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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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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混沌神弓。”云隐沉重地说道,她仰起头望向了那苍茫的天际,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讲述,仿佛自己是故事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混沌神弓,是诸神遗留下来的神器,后来落在了我云家的先祖手中。云家先祖将它供奉在了祠堂中,每逢家主更易之时,便会前去祭拜。混沌神弓有千钧之重,没有人能够抬得起它。”
“原本云家家主之位该由我来继承的,父亲见到了那黯淡了千百年的混沌神弓上,忽然间浮现了一抹神光,他让我去拿混沌神弓。当着各大族高手的面,如果我能够拿起神弓,那么他们必定会从内心臣服。便算是拿不起,那也无妨,毕竟混沌神弓是神器,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可是事实谁也不曾料想到,混沌神弓被我轻而易举地拿了起来,它在我的手中断成了两截。刹那间,几道天雷下落,将在场的人劈得重伤。”
“我的父亲不能够庇佑我,他将我逐出了云家,再也不管我的生死。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是一件好事情,可偏偏在我离开之后,云家又下了追杀令,我猜,是我二妹当家了。嫡长女被驱逐,家主之位确实该落在她的头上。”
云隐转过头望向了贺兰叶,却见她一脸惊惶。她的手按在了胸口,面上的血色忽然间褪尽,她向后退了好几步,仓惶地说道:“不可能,混沌神弓怎么会断呢?它是迦罗女神的炼出来的神器啊!”
“可是在那传说中,混沌神弓不是断过么?”云隐苦笑一声,道,“迦罗女神与天魔的那一战,她的混沌神弓被天魔折断了。因而他们认为我是天魔的转世,要将我赶尽杀绝。”
“不,你不是!”贺兰叶嘶吼了一声,她的眸色忽然间变得赤红。双拳紧攥,死咬着下唇直到沁出了一丝血来,才颤声说道,“混沌神弓不是被女神重新续上了吗?它不可能再折断了。”
“谁知道呢,反正我被这神弓害惨了。”云隐轻轻地应道,对面许久没有动静,她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拔出,察觉到了贺兰叶的异状。贺兰这迷乱的反应,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几步跳到了贺兰叶的面前,拉下了她那冰凉的手,担忧地问道,“贺兰,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贺兰叶倚靠在了云隐怀中,喃喃说道,“我只是觉得心中慌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混沌神弓,它不该断的,会不会你们云家留着的,是假的?”
云隐摇摇头。混沌神弓是真是假她不得而知,可是云家世世代代守着这神弓,从来没有被盗窃的记载,况且神弓不是谁都能够搬动的,她宁愿相信这神弓是真的。心中还有一个猜想,她是极不愿意承认的。
贺兰叶情绪平复了些,她轻轻地从云隐的怀中挣脱出来,一双水眸认真地凝视着她。
“或许真如那些人所说,我是天魔转世吧。”云隐自嘲一笑,“当初天魔离世,诸神也随之消失。要是天魔重回世间,那至高神也将转世归来。我的下场至多不过是一个死,或许我根本不用等至高神临世,就已经死在了云家人的手中。”
“我有返魂香。”贺兰叶开口道。
“……”是啊,迷林中有一大片返魂香,那么自己是不是不用害怕死亡了?云隐暗笑一声,可是储物袋中,只有那么一株。她要是香消玉殒了,贺兰叶能从那些人的手中夺下的魂魄尸身带回去么?
“我们要去哪儿?”贺兰叶问。
“去铜城啊,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么?铜城是三连城中最小的那个,可是也要达到腾云境才能够进入,这是个麻烦事情。这一路被人追杀,我根本定不下心来修炼。”想到此,云隐免不了又叹了一口气。还有贺兰叶,自己又该怎么把她给带进铜城去?
“与那些追杀你的人搏斗,也算是一种历练。”贺兰叶笑了笑,一点儿都不担心,“在抵达铜城前,你一定能够能够达到腾云境的。”
云隐闻言笑了笑,道:“贺兰,我其实更担心你呀,你该怎么进入铜城?你为何不修炼呢?”
贺兰叶偏着头,笑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修炼?”
