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娶亲》罂碧

15、第十五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霜勉强的躲过又一剑，他单身出来，身上没有一件武器，只能凝聚还不熟悉的力量在双手，尽量的躲闪，只有躲不过的时候才挡一下。好在他本身的特点就是灵巧，几个回合下来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被在手臂上划了一剑之外没有受到大伤。

　　但是他心里却是分外的烦躁。

　　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开始攻击，他们说什么？说自己帮助凝血脱离禁制？怎么可能！凝血出山的事情他都是等到凝血找上门了才确定的，又谈何相助？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没有帮助过凝血！”他一边躲闪，一边大声说。但是那些天兵根本没有回话，只一味的攻击再攻击。就算他现在实力大增，却完全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切！”见对方不言语，飞霜心里焦急，却也无法，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对方配合有续，没有一个人连续的攻击过自己两次，每个人都是一击不中就马上换人，四方都被堵住，自己赤手空拳没有办法突围。虽然在一时之间他们似乎也不能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对方毕竟有七个人，这样下去磨也磨死自己。

　　如果四方被堵住，那么……

　　就走天空！

　　飞霜一咬牙，腾空而起，硬用手抗过对方阻挡的攻击，不管发麻的双手，一冲云霄。

　　他从有神志开始就知道自己比起其他的同类优势就在速度，而且似乎更加习惯在空中战斗。烟青曾经说过他力量不够，如果要想赢就要占据空中，还曾经指导过他很多空中做战的技巧。只是飞霜一向不喜争斗，都只是应付着练了一些，现在飞到了空中，听着声音就知道背后有人跟上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要怎么反击。只能咬了牙拼命向前飞。

　　不得不说，飞霜的速度确实很快，如果是地上的人来看，几乎连影子也看不到了，最多只能感觉到有一阵风吹过。他也能感觉到背后追着的人跟自己的距离逐渐拉远，但是却依然还不到安全距离，只能说自己离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正在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晃，一个人影挡到了自己面前。他一时收不住速度，竟然直接撞了上去，感觉撞上一个柔韧的身体，对方的手扶上了自己的手臂，强烈的冲击把两人都继续望前带了数百米才减缓下来。

　　“真是的，你以前可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啊。”那个人比飞霜还要高接近一个头，冲击的力量让飞霜的脸几乎都撞进了他的怀里，风声中飞霜听到那人轻笑了几声，任凭自己后退，却在他耳边轻声说。

　　来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不是熏香的味道，好象是从那人身上发出的。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人。对方这种带着笑意的语气，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也不忘轻狂的性格，一切都让飞霜有种从心底带出的熟悉感。

　　飞霜抬头，看到这个正低头看着自己笑的人，完美的面孔里带着一丝懒散，一点狂妄，青绿的眼睛深处有隐秘的光在流转。

　　凝血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的肩膀让两人停止移动，又随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对上那七位天兵。

　　“魔王凝血！！”这一瞬间的停滞天兵已经追到了跟前，他们也看到了凝血，一时间脸色有点苍白，带头的那个往前一步站了出来，伸出剑指向凝血，“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不敢？为什么？”凝血偏头，似乎有点奇怪的问，他思考了一下，摇着头笑了起来，“莫非是我借了你们的钱又一直没还？所以现在不敢来见债主了？不是吧，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一直是不借贷主义者啊。”

　　“你！”天兵被他堵得一时语塞，想要发难但是却又对他多有防备，毕竟凝血成名以早，而且不是善名，他们还记得六百年前围捕他的时候仙界付出了多少牺牲。他以一人之力对上数万精兵，最后还是牺牲了四名顶级的天将，现在的天帝亲自出马才能把他拿下。拿下之后还只能囚在云熙山。凝血修为太高，已经是魔王之身，如果灭掉了他的□□，他的灵魂会瞬间回到魔界，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那就不是能靠围剿突袭再抓住的了，所以他们甚至不敢杀他，只能把他困在云熙山。而这穷仙府之力下的禁制，竟然只能困他六百年，换了任何仙界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六百年能出得来啊。

　　他们不会妄自菲薄，但是却也知道就凭借他们几人是没有办法对抗他的。领头的人对旁边使着眼色，让他快点联络援助，却也只能这样，他很清楚，现在上去，他们不过是找死而已。

　　“既然我没欠你们钱，这里又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家，那么我想出现当然也就出现了，你说是吧？”凝血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一定在叫人，却也不急，依然拉家常一样的继续说，“哎呀，你们是在叫朋友来帮忙么？多大的人了，打个架还跟个小流氓一样，就知道到处搬救兵，这样不好哦，会不能进步的。”

