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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AKA2303•十月的PUJ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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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SAKA2303•十月的PUJA
释迦纪年2300,雷帝军和释加雷军在被称为死亡之地的【渊泽】附近摆开阵势,进行交战。在这场战役中,数以万计的生命灰飞烟灭,鲜血遍染震撼大地,唤醒了沉睡中的魔物。
那人有着黑夜的长发,白雪的肌肤,燃烧着火焰的瞳孔,自高空振动双翼,徐徐降落。
没有人知道那人从何而来,就在众生仰视他的姿态的瞬间,以血腥为名的杀戮开始了。他一边甜美微笑,一边以手代刃斩落士兵的首级,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都难逃劫难。
住手!
又有一人自高空之上徐徐降落,比较前者,黑发黑眸的他犹如天神。
汝是谁?我乃无所不能、无所可缚、大世界之主!阻我者,杀!
梵天造世原无【阿修罗】,阿修罗自生于神族和魔族的血脉中。历史上的第一个阿修罗乃是砍下魔王达努首级的伐楼那,在神族被魔族全面压制的吠陀期,是他以一人之力拯救了万众。之后阿修罗人数增加,形成部族,并成为制衡整个梵天界的力量。到了悉檀多期,强大而骄傲的阿修罗众成为神族、魔族最大的忌讳。为了重新划分梵天界的统治权,三族之间爆发了第四次梵天界战争,史称“天魔之乱”。阿修罗王罗睺被年轻的英雄因陀罗击败,余众亦被驱逐最下界。阿修罗族的前车之鉴,致使神族和魔族再不通婚,纯血间的结合成为梵天界的禁忌。
追溯千年不老的神话
旅者的跫音沾满了黄沙
夕阳里是谁眺望着故国
湮灭的遗址上
石像坍塌
树林荫翳的山道上,一支阵容庞大的异国歌舞团缓缓行进。美丽的歌女们赤脚走下马车,在车队旁手挽手放声歌唱,曼妙的歌声回荡山林,震落树梢的阳光。在因陀雷帝的治世下,北方宁静祥和,随处可见艺人的身影,但是阵容超过半百的却不多见。为首马车的旗帜上绣着鲜花和黄金琴的图案,这表示他们属于紧那罗族。
紧那罗族是原居住于东方的艺术民族,悉檀多期乾达婆族的后裔,族人无不擅长歌舞。自从原有的土地被壬王占去,便在世界各地流浪,卖艺为生,紧那罗族歌舞团技艺超群是出了名的,而表演后所得的报酬也是同行里最优渥的。
“嘶——”
“帕王,安静点。”宵轻轻拍抚马身,张望着四周的地形,对团长说,“气氛不对,山林太安静了,连一只鸟兽也看不见。”
“嗯,马帝!让所有人回到马车里!”
就在这时,从两旁的密林中跃出十几个大汉。他们各个杀气腾腾,手里拎着武器。
“把所有金币和珠宝都交出来,不然让你们知道【响马】的厉害!”
“【响马】?”团长皱眉,那是名闻天下的马贼集团,传闻他们从来不打劫平民,只针对王族富商。“响马集团什么时候开始打劫平民,落魄了……”
“我们只是流浪艺人哪有什么金银财宝,你们搞错对象了吧!”
“哼哼……少装算,紧那罗族歌舞团受因陀雷帝邀请参加祭神大典,仅定金就是300枚金币,此事早已盛传各国!”
“头,还是斩草除根吧……他们被我们打劫后不免会说出咱们的相貌啊!”
“好吧,不过留下几个漂亮娘们给兄弟们做老婆!”
“嘿嘿……杀啊!”
面对强盗的凶残,众人毫不畏惧,老人和妇孺被保护在中央,年轻人手持木棍与强盗勇敢搏斗。
“不要小看我们,紧那罗族可是上古神族的后裔,怎么会被宵小之辈所欺凌!”
“哈哈……兄弟们加把劲,美女和金子就快到手了!”强盗头领抓过跌倒在身前的少女得意地大笑。“小美人,你乖乖的,我就不伤你!”
