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沧离柒

2、第二章

　　3
　　我喜欢昱柏，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我知道他也许不会理解我对同性的这种感情，因为即使是我也不明白。
　　可是真真切切爱上了，能有什么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坚持每一口呼吸。
　　昱柏，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反反复复在无数个夜里对着无尽的黑暗说过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对明天清晨即将做的事情的一次又一次的彩排。
　　我知道我第二天清晨永远无法真的说出口，可在夜里总会又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重复着。
　　终于，在那天傍晚的下班点，我拉住了转身离开的他。
　　“昱柏，我，我......”
　　我终究还是怕的，至于我到底在怕什么，我也无法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昱柏，我想回家。”
　　我真的想回家，父母除了每月准时来医院缴纳住院费用，这么久以来，连一次也没有来见过我，更别提接我回家。
　　我这个儿子，对于他们只是累赘。
　　“嗯？你的家在哪？”
　　“我，我没有家了......”
　　“昱柏，昱柏，”我猛地加深手中的力度，“我想去你家，晚上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怕一个人，我怕我一个人在夜晚独自一人冰冷地死掉......”
　　每晚从噩梦惊醒，我都觉得我独自一人好像掉入了一潭冰水，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让我窒息。
　　我想和昱柏躺在一张床上，想夜晚惊醒有他能够拥我入怀。
　　意料之外，昱柏淡淡一笑，还是那般温柔的笑容，还是那让我一见就深陷的表情。
　　“说什么傻话呢，快睡觉吧，明天我早点来陪你。”他轻轻地帮我拉起被子，转身照常轻柔地关上房门，关上了从走廊传来的最后一丝光亮。
　　我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感到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也无法说出来。
　　我无神地望着一片黑暗，用被子蒙住脑袋，感受到了从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痛。
　　好疼......昱柏，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能够解除我的痛苦吗，我现在需要你，很需要很需要你......
　　嗓子很干，头也很疼。我想昱柏，想到无法入睡。
　　4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昏睡了过去。
　　在黑暗中，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无助地浮在深海中，海底深邃的黑暗似乎要将我吞噬进去一般，我在冰冷的黑暗中瑟瑟发抖着，想要努力往上浮却无济于事。
　　我被淹没在深海中，却想念着昱柏。
　　我想和他在我们的房子里生活，在同一张床上相拥入眠。
　　我想他只对我一人好，只对我一人温柔。
　　可他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他对我，不过只是他的职责之一罢了。
　　当我的生命耗尽，他不用照顾我之时，下一个病人，将会替代我的位置。
　　我有时很厌恶我的这个破碎的身体，厌恶它的无能。我最璀璨的年华却要因为这个破碎的身体在病床上度过。
　　有时我却感谢它，如若不是它，我又怎能遇到他。
　　或许我会因为他，在生命最后一刻息也再坚持着。
　　小宓，我喜欢这个名字，这个昱柏会叫着我的名字。
　　“小宓。”清晨，他将我叫醒，我就着清晨第一束眼光对他咧着嘴笑了笑。
　　真好，我又撑过了一个孤单的晚上。
　　“昱柏啊......”我时刻都想念着这个人，而这个人，就在我身边。
　　“如果我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了，你会怎样看待我？”
　　即将要说出那在夜里彩排过一遍又一遍的话，哪怕是想过无数个结局，无数个他的回应，我也害怕，怕他觉得我恶心。
　　他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安静听着我要讲什么。
　　“我知道我不接受手术，我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但如果你能真心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就答应你，好不好。”
　　我对他提条件，因为我知道，每个医生都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够康复，哪怕是多活一分一秒。
　　他点了点头。
　　“昱柏，”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含着所有真心，也含着少许的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忐忑慌张的心情中，会掺杂着遗憾。
　　“算了......”我终究做了意料之中的逃兵，我怕他不能接受我，“那么，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吗，如果我能够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的话。”
　　昱柏坚定地对着我点了点头，“小宓，接受手术吧，好吗？”
　　“......好。”
　　其实我想说，为了你，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