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沧离柒

10、第十章

　　19
　　小逸说完这事的第二天，意料之外，昱柏来了。
　　他还是那般的高高瘦瘦，白色的大褂穿在他身上和四年前一同好看。
　　再次相遇，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开场白，他便率先开口了。
　　“你，你真是小宓！？”
　　“你还真以为是同名同姓？”我转过头来对他苦笑了一下，好多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干涩的喉口，说不出，咽不下。
　　像两年前我的放不下，忘不掉。
　　两年后和他再次相遇，地点还是在医院。听起来实在是滑稽。
　　“我、我......”站在我面前显得十分高大的他竟显掉下了一颗又一颗浊泪，“我、我以为我能够忘掉你的.....”
　　恰好，他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全滴在了我的右手手腕上。
　　四年前用笑容治愈我的你，四年后却用哭泣让我心疼得快要撕裂开。
　　“你的眼泪......滴到我手链上了。”
　　“抱......抱歉......”
　　“道什么歉，这明明，就是你的。”我抬起手来，我感觉我哭了，脸上却干涩涩的一片。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我相信命运，有时候患得患失，若有若无，都是命运注定好的。谁也无法改变它的安排。
　　每一次的分别，都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我看向他的无名指：没有戒指。
　　“小、小宓......”
　　他看向那条手链，上面小小的宓字仿佛在闪着光，美丽，却又凄冷。好多话想要对你说，眼泪流干的我再也无法陪着你哭了。
　　昱柏，好想拥抱你.......

　　“小宓，我，我一直没有结婚。”他低着头，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和她订婚那天，我脑海里一直都是你。五年了，我和她已经五年了。可是就是快要结婚了，我却跟她分手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对父母说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们骂我没出息，骂我败类，说我丢尽了他们的脸。我忘了那晚我到底在门口跪了多久，我只知道，他们扇我的那两耳光很疼很疼。”
　　“很疼，疼的不是脸，是心脏。”
　　“我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真的已经实实切切变成了爱情，那时候的我胆小，懦弱，我怕亲人朋友用有色眼镜看我，怕他们觉得我恶心，爱上同性。”
　　“可是爱上同性又有什么呢，我们都没有错，我们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只是性别相同罢了。”
　　“我想起你说的这辈子必须要去巴黎一次，我就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那座城市来到了巴黎。”
　　“这四年的闯荡，我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当我看到那病历单上的名字时，我最开始是猛的一颤，接下来却是叹息。”
　　......
　　那天晚上昱柏在我病床旁说了很多很多，我闭着眼睛，用心倾听着。眼泪早已流干的我在心底默默地哭着。
　　四年，四年我们都错过了太多。
　　20
　　有时候我常会想着，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笑容那么那么的治愈，能不能够，抚慰一切创伤。
　　那个人，他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他还是个医生，认真工作的样子更美。
　　幸运的是，我遇见了那个人，可惜我们却彼此辜负错过了。
　　我辜负了昱柏，昱柏错过了我。
　　我无法给他完整的爱，无法给他长久的厮守。
　　那天我终于还是收到了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两周。我仅剩两周的生命。
　　昱柏还是会天天来看我，他坐着，我躺着，两人都沉默不语。
　　他陪我下楼散步，陪我上厕所，陪我看花园里的柏树。
　　我知道，他只是想陪我，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也知道，他的内心，和我的心一样的疼，一样的痛。
　　我也何尝，不是想陪你呢，我还想陪你再过一个四年。我很贪心，我甚至想陪你走过一生。
　　深爱却不能拥有最残忍。
　　我没有和他接过吻，没有和他牵过手，只和他同过枕。我遗憾，我不甘。我这一生只爱过的这一个人，我不能陪他再走一个四年了。
　　我拼命坚持了十天，在我感觉我真的不能坚持的时候，我瞒着他办理了退院手续。
　　每晚，他都睡在我的床边，趴着，却感觉睡得十分安稳。
　　第十一天的凌晨四点，我就要走了。我想要回到四年前的那座城市慢慢死去。
　　抱歉，不能够陪你了。
　　我低头，轻轻碰了碰他薄薄的嘴唇。他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和想象中一样的甜。
　　对不起，昱柏，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只想了却一个心愿，这个吻，我想了四年。
　　我紧攥着手里的手链，坐上了飞机，离开了巴黎。
　　明明知道自己的死期已不远，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想吻的唇吻了，想爱的人爱过了，想听的情话听过了。这一生，真的没有遗憾了。
　　我无憾，我爱他。
　　对不起，昱柏，祝你幸福。
　　对不起，昱柏，永别了。

　　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他是一位医生。他是我的医生，我是他的病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