　　“凝血……”飞霜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仇人，杀了烟青和其他十一个朋友，自己应该复仇的对象。但是对方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满不在乎的出现，结合着那个他给自己看的玉杯，还有俊信说的话，忽然的让他不确定起来。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凝血？眨眼间杀人，魔王凝血？天兵说自己帮助他，自己没有记忆，而他现在出现明显是来帮自己的。难道真像他所说的，自己和他，曾经是朋友？

　　“没事的。”凝血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放心，没事的，你的族人没事，我去的还算及时。赵俊信也没事，我让人把他带走了。”

　　“他们都没事？”听到他的话，飞霜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阿一他们没事了……他感觉心口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松了口气。

　　“恩，应该说，都还活着吧，大约受了点罪。”凝血手指头在头发上绕了绕，抬头看天，他没说谎啊，都还活着，虽然有几个快死了，但是不是还没死么。

　　他回过头，对着那几个天兵继续说：“你们叫的什么朋友呢？二将王？还是神龙？还是天帝要再出马？如果你们是叫某个黑色的家伙的话，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了，他也看到我了，然后他就走了哦。”

　　听到他的话，七个天兵都是一僵，走了？派他们来的那位大人走了？他走了他们要怎么办啊？他们不过是奉命来堵这个飞霜，上头跟他们说的是飞霜现在元气不比以前杀得过，但是可没说过对手还有个凝血啊！！

　　“基本上我这个人呢，并不是那么喜欢见血啦……”凝血有点无奈的说，“虽然名字里有个血，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我喜欢血，但是腥味那么重的东西我是不喜欢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见血……当然……”

　　“如果非要见的话，我也不在意就是了……”他嘴角一勾，勾出个倾倒天下的笑容来，眨了眨眼睛，天兵们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闪而过的杀意，当下觉得背后寒气在往外冒。

　　“走！”拖了这么些时间，但是还是没有见到后援到来，领头的天兵明显知道事情不对了，恨恨的说了一句。其他几个人听到他的命令，也知道事情完成不了了，只得跟着他小心翼翼的离去。

　　“呼……”看到他们离去，又确认对方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凝血轻松了口气，回头扶住飞霜，“还好走了，虽然这几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如果有援军我还真没办法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问题，不过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飞霜确实有很多的疑问，准确说现在他满脑袋都是问题，但是凝血说得对，站在这个完全没有防备的地方，对方要再找到自己太容易了，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至少凝血现在看起来是对自己没有敌意的，再说赵俊信和族人们多半也在他那边，飞霜拿出块手巾绑住手臂上的伤口，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凝血一挥手，两人一起从空中消失，飞霜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换了地方。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山洞，到处挂满了透亮的夜明珠的山洞。有长长的白色纱幔从洞顶悬挂下来，纱幔很长，甚至还有的堆在了地上。

　　山洞的中间有一块白色的毛皮，上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另有两个人在那些躺着的人中忙碌着，似乎是在帮助救治。毛皮之外也有很多人三三两两一群的或坐或卧，他们看到飞霜出现虽然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带上了欣喜的表情，这些人飞霜认得，都是他洞府里的族人。从现在的情况看，毛皮外的应该是伤轻的，而毛皮内的，却是重伤的了。而那两个救治的人一人就是赵俊信，另一个飞霜却不认得，只是从气息上可以感觉出对方不是人类，带着幽幽的幽灵之气，虽然不浓，但是应该就是阿一所说的，带走赵俊信的灵鬼。

　　那灵鬼看到两人忽然出现，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忙活，他正在给一个人治疗，他治疗的方法很神奇，竟然是整只手都沉进了那人的胸腔，肉眼可见的青色烟雾顺着他的手进入到对方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是被救的人脸上却渐渐恢复了生气。灵鬼手上不停，嘴里却不断叫嚷着：“凝血你以为我是大力士啊！这么多人要搬回来！累死我了！搬不说还要我治，我可不是医生啊！！还不快点来帮忙！”