“难道你之前的没本事是装的?”云隐的心中又浮现了这等猜测,云豹有那等修为,它的主人怎么可能有那么糟糕?眸光沉了下来,心头也添了几分不适。难道贺兰叶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么?在她的眼中,自己岂不是很可笑。
“其实我就是没有修炼。”贺兰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几分异样,赶忙回答道,“迷林里头的野兽都不会伤害我,也没有人能够闯入迷林,我就没有必要修炼了。”
“嗯。”云隐点点头,面上露出了些许遗憾来。在迷林之中,肯定不止是自己所见到返魂香,可能还存在着典籍上记载的奇花异草和珍稀妖兽,贺兰叶在那等环境下不曾修炼,可真是浪费了天材地宝。
从玄天镇到铜城还有将近半月的时间,若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人,去那儿不过是一瞬间。云隐也曾想过让云豹载着自己和贺兰叶能够前行,可每每瞧见云豹那慵懒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指不定比自己行的还慢。
离开玄天镇,到达的第二个地方叫做姑洗城。这一路上追杀的人变少了,恐怕其实多半是苏意的功劳。
姑洗城中的百姓聚拢在了城中心,似乎争赶着去看个热闹。那些人都无心关注这只入了城中的妖兽。云隐她们是被涌动的人潮给挤了过去,可是她没有想到在这儿还会遇上一位故人。
那肆意张扬的笑容,一如往昔。
入耳的都是百姓们的喧哗声,在看热闹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吝惜自己的时候。
云隐与贺兰叶到底是女人,在这拥挤的人潮中只能够坐上了云豹的背。前爪抵上地上,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将前头的人惊得心胆俱裂。他们回头瞪着这凶恶的豹子上的两个女人,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这奇异的景象,似乎比那场中央的画面更为勾人。
这是城中央的空阔广场,一般都是用来处置姑洗城中罪大恶极之人。四边有栅栏围着,还有几个穿着劲装的持着刀戟挡住前涌的人。仔细看这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其实还能够感受出来这儿有个结界,是为了修真人所设的。
场中央支着两根铜柱子,在铜柱子的底下是两个用来烧炭的盆子。黑色的铁索垂在了地面上,每当这盆中的炭火燃起时候,它就会变得通红。这炮烙算是姑洗城中的极刑了,一般时候都用不着它们。两根铜柱之间有几丈的距离,上头弯曲吊着两个铁钩子,从那铁钩上也垂下了两根锁链。寻常时候它们只是软趴趴地挂着,如今上头却吊着一个面目俊秀的白衣女人。
女人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粘在了被冷汗浸透的面上,却遮不住她眉眼唇边那张狂的笑容。背后的肉早已经被那无情的长鞭打得皮开肉绽,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意。她的脚尖点不到地,随着那落下的一鞭又一鞭,她的身体也微微地晃动着。那衣物贴在了血肉模糊的背上,有几片破布还飘落在了地上与那鲜红的血滴融在了一块儿。
那个持着长鞭的也是一个女人,她的面色冷酷,眸中还夹杂着几丝羞愤。
“这个女人怎么这般心狠。”贺兰叶捂着眼睛,不忍再看了。
反观身侧的云隐,眸子凝在了那被吊着的女人身上,一瞬不移。
空中甩鞭劈啪声响,贺兰叶从指缝间偷偷地望了一眼,正好那个女人悬了一圈,正对着她们。贺兰叶忽然惊叫一声,道:“那个女人的面容与你有几分相似。”顿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笑道,“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她是我三妹。”云隐淡淡地回答道,面上不起波澜。
“……”“你不去救她?”贺兰叶疑惑地问道,“难道她也是要杀你的人?”
云隐没有答话,目光依然望向了那处。自家三妹的性子,她了解得很。云家三姐妹,其实以她的三妹最为有天赋,早已经修到了第五候乾元境,不然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放她在神隐大陆上四处流浪。这锁链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挣开,被人这般吊着打,她八成是乐在其中呢。那鞭子打在她身上,能伤□□,可是对于神魂没有伤害,便由着她去吧。
被吊在了铜柱上还被自己大姐认为是乐在其中的云随扯了扯锁链,借着那股力道旋了一个身,正对着那个施刑的冷酷女人。女人刚好挥出了一鞭,眼见着要落在云随的脸上,她猛地一扯,鞭子在半空中响亮的鸣了一声,收回到了女人的手中。
“那个女人是谁啊?”贺兰叶顺着云隐的目光望去,最后又飘落在了那持鞭的女人身上。
“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握着鞭子的是我们姑洗城的执法者,芳名唤作商徵,她可是一个厉害人物,姑洗城中的恶霸见了她都得跪下叫做姑奶奶。”不知何时,那些因为畏惧云豹而散开的人,又重新地围了上来。许是见她们二人如同天仙似得,便消了几分畏惧之心。一听见贺兰叶的问话,立马就有好事的人接过了话头。
贺兰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商徵没有再挥鞭,她甚至别开了目光,省得与云随对视。她很想一鞭抽掉云随唇边那张扬的笑容,可是姑洗城中有明令,鞭刑只能施于背部。她开口,声音冷肃:“按照姑洗城中的律法,盗窃者鞭二百,还剩五十鞭。”
“哦?敢问商姑娘,我云随是偷到了何物?”云随丝毫不在意她那如同冰霜般的面容,舔了舔干涩的唇,笑道,“难道是偷了商姑娘的芳心么?”
“你——”被这么一激,商徵强压下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偷了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
“这可真是冤枉啊。”云随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来。“不过我以为,你该给我定另一项罪名,比如淫人妻女者,枭首示众?”
“你找死!”商徵喝了一声,手中的鞭子带着灵气挥了出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袭上了云随的背部。瞬间将那些伤口撕裂,灵气顺着伤处流窜,云随的脸色微微变动。她一甩头发,无视那一道道鞭影,大笑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大姐会来救我的。”
似乎是她的这句话起了作用,那商徵当真是停止了挥鞭,等到云随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更重的一鞭便挥了下去。“你大姐救你?我劝你别白日做梦了,云隐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东域的其他人怕你们云家,可是我商徵不怕!”
“痛痛痛!”云随连呼了好几声,不得已也运起了灵力来抵抗。那缠着手腕的锁链卡擦卡擦的响,她猛地抬起头来,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大姐怎么了?”
“你大姐被神隐大陆的修真者追杀,有如丧家之犬,你不知道吗?”商徵冷笑一声。
……
“这女人打得越来越狠了,你真的不去救你三妹么?”贺兰叶实在是看不过去,那两人的话语清晰的传入耳内,她看着云隐,眸中满是怜惜。
“不用管她,她这是自作自受。”云隐挪开了视线,手环上了贺兰叶的腰,低声道,“我们走吧。”
身后传来一阵轰隆的响声,那两根铜柱硬生生地被云随拉扯倒地,她手腕上的锁链迸裂开。一手指着云隐二人所在的方向,一手点着商徵的额头,她大声笑道:“我就知道你骗我,我大姐不是好好地在那儿吗?我跟你说她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