“不但声音粗鄙难听,就连礼仪也欠缺,真是低俗的家伙!”
“你说什么?!”少女轻蔑的语气令头领勃然大怒,他拎起她的身子,然后发现她竟然有着树绿色的头发和同样颜色的瞳孔。世间将绿发绿眼称为【纯绿血统】,但是这种血统只会在王族或身份高贵的人身上出现。传说在紧那罗族有一个不明身份的舞者,以空灵的风神舞闻名于世,而他的武艺同舞技一样出众,那名舞者拥有罕见的【纯绿血统】。
“而且你还有眼无珠!”宵猛然挣脱男人的辖制,敏捷地将他的手臂反扭,用剑指着他的颈项。“我是男的!”
“住手,都不许动!谁动一下,就让你们的头领血溅当场!”
强盗们果然停止攻击,弃械投降,但有几人逃进树林中。
“马帝!”少年把头领推给同伴,然后和几名年轻人追去。
密林深处,魁背靠着树干假寐,正因为封闭了视觉的感官,才更敏锐地感受到山林里气的流动。从气流里,他发觉有数人以飞快的速度向这边跑来,沉重的脚步,急促的呼吸,并且带着血的味道。栖息在头顶的小鸟突然惊飞,他张开深黑的眼睛,缓缓地拔出佩剑,直指对面的男人们。
“小子,滚开!”
“不要再越足,想活命的赶快离开。”
“臭小子,没看到我们有五个人吗?我看你是找死!”
比较后面,魁只有一个人,强盗们自然不愿受他威胁。但是交手之后他们才发现眼前的小子并非好打发之辈。而这时,追赶之人也到了。
是援手吗?宵打量着气势不凡的魁。青梨色的粗布长杉,皮肤黎黑敞着结实的胸膛,看似南国的战士,萦绕周身的冷竣气质,却绝非一般人所有。难道他就是传闻中【响马】的首领?!
“你的伙伴都快被打败了,你还不出刀吗?”
“伙伴?”
“这个时候你还想否认吗?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呢!”
“你误会了……”
“废话少说!不投降便和我较量一番,打赢我要走要留都随便你!”
“住手,我不想和你打……”
魁的忍让看在宵的眼里成为临事畏惧、不敢担当的表现,不屑下他拨出剑。剑锋撞击发出清脆的嗡鸣,
两人的身影迅速交错,在对视中闪烁着对彼此剑技的赞赏。
突然一声惨叫从魁把守的后方传来。
“糟了!”魁猛地抽招逼退宵,飞身赶去。
湖水波光粼粼,投射着片金碎玉的秋日阳光,时有微微西风吹过,翻动起宛若浪潮的山谷林涛。在一片幽幽安谧中,游鱼般的身影浮出水面,洁白无暇的躯体上到处是水光潋滟的痕迹,虽是胸膛平坦却拥有令女人自愧弗如的绝色容貌。
“伽蓝!”
凄惨的尸身漂浮水面,鲜血染红了湖水,仿佛夕阳余晖提前到来。
“啊嚏!”伽蓝衣来伸手地穿上衣服,目光越过魁的肩头射向宵。
“他们是谁?”
华丽的马车里,团长听说经过,向魁表示了歉意。
“原来是这样……哎呀呀,实在抱歉,宵这孩子太卤莽了,竟然把你们当作强盗!好在都没有受伤,真是万幸!”虽然对着魁说话,视线却不由地向伽蓝飘去。百年难得一见那么漂亮的孩子,若不是宵已经确认过了,还真无法相信他是男的。
“两位打算去哪里呢?老实说像你们这么醒目的人到处行走,可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不麻烦,和我们一起同行吧。至少可以彼此照应。”
魁的目光暗暗随着伽蓝打转,他似乎对歌舞团华丽的装饰具有浓厚兴趣,左顾右盼,娇小的身体动个不停。而众人惊艳的目光始终跟随他。
“伽蓝。”
“我腻了只吃烤鱼了。”
“想留在这里吗?”