　　赵俊信在一群族人中忙得团团转，两人来得又没有声息，他一直到灵鬼出声才发现多了两人，抬头看到飞霜被凝血扶着，整个肩膀到手臂都被血浸透了，低呼一声，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从凝血手中接过飞霜，赵俊信焦急的看着他，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没事，只是皮外伤，看着恐怖而已。”虽然一直都感觉得到赵俊信的安全，但是现在看到对方完整的站在自己面前了，飞霜才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轻轻摇头，用手抬起赵俊信的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最多几个个小时不见而已，或者是昏迷中的那个世界太过迷茫，让人觉得太过漫长，飞霜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昏迷中的时候，太多的过往和自己所不知道的画面充斥了头脑，那些图象和声音几乎要把飞霜逼疯。不顾他的意念，只是强迫的灌输到头脑中的画面，他潜意识里就有了排斥。排斥的同时，又有了怀疑，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走过的日子遇到的事，甚至怀疑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个虚假的存在。

　　他跟那个有着跟他一样的名字，相似的脸的“飞霜”差距太大了，不管是修为还是思想，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那个人比他更强，更好。画面中淡然的谈笑，所带来的压力连作为旁观者的他都能感受得到。就是这样的差距让他甚至觉得，或者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影子，或者，自己是对方的一个梦，一个在虚幻中微小的梦。

　　这样的感觉甚至在他醒过来的时候也一直延续着，镜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脸，触手间不属于自己的头发，身体中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难道说那个“飞霜”的梦要醒来了吗？自己就要消失了吗？因为那个更强大的存在要回来了。

　　这是一种否认，对于他所认识所知道，所相信并一直在生活的自己的否认！

　　再后来，虽然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虽然改变了外在回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事情已经脱离的自己的掌控。族人的气息消失，忽然对自己出手的天兵，被认为是仇敌的凝血却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救下了自己，救下了自己的族人。

　　自己不过是个连五百年天劫都还没有过的小妖而已，但是世界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妖的世界了。

　　清醒前他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如何给烟墨一个交代，如何才能跟赵俊信永远相守，如何才能战胜自己的恐惧。而清醒后忽然的，就分不清敌我，要杀自己的是天兵，他们说是天帝的命令，不光是自己，还累及族人，甚至赵俊信！他相信，如果说凝血没有把赵俊信带走，那么今天晚上受难的人就绝对有他一个！而他是个凡人，一个凡人，只怕是坚持不到凝血来救助的时候。

　　太不真实了。

　　太过荒谬了。

　　一直到现在，现在赵俊信站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和温暖，仿佛现实才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俊信……”飞霜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一把把赵俊信抱进怀里，让那温暖的身体跟自己紧贴，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有安全的感觉，只有这个人在自己的怀中，才能找到的真实。

　　“飞飞飞飞霜！！”周围一堆的人，赵俊信本来满心的担心只想把飞霜的衣服拉开看看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没想到却被这样一把抱过去了，想要推开又怕弄痛他的伤口，当下脸上飞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你干什么呀！！！这这么……这么多人……”

　　“别动！”飞霜手上用力，把挣扎的赵俊信抱得更紧，“就这样让我抱抱……抱抱就好……”呼吸间是赵俊信身上熟悉的味道，紧贴的胸口可以感觉到心跳在逐渐共鸣，飞霜不想松手，他只想就这样抱着怀中的人到天荒地老，其他的事什么都不用管，就这样两个人变成石像也好，只要在一起就好。

　　“咳咳！”一边看戏的凝血觉得自己再不出声提醒只怕飞霜是不会放手了，而他怀里的赵俊信只怕是要自燃了，手放在鼻子下面轻咳了两声，说，“好了，两位是要我安排个房间继续……还是先谈正事？”

　　抱了一会儿飞霜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也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弄清楚，他松开了手，族人还没什么，想到竟然在凝血这个是敌是友还没有分清楚的人面前如此失控，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

　　凝血倒没说什么话再刺激他们，转身对还在忙碌的郑离说：“阿离，你继续救治，我跟他们谈谈。”

