等着妈妈回来和我一起过平安夜。她答应过我会在9点之前回来，可是快十点了她还是没有回来。于是我决定出去找她。
　　来到妈妈上班的酒吧，我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等着，我知道她一定还在里面。我就在门口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当时因为赌气所以只穿了意见单薄的T恤，任凭寒风在吹过身上，任凭雪花洒落在身上，我依然一动不动，我气她为什么要失约。身上再凉也没有心凉。
　　半个小时后，我看见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一路上和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老男人纠缠不清，拉拉扯扯的。出了大门，看见矗立在寒风中的我，她使劲摆脱了男人的纠缠，跑到我跟前把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她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没有回话，将大衣脱下仍在地上表示我的不满。男人再度追上来，硬是要拉妈妈上他的车，妈妈不肯，男人便揪住妈妈的头发使劲抽了她两个耳光还嘛着：“妈的臭妓女给脸不要脸，天生犯贱的命。”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这样说我妈，尽管她是妓女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我容不得别人羞辱她，在我心里就算她是妓女也是个高尚的妓女。而且我还记得她经常对我说，为了你，就算做妓女也比别人来的高尚。每次听他这样说心里总不是滋味，像什么东西赌注了心口一样，憋得慌。
　　我冲上前去狠狠的踢了那男人一脚，那男人吃痛的一脚踢上了我的肚子。我被踢倒在地，男人不解气还想上来打我，可是妈妈帮我挡出了。那晚，妈妈挨了好几脚，有被甩了好几个耳光。脸明显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迹，姣好的此刻变得落魄不堪。
　　男人消了气，大摇大摆的走了。我扶起吃痛着躺在地上的妈妈，四周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周遭都是对妈妈的谴责声，一句一句传到我的耳里，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刺痛着我的耳膜。当时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可是我依然强忍着没有让它决堤。可是当我看见满身伤痕的母亲站起来面对我，不是给我痛苦的表情，而是温暖的微笑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扑到她怀里任泪水放肆的倾泻着。依稀间我听见她说：“儿子，圣诞快乐！”
　　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吃了麦当劳。看着我吃得很香，她笑的很开心，尽管脸变得肿肿的还有些发青，但是我依然觉得她很美丽。』
　　最然在讲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他的嘴角一直都挂着微笑，可是从他的每一个眼神中都透露着，倾泻着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悲伤。沉睡在他心底的那些悲伤绝对大于他所讲述的这些。那样的过往，那样的记忆，是长在心间的一根荆棘，随时在刺痛他的心脏。让他去铭记那些凄切的记忆。

　　和上次在海边一样，每次听到他的故事，萧雪都会被感染，仿佛那些事她都亲身经历过一样，历历在目。这个时候越是这样，她越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他。萧雪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那样轻易的就将自己的伤疤揭开，换作是她，也许这些事将会是她埋葬在心底永远的秘密。或许是坚强到麻木而不知同为何物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将自己心底的伤疤在我面前赤裸裸的揭开？”
　　“只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说，我也只对你说。不管你想不想要，我只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吕浩晨，包括他的过去。”
　　萧雪抱住吕浩晨，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只是，你的过去让我很心痛。”
　　“如果你不愿意听，那么以后我就不说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落，那种沉痛的回忆谁愿意去翻起？说那么多只不过是想让她在意，不论是他，还是他的过去。一直都独立坚强着，在她面前反而变得孩子气了。
　　萧雪摇摇头，“我愿意听，我愿意陪你一起承受，因为你是那么爱我！”
　　听着萧雪的话，吕浩晨不禁悲从中来。
　　是啊！我是那么爱你，那么你呢？
　　此时，他的心仿佛闯入了百慕达，迷失在其中。

　　下午放学后，江南和蒋冉都来了。蒋冉还带着她的弟弟蒋旭来了。明天就是打胎的日子了，大家都来给她缓解缓解压力。虽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打胎这种事情在初次接触的女生心里难免会造成些许阴影。
　　蒋旭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萧雪，露出他那纯真的笑颜，跑到她跟前。看见蒋旭来看她，她也由衷的感到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挺心疼这孩子的。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病，才会让他不被这四处充溢着污秽的城市所污染，心智依然纯洁明净。他的人生中总是只有他自己心中那片清朗的天空和和煦的阳光。
　　来到萧雪面前，他表情略带担心的问：“小雪姐姐，你生病了会不会很痛？每次生病了医生都会给我打针，好痛哦！但是姐姐说不打针病就不会好起来的，所以小雪姐姐也不可以怕打针喏！你要快点好起来和小旭一起玩。”
　　萧雪抚摸着蒋旭乌黑浓密的头发说：“姐姐听小旭的，姐姐不怕打针。等姐姐好了就跟小旭一起玩好不好？”
　　或许这次的遭遇都是因为当初多管闲事才惹祸上身，可是她一点也没有怨恨蒋旭，也没有后悔当初那样做了。有些事情是要用代价去计算的，如果不是当初救了蒋旭，那么今天躺在医院里面的也许就是他；如果不是当初救了蒋旭，那么她和蒋冉也许现在还没有冰释。可是算来算去谁有会算得到代价是如此惨重呢？既然无法计较得失，那就只有欣然接受。

　　得到萧雪的承诺蒋旭开心的笑了，笑得很灿烂。
　　江南握住萧雪的手表情有些凝重，“小雪，真的决定用药流吗？听说药流会很痛，而且还会有副作用。要不再等些时间，等胎儿成型之后做人流，那样就不会太痛，而且对身体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蒋冉道。
　　“你们就别再劝我了，我怕他在我身体里面呆久了，我会舍不得拿掉他。”萧雪摸着肚子，眼神里透露着母性的慈爱。
　　江南和蒋冉不再劝她，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还没有改变想法之前快刀斩乱麻为好。
　　他俩围坐在萧雪身旁，和她讲了讲学校发生的趣事逗她开心。而最近因为南宫羽和杜莹莹的退学，和萧雪的无故请假，让学校同学产生不少猜疑。大家都以讹传讹的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不用猜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而种种猜疑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吕浩晨，所以最近他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不让萧雪担心，他刻意叮嘱她们两个不要把学校发生的事告诉她。

　　咚咚咚……
　　门扉轻轻开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要为萧雪小姐做一些流产前的准备工作，请你们回避一下。”
　　应医生要求，大家都退出了病房。
　　这一夜，萧雪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