“嗯!”
白皙之人露出灿烂的笑脸。
因陀罗城乃北方王因陀雷帝的都城,亦名雷帝城。因陀罗城号称高达万丈,纳百万众,内城和外城之间穿梭着罕尔盖大河的支流,一经越过外城墙便与主流汇合。
此时百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即将开始,此次大典与往届一样和着每年十月的普耶节一起举行,各国各地的舞者乐师被召集而来,云集在因陀罗城形成百年来最繁华之景。艺人们被安排在行馆或驿站住宿,也有的在城中的空地上扎营。
“尊者,尊者……唉,到哪去了呢?”
这时来自西方的贵客正步行在王宫的花园里,与迎面经过的少年行者彼此微笑颔首,恍然间忆起多年前与他相遇,也是同样光景。这世间唯一配受赠【阿阇梨】称号的男人已经去了,虽然释家悟道讲求的是“三昧”是“四苦”“六尘”,但是活人的悲伤与肉身紧紧相连,越想割舍越发不能割舍。
为了修业,从今日起我将闭关,恐怕有一阵子不能侍奉您的身边。但是即使我不在了,僧伽众仍随时受您差遣。只要有他们在,便可以牵制住‘她’。
迦叶,我恳请你一件事。
您请说。
这次出关之后,接受【阿阇梨】的称号好吗?若是顾虑我,你将永远无法悟到“三昧”的境界。
那么也请您接受【阿阇梨】的称号,如果连您也不接受的话,我怎么会有资格?
我已经……不再是无欲无求、宠辱不惊,我的心中有念,魔已经入我梵心。
这是‘道’,您为了天下众生,舍身为道才致如此。梵心是道,魔心亦是道,一旦参悟就是菩提。以此而论,您更不能推却。
啊,不是这样的。我告诉你吧,她是我旧时年少起便做着的梦……乱世飞花,我永远不能忘记她凝视我的模样,会带来火焰也好,会带来血腥也好,我将……
阿耆天!你是为了‘道’,千万不要忘记……
“尊者,原来您在这里。雷帝召唤您前去。”青年应诺一声,往事烟消云散。
紧那罗族众人来到因陀罗城时,受到全城人的热烈欢迎,由此可见此族人在世间享有极大声誉。按照惯例,城中南区的大空地被预留下来,供紧那罗族歌舞团安顿人马。魁不愿平白受恩惠,和年轻人们一起帮忙扎营,捧着点心的伽蓝则被舞团的女孩拉去玩耍。
“伽蓝,你和魁是什么关系?”
“……”
“你们打哪来?要去哪?”
“……”
“他成家了吗?”
“……”
伽蓝拼命吃着点心,无暇回答她们的好奇。片刻后,得不到答案,少女们便走开了。
“呵呵,这点心真的很好吃吗?来,尝尝蜜饯,这也很不错哦!”
由纤纤玉手呈上来的蜜饯看起来非常好吃,有着青绿色眼睛的黑发乐师满脸微笑。伽蓝没有很快地接过果品,眯起眼睛黠慧地望着她。
“怎么,很好吃的哦!”乐师越是微笑,声音就越甜美。“还是说陌生人的东西你碰都不碰?我叫沙夜罗,既然知道了名字,那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红莓宝石般的嘴唇弯弯勾起,蜜饯掉落在尘土里。
“走开,丑女。”
沙夜罗美丽的唇角不由地扭曲,说我是丑女,说我是丑女……这个不带眼的小子。
这时,魁、宵和代团长马帝走过来。马帝瞅着沙夜罗掌上的蜜饯眼热,刚伸手捏起一块,就被乐师打掉。“真是的,美少年就受特殊待遇,真不公平!”望着美女扭身而去的背影,马帝的心底泛起微微醋意。
“反正也没什么忙的了,两位不妨随处逛逛,因陀罗城算是北方第一大城,新奇的玩意自然不少。”
“多谢。”
“我和宵还要去觐见雷帝,恕不相陪了。”
“我也一起去,我要见识见识所谓的因陀雷帝。”
魁惊愕地望着伽蓝,结伴而行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示对食物以外的东西发生兴趣。
因陀雷帝的王宫由青色大石所垒砌,天青色的地面,藏青色的墙壁,凝练着青色的简约与宏伟,叙述千年不变的尊严。世人称之为“青宫”。
雷帝并非坐在高置台阶之上的玉座,他站在可以望见花园的阳台,猎猎西风翻飞长袍的下裾。身旁的青年僧侣有着一头耀眼金发,按理已经出家受戒的僧侣是不可以蓄发的,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违背了规定。
“我刚接到消息,金翅姬大败般加罗,洪呼王的失地被讨回。”
“是吗……”
“胜负早在预料之中,天下若要找出能抵挡【迦楼罗炎】一击的男人,怕是屈指可数。迄今洪呼王仍是下落不明,西方的忧患未去……你怎么看呢,迦叶尊者,僧伽集团足抵千军,趁此乱世你们是否打算助紧天争夺霸业,还是说出家人不便踏足尘事?”