　　“都说了我不是医生了……”郑离嘀咕几句，头也没抬起来的挥了挥手，这个最会使唤人的凝血啊，眼不见心不烦！

　　“跟我来吧。”凝血引着他们直接走到山洞的尽头，伸手在墙上轻轻一抹，原本还是山石的墙壁上浮现出一扇门来，他伸手打开了，示意他们进去。

　　进门之后出乎意料外的，竟然不是在山洞里的另个小山洞，而是一间公寓，楼层看起来有点高，从窗户看出去就是天空。

　　“这门外面是云熙山，那地方我也算住习惯了，但是为了方便，我开了个通道跟阿离的公寓连在一起了。”凝血让他们随便坐，轻描淡写的解释说。

　　他说的简单，但是这样的空间转换之术却不是简单的法术，跟飞霜在赵俊信那边开辟洞府并不一样，而是把距离很远的两个地方相连接，这技法再深入下去，甚至可以连接两个不同的空间。飞霜心里感叹，凝血的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别这样看我，这样的小技巧你也做得到的。”凝血也坐下了，笑着说。

　　“……我有个问题……”飞霜拉着赵俊信保持着距离的坐在凝血对面，思考了一下才开口。

　　“只有一个？”凝血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罐啤酒打开，自顾自的喝起来，边喝还变皱眉头，“说实话我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几乎不能算酒，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阿离那么喜欢……”

　　“好吧，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飞霜头上冒出黑线，他忽然发现凝血的个性跟传闻中的并不一样，至少和根据传闻被他想象出来的那个冷酷沉默动不动杀人的形象并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刚才对上天兵的时候凝血的表现和现在的感觉，他更像是个猖狂却又无赖，还有点欠扁的感觉的人，他时而正经时而轻佻，甚至有的时候，就会忘记他的恶名而冒出想要对之吐槽的冲动。

　　“说不定我也不知道答案哦~”凝血忽然把脸往这边凑近了一点，漂亮的眼睛在飞霜和赵俊信身上瞟来瞟去，带着暧昧的表情问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看吧，欠扁吧？

　　看出飞霜头上的黑线更多了，凝血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无奈的说：“我是真的很好奇啊，自从当年你走的时候说，要把那块玉打个物件说不定还能结段情缘开始，我就好奇到现在啊……三百年了，我容易吗我？”

　　“三百年……”凝血昨日让赵俊信给飞霜看的玉杯现在还在飞霜的怀中，特有的脉动传递着，飞霜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俊信脖子上坠子，问说：“我们三百年前……”

　　“是朋友。”凝血依然靠在沙发背上，嘴角勾着笑说，“我们没有拜过天地，没有发过誓言，但是我们是朋友。”

　　“……”飞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这段友情，但是他知道凝血说的是真的，因为昏迷的世界里的那个“飞霜”，分明跟凝血关系非浅。他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开口：“你的朋友不是我……或者曾经是我，但是不是现在的我……”

　　“如果不是你，那我的朋友到哪里去了呢？”凝血轻哼了一声，目光中有一丝寒冷，“一样的力量一样的气息，一样的灵魂一样的人，却不是那个人，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是飞霜！！”说到这个问题飞霜就激动起来，他站了起来，大声的说，“我只知道我修炼四百年，结交过友人，遇到了爱人，四百年的生活！只有这些是我知道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天兵！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飞霜！”
　　、
　　“飞霜……”赵俊信拉着他的袖子，担心的扯了扯，飞霜很少如此的激动，他现在不太能听得懂凝血跟他的对话，茫然间有种距离感，心里不由升起了点点不安。

　　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过大，飞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我让你看了那个杯子，是希望你能想起来什么……”凝血表情没有怎么变，盯着飞霜看了一会，说，“但是不久就感觉到你的气息有变，我能够发现，那么在你身边的人当然也能发现。当时我能想到的就是，只怕就在晚上情况就会有变，而赵俊信在你身边就是软肋，他也最危险。所以我让阿离暂时把他带到这里来，毕竟，如果遇到了袭击，那么他不在场总是有好处的。”

　　“我去你们那里的时候就留了后手，在你那群族人身上下了点东西，他们如果出了情况我就能察觉得到，可惜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出去了，只能险险的救下他们。”凝血继续说，“飞霜，现在不是你不承认就可以脱身的了，他们知道你的力量回来了，不会罢手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飞霜明白凝血说的有道理，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搞清楚情况。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凝血冷笑一下，“我在山中的时候，对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我只知道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仙府还没有与你为敌。但是百年前你竟然会带人上山来了……”