“僧伽众并非紧天部下,我们听令的是阿耆天。”
“阿耆天已经死了。”
“……”
适时有侍女进来禀告,紧那罗族前来觐见。迦叶借此向雷帝告退。
遵照释家真理进行修行的僧伽众只服从一个人,阿耆天,为了替他报仇向来不离须弥座的僧伽众涉足红尘,即使原有的修行将毁于一旦……在所不惜!
伽蓝的要求,很少有人能狠心拒绝,马帝只好带着他和魁来到因陀罗王宫。在青色大回廊伽蓝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古怪地蹙起眉头。
“好奇怪,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莲花香。”
“莲花香?”
“现在是十月,莲花早就败了。”
被雷帝召见的只有马帝一人,剩下的三人在偏厅里等候。
魁和宵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而伽蓝也许已经忘记出来时的心愿,被厅里种植的几株花树吸引了去。
“你的剑术是从哪学来的?起初还以为和你相差不了多少,后来才发觉你有所保留……除了名字,身份、来历什么都不吐露,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
少年紧迫的追问,魁颇感无力招架。
“若我知道的话,早就说了。”
“咦?”
“我是失去记忆的人,就连名字也是伽蓝告诉我的。”
“是这样啊……真是抱歉,你一定为此大为苦恼吧!”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那么你和伽蓝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以前就认识的人吗?”
“不,他并不知道我的过去,但是……他是带给我希望的人。”
魁深邃的眼神投注在伽蓝身上,流露着温柔,望着两人宵仿佛联想到什么有所了解地点点头。伽蓝因饥饿把红花往嘴里塞的时候,魁忍不住笑意地跑过去,把他嘴里的花瓣拉出来,取而代之地把糖投进嘴里。
“好甜……”
“我知道你饿了,等一会我们就回去了,先吃糖果好吗?”
环佩脆响,玉石玎玲,在众女官环绕下,宛如从水神宫走出来的蓝色水莲公主进入偏厅。梦幻般的水蓝发水蓝眼,与温玉白雪的肌肤相称得宜,而天蓝色的旖旎云裳更是烘托出其优雅柔婉的气质。
“娑罗……”宵小小声地唤着她的名字,那是只有两个人时才能被允许呼唤的名字。
“无礼!这位是因陀雷帝侄公主,迷失香内亲王之女娑罗殿下,你们还不过来拜见?!”
“不须,免礼。”娑罗抬手止住女官的喝令,“你们都退下。”
“可是……”
“都退下吧,无须多言。”
“是。”
因陀雷帝的妹妹迷失香内亲王之女娑罗,贵为因陀罗族公主,同时也是北方第一琴师,据说她所弹奏出来的音乐能使枯萎的鲜花再度盛开、干涸的大地重新恢复生机,与南方阿朴婆娑族的舞姬优哩婆湿的莲花祝舞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其所持的22弦琴亦是历史上除了室利天女的32弦琴之外最多弦的天国之琴,所发之音有些是人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注:室利乃吠陀中期神族首领遍入天的妻子,又称吉祥天女)
十年前在迷失香亲王的居城,漫天的白雪飞扬,淹没了塞北大地。受到暴风雪袭击,被卷出城的公主娑罗迷路在城郊的荒野,宵救下她然后将不知名的少女送还城里。因为某些原因之后他们失去联系,却在三年前因陀罗城的普耶节上再次相遇。再相见,少年褪去青涩、英俊挺拔,而少女也已亭亭玉立。
你是因陀罗族的公主……相见最初的热情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有所保留,顾忌二人的身份,宵松开了
娑罗的双手。
反倒是娑罗紧紧地抓住他不放,是公主也罢不是公主也罢,我都是娑罗,是宵所救下的那个娑罗。
而现在,水蓝眼和翠绿眼默默凝视着,彼此都在无声地诉说思念。
在命运最初的轨道上,【纯蓝血统】与【纯绿血统】再次重逢,他们所迎接的未来是即将被鲜血与悲哀所统治的未来。而不幸的丝弦现在更要拉紧这剧幕布,让星宿驶向终焉。
释迦纪年2303,因陀罗族百年盛事【祭神大典】开始了。所谓的神指的是因陀罗族的先祖神王因陀罗,因陀罗原是雷神族的王者,因为功绩卓著,后人以他的名字来命名部族。
大典仪式分五天顺序进行,第一天由雷帝率领众人前往僧院祭拜神王英灵,第二天到第四天以歌舞剧的形式表演因陀罗的英雄事迹,间插各国艺人的表演,最后一天是全城的游行活动。此次大典阵势庞大,云集而来的仅艺人就不下千人,莫说还有从各国赶来观礼的。因陀雷帝将行宫开放出来作场地才容纳下这许多人,不过因此降低了安全,负责保护雷帝的四天王深感压力不小。
华丽的太阳群舞结束后,以歌曲著称的婆楼那公主阿莎诃展示了她那堪称一绝的歌喉。经过她婉约的歌声,悉檀多期末叶无碍和霞光的爱情悲剧被释义得令人落泪。就连娑罗也不禁忘乎所然,在阿莎诃演唱中段加入月琴的伴奏,本极为失礼的举动因为完美的结合得到所有人的赞誉。
“真是精彩啊!婆楼那的音乐还是那么有感染力!”
“令人不禁回想起三百年前,那被称作天下歌姬的绝世美女梵琉尼!”
“同样都是婆楼那族的公主,那么亦同样是【无暇之宝】喽?”
“哪里,我可是曾经听过一次梵琉尼的歌声哦!这位小公主还远远不及呢!”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紧那罗族的后台乱作了一团,原因要在下面剧目中表演史诗舞的罗睺角色的舞女忽然不见了。
“替换者找到了吗!”
“没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啊!现在的女孩子各个丰臀秀腿,黑发瘦高的不多!”
“头发可以用发套掩饰!不是非女孩子不可,男的也行!”
团长喊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地投注在伽蓝的身上。黑发白皮肤瘦高的少年,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
“事情就是这样,请两位帮帮忙!舞步非常简单,就像演奏单弦琴一样。”
魁为难地看着团长,不是他不想帮忙,但是完全要看伽蓝的意思。
“不要。”干脆明了的拒绝差点让团长背过气去。这小子成天在团里白吃白喝,现在让他帮点忙却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宵拦住暴跳如雷的团长,提出附加条件。
“外加五份点心,怎么样?”
“就这么说定。”
只是几份点心便令伽蓝乖乖上钩,宵也没想到这个方法如此奏效,微微发愣之后,趁热打铁地把舞步教给伽蓝。作为史诗舞开篇的罗睺角色本身没有什么重要舞蹈,主要就是亮相,做点预示故事结局的手势就行了。因为舞步的顺序伽蓝从未演习过,所以作为因陀罗的扮演者的宵就要负起引导的工作。
“这是什么?”伽蓝被指示要戴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罗睺的面具,传说中罗睺是个身态优美但相貌丑陋的王者……”宵老练地为伽蓝画好妆,“我先上场,群舞之后你再上来,知道吗?”