　　“飞霜，我问你，是谁让你上山来找我的？”他语气一正，抬头，看着飞霜的眼睛，忽然问。

　　“什么？”飞霜被他问到一愣，当年上山？当年不过是一群散修地仙，想去看看曾经的魔王的样子……

　　“你可知道，云熙山上不得？”凝血往边上一靠，手肘支着扶手，用手撑着头问，“山中有仙府下的九九八十一条禁制，十二座大阵，一百八十座小阵。除了头一个小阵是防止凡人上山的瘴眼乱路之法，其他的可都是杀阵。我毕竟是魔界之尊，为了防止有人来救我，仙府是下了大本钱的。三百年前的你可以上来，是因为有人告诉过你上来的路，但是百年前的你既然不再记得以前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上得来？”

　　“但是当时一直到遇到你，我们都走得很顺利……”飞霜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到半山腰之前的禁制有那么厉害，他当时只觉得所有的阵法在烟青大哥的手下都轻易化解了。

　　“就是顺利才不正常！”凝血认真说，“一直到我破掉所有禁制和阵法下山为止，山上的阵法都是还在的。那不是一般的散仙地仙可以闯的，甚至就算是天帝他自己来了！不懂走法也一样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次你们来的人，最高的修为也不过上千年吧？一直到碰到我荆棘它们才停住脚步，我见到你们的时候甚至从你们身上看不出战斗过的痕迹！这就是不正常！说来奇怪，那段日子还真有不少人闯山，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一群一群的上来送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到我就开打……”

　　“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重，飞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也就是说，有人引你们上山！”凝血斩钉截铁的说，“一次又一次，我都快杀成习惯了。等轮到你们来的时候，如果我没有认出你，那么……”

　　飞霜不是笨蛋，虽然并不是多么爱用脑子，但是却也不是想不明白。

　　也就是说，那是次阴谋，一次用凝血的手来杀自己的阴谋。但是当时的自己分明那么弱小，为何还要借凝血的手？

　　但是他心中的不安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凝血开头说的那句话。

　　谁让你们上山的……

　　这句话。

　　当时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自己本来就对凝血有兴趣，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找到，如果有个人告诉自己找到了，自己就会去找。而那个告诉自己怎么上山……跟着自己一起上山的人……

　　烟青大哥……

　　心口隐隐做痛，说着跟天上的朋友聊天的时候得来的消息，仿佛是为自己专门问来的消息……

　　按照凝血的说法，那山上不得，天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怕还是三令五申了，那烟青怎么可能轻易的就问到消息。那所谓天帝如果不知道解法都上不了的山，以他们当时的修为怎么可能如同踏青一般悠闲往上？

　　破阵的人，是烟青……

　　“不可能……”飞霜摇着头，“不可能的，我们都是兄弟，我一直最尊敬他，他也一直很照顾我，不可能的……说不定只是巧合……”

　　“哼！”凝血冷哼一声，冷冷道，“我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不相信会就在他们上山之前有人三番五次的闯山，不相信有人修为虽低但是就是能够解阵，就算有，也不相信这样的能人就刚好跟飞霜一起上山，更何况，还是他提起的。

　　飞霜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往日的一幕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山林中的相对，一手一手的教导，那个人笑起来开朗的样子，宜师宜友。

　　“飞霜，你的名字真不错，说明你注定要占据天空啊！”比试飞行的时候，虽然自己输了，但是那人却是朗笑着拍着自己的肩膀，那么用力，但是眼睛中是最真诚的赞扬。

　　“飞霜，今天该你做饭咯~终于不用再吃烟墨的手艺了，她做的东西吃下去太有挑战性了~”装做颤抖的样子摇着头，那人惹得烟墨发火拿着菜刀追，两人绕着自己跑着打闹。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

　　如果这都是假的，难道要他承认，他过往相信的人，相信的友谊，度过的岁月，都是一个阴谋吗？！

　　“飞霜！”身边的人忽然大喊一声，猛得扳过了飞霜的肩膀，飞霜好半天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

　　赵俊信一直都在听他们说话，他听得半懂不懂，却觉得心疼。他就坐在飞霜的身边，从飞霜身上传来的感觉让他心疼。

　　飞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目光游移，不是以前昏倒或者刚才受伤的时候表现出的那种虚弱，而是一种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脆弱。这样的飞霜他第一次看到。

　　就算他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但是却能知道飞霜在痛，仿佛是灵魂受了伤，痛到不能自己，甚至装不出一丝清明来。

　　“看着我飞霜！”赵俊信甚至有点咬牙切齿，这样的飞霜让他看不下去，“我只是个普通人，也许不懂你们的事情，但是如果是你的朋友，你就不要去怀疑他！”