“因陀罗独舞,准备!”
因陀罗史诗舞是祭神大典的重点戏,讲述因陀罗和宿敌罗睺之间的战争。故事发生在悉檀多期,当时神族、魔族以及其他种族被阿修罗压制抬头,神王苏里耶、魔王黑天对阿修罗王罗睺的强悍都无能为力。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时势造就英雄,神族里有一名叫因陀罗的少年渐渐长大,目睹罗睺的凶残霸道,他立志打倒罗睺解救万众。而此时魔族里亦有一名叫提婆的女子,受到因陀罗意志感动,舍身前往【三轮山】带回可以增强神力的苏摩酒。因陀罗喝下苏摩酒,终于打败了罗睺,然后他力劈山崖释放【七河之水】放逐众非天至“最下界”。因陀罗继任为神王,迎娶梵天界最美的女子萨吉为妻,但不久后又舍弃王位,前往【彼岸世界】,寻觅梵的真义。
根据乾达婆族遗留下来的文书,紧那罗族编写了表现因陀罗和罗睺故事的“天魔之舞”,以群舞、独舞、双人舞的多种形式结合剧情发展,演绎出历史中那古老的一章。
随着急促的铃鼓,黑发白衣青面獠牙的罗睺登场。
“注意,动作再柔缓些……”
宵以连串的旋转表现出因陀罗的少年无畏,而罗睺的舞步则是与其相反,以交错的慢步、繁复的手势表现出阿修罗王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性情,伽蓝刚才的舞步稍显快了点,减弱了这个形象。
“哎呀呀,今次的因陀罗和罗睺都好漂亮哦!”
“不愧是紧那罗族,技艺无可挑剔!”
在外行人眼里,根本就不会发现伽蓝的小毛病,但是却难逃宵敏锐的眼睛。
“不对,不对……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虽然不断在指摘伽蓝的错误,但是宵发现不知为何由伽蓝跳出来的舞蹈更加优美。
坐在最高席上雷帝身旁的迦叶尊者,眺望着场中白衣,眼睛里喷出火烫的岩浆,右耳的黄金环发出的激烈嗡鸣令他喜怒交加。他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没想到竟然会在典礼上再度相遇。姿态犹如莲花婉约动人的魔物就在眼前,是‘她’吗?没错,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歌舞方兴未艾,身着武装的雷帝侍卫便已重重包围了后台。尚未了解发生何事的艺人们惊惧之下惶惶相对。
宵吃惊地望着伽蓝完全脱离编排的舞步,他竟然以完全不可能的姿态在半空中缓慢地翻转,本就纤细的腰身更是犹如抽去椎骨般地曲折成优美的圆弧。年轻舞女撒出花篮里的红花瓣,片片鲜妍点染黑发白衣的明丽。在捨腰的瞬间,清冷的瞳孔里映射出魁的身影。
穿着白衣的“罗睺”姗姗走下舞台,迦叶手持锡杖拦住他,抬手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呀,你做什么!”面具下赫然是张平凡少女的脸孔,迦叶不禁变色。
“不是?说,和你作同一打扮的人哪去了!”
“同一打扮?饰演罗睺的就有我啊……”
绝对不是看错,况且黄金环也发出了嗡鸣,那么‘她’到底藏到哪去了?毫无所获的迦叶只得命令在表演结束前所有人等不得离开因陀罗城,并安排侍卫监视。
那么伽蓝究竟到哪去了呢,就连魁也消失不见了……团长此时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囹圄监位于城西,那里关押着违犯刑律和破坏雷帝治世的囚徒,紧那罗族遇到的强盗就被关押在此处。按照因陀雷帝执法严峻的性格,若不是因为祭神大典即将开始,他们早就被当众斩首。不过,苟延残喘的时间也就撑到大典结束。
这夜,月黑风高,一条健朗的身影无声地飞过一排排房舍,然后潜入地下牢房。放倒守卫之后,他悠闲地手指转着钥匙,踱步走到关着【响马】的牢门前。
“喂,兄弟!我来救你们了!”