　　他看了眼凝血，凝血没有说话，只是斜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不要听别人说，你要自己去找，把真实找出来！”赵俊信转回视线，看着飞霜的眼睛，“你一直都很强，我知道的，所以不要让别人来告诉你朋友的背叛，你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去确认。如果是真的，要去弄清楚为什么！”

　　感觉到飞霜的目光慢慢对上了自己的眼睛，赵俊信放松了手，去没有从他的身上拉开，他把他拉近一点，额头碰到额头。

　　“以前，奶奶曾经告诉过我，人和人是不可能真的相知的，因为毕竟是两个个体，但是每个人做事都有他们的理由。如果不去了解的话，很有可能就只是自己的想当而然。误会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出现的，所以一定要去了解到对方的理由，要去自己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说到奶奶，赵俊信的脸上更加的温柔，“不要去怀疑自己相信的人，这就是信任不是吗？就像我绝对不会怀疑你，你也绝对不会怀疑我对不对？”

　　“俊信……”很奇妙的，不过是人的话语，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竟然就可以让自己的心真的平静下来，那些弥漫着白雾的迷题，忽然间就变得不重要了。飞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拉过赵俊信，再次把他抱进怀里，“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深呼吸，飞霜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不过那可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朋友关系啊……”

　　“……你又扯到哪里去？”赵俊信默了一下，但是现在飞霜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说明他暂时从那种不好的状态里出来了，不由的也笑了出来，伸手在飞霜背后轻打了一下。

　　“我说，亲热完了没？”凝血撑着下巴在边上看着，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开口说。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凝血呢，那么有存在感的人竟然在刚才那一瞬间被两人忽视了。

　　“完了的话我们继续说。”凝血又皱着眉头喝了口啤酒，看来对他来说啤酒确实不是什么好饮品，但是却又忍不住偶尔拿起来喝上一口。刚才赵俊信的话他也听到了，总得说就是叫飞霜不要就这样相信自己的话，不过他也不生气，毕竟一切还是推论，“飞霜，你的头发呢？”

　　“头发？剪掉了。”知道他说的一定是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的那一头长发，飞霜摸着现在的短发说。

　　“剪掉了？丢在哪里了？”凝血不意外的淡然的继续问。

　　“丢在俊信公寓的垃圾桶里。”虽然凝血表现的很淡然，但是飞霜敏感的觉得不对劲，追问到，“那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去你们公寓的时候没有看到哪里有头发。”凝血摸着下巴撇了撇嘴，无奈的说，“看来是被对方拿走了。”

　　“真是的，没想到力量回来了里面却依然这么苯，果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飞霜了……你感觉不到那头发里的灵力波动吗？”凝血摇着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飞霜，“你从修炼到现在，用的什么武器？”

　　“我没用什么武器……”飞霜心里一惊，难道……

　　“是没用什么武器还是什么武器都用不顺手？”凝血了然的看着他，“飞霜的武器就是他的头发，那头发是被炼制过的，他把它炼完之后重新改成了头发的样子接在自己的头发上。那是头发，也是他的武器，妖仙飞霜，他是用鞭子的。”

　　果然，自己在当时就感觉得到头发上有异样的灵气波动，但是当时的自己对这个外在甚至身体里的力量都有一种排斥的心理，准确说现在也依然还有。不知道该怎么消除留在身上的力量，但是却不顾一切的把外在的改变都修正了。

　　“他那头头发里，有他三层的灵力，也就是说你现在最多留了七层的力量。”凝血又是一笑，站起身来，几步走过来拉着飞霜的领子把他拉起来，“刚才说了那么多我也知道了，你不想承认你和原来的飞霜是一个人。不过我告诉你，你们就是一个人，这个身体是飞霜的，里面的灵魂也是飞霜的，你想要像现在这样过下去，我也想要我唯一的朋友回来。”

　　被他抓住领子，飞霜用力一挣，倒也挣了出去，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如果你不想承认的话，我也可以不把你当我的朋友。”凝血仿佛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轻佻样子，双手插着口袋看着飞霜，偏着头思考了一下，又边摇头变笑，“就当作是他托付了身体的另一个人也不错吧？我呢，有个想法，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力量能不能做得到，做不到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哦~~”

　　他笑着，目光中有隐隐的冷意：“不过你丢掉的头发，你要负责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