强盗们望着皮肤黝黑颊上留有刀疤语气豪爽的男人,虽然身陷此地有人救助自是好的,但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当下狐疑地问,“你是谁?”
男人笑呵呵地在半空中比画了一个手势,“大家都是兄弟,帮忙应该的就不用客气了!快走吧,趁天黑出城!”
“哦、哦……兄弟大名?”
“俱舍罗,兄弟们都叫我阿俱!”
名叫俱舍罗的男人果然安排周详,他领着诸人从边防最弱的西边逃出内城。在罕尔盖大河支流震耳的水声掩护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城外。一出城俱舍罗便不再说话,领着诸人往无人的密林走去,强盗们渐渐起了疑心。
“喂,这是去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快点,没有多远了!”
强盗们对望彼此,然后停下脚步,拔出刀,“你先说明白!”
男人看着并不特别吃惊,“怎么,连兄弟也不相信了吗,若是真的【响马】是不会怀疑自己兄弟的!”
“响、响马……”听闻此名,强盗们也不免胆战心惊,眼前的男人好像猛然高大起来。过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出现,他们才安下心。就算是响马,再怎么强悍也不过是一个人,难道这里数十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为免夜长梦多,早点干掉他离开这里!”
“没错没错,只有干掉我你们才能活命。不过我可不像舞者们手下留情……凡是辱没我们兄弟之名的都罪该万死!”俱舍罗把腰刀扔在地上,轻蔑地背对着诸人,“来吧!凡能抵挡我三招的就可以活命!”
强盗们吓得魂魄纷飞,这男人太厉害了,即使每次攻击时都是背对着他们,也能够准确地斩杀,无论多少人齐攻都未能伤及一根寒毛。若【响马】各个都强悍如此,难怪盛名天下。
“玲玲”一支带响的箭镞射中想要趁乱逃走的男人,于黑暗中确实无误瞄准目标的这份眼力实在令人佩服。
“干的好,苏我迦!”俱舍罗捡起自己的刀,然后转过身,怒喝强盗。“妄想逃走吗?不过你们将为此愚行付出代价!接我这招吧!”
俱舍罗的刀的刀身不是平常的宽厚,带有西国兵器所特有的弧度,造型上更吸取了马刀的优点。盛怒之下,‘气’流进刀身,原本黝黑的表面暴射出无可比拟的光辉。俱舍罗握住刀柄,散发着‘气’的刀突然变得巨大无比,奋力朝诸人一挥,完好的肢体瞬间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头目的这一招还是这么厉害!”黑暗中,红发绿眼的少年一边拍手惊叹一边走出来。“虽然上次的赌局赌金翅姬胜的赔率是1:1,而赌头目胜的赔率是1:10,不过我还是押了头目你胜哦!不过真可惜,没有和金翅姬对上……老实说,金翅姬的【迦楼罗炎】比上头目的【明王斩】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少罗嗦!”俱舍罗敲了他一记,“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两边都下了注吗!”
“哎哟!”苏我迦为防再度被敲,立马躲得远远的。“头目,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何必多此一举救他们出来呢?”
“笨蛋!若让雷帝处死他们岂不是承认响马是欺压百姓的恶徒?先救他们再杀他们,既证明咱们的实力再者也澄清了不白之冤!”
“头目英明啊!”
“离开因陀罗城之前不如干他一票,想必雷帝准备了上好的礼物等着我们呢!”
苏我迦瞪大了眼睛,想说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不过想了想又把心底的话搁下。如果冒然说出来引起反效果岂不是糟糕?以头目的性格说不定会喊着“我是响马请来抓我”而走上因陀罗城的大街呢!
罗帐之内缱绻的呻吟时断时续,畸形的仆从跪立门外,王……被惊扰的女人发出短促的叱骂,枕侧的男人仰起身。
什么事?
王,绮罗香大人来报,在因陀罗城发现红眼的行踪。
他掀起罗帐,露出半截精赤的身躯。
很好,非常好……是时候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