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惹火》夏悦草

23、第 23 章

　　大家都维持了各自的习惯，日复一日。
　　这么多的小习惯，汇聚成了更大的习惯……
　　林小红想，为什么小镇、小城和大都市的生活方式，不能互相调和呢……
　　尽管她觉得感慨和日复一日地疲倦，还是要在城市中继续生活下去。
　　因为她需要工作和每月除去开销后的存款。她想现在唯一能让她获得解脱的办法，就是找份新的工作。把上下班虚耗的时间缩短。避开过于复杂，损害心灵的人际关系……
　　陆任颉到底带给她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让她很痛的问题——
　　爱情娇嫩地，可能是世界上唯一播种下去，不一定能有收获的——花。
　　就是一朵你要的花。你亲自播种、施肥、浇水、看顾。等待的时间，充满了期待和愉快。等它开花，你知道它属于你，你闻得到香气，看得见美丽在绽放。
　　你的心能充满拥有地幸福感……但它有一天凋零了，刻在了你的记忆里，还有它存在时的模样。它教会你，呵护……你的心在很多时候，变得像花一样娇嫩芬芳。
　　或者，它不开花，没有回应。你用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你就只能种一盆更适合你的，因为经验，你比过去肯定更耐心、仔细……等它美丽的回馈。
　　当然，在那之前要用心区分是花种，还是害草的种。林小红所具有的耐心和细致……都来源于她只单纯地追寻守候过自己的爱情……
　　这是一种得到，学会爱。
　　通过爱人，能学会爱己。接受爱情的不完美，就同样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然后被完善，开始变得比以往都好，都豁达……这等同一份实质的结果。
　　爱不是纯物质的，但爱是物质的基石。
　　林小红开始下班回去后，继续在招聘信息上，浏览适合自己的工作。她发现很多工作，都已经符合了她的工作经历。
　　所以第一家，她去的是家化妆品公司面试。
　　人事经理招待她的时候，进行了一些问话。
　　“我们进行了筛选，发现你的个人经历……还是比较符合我们要求的！”
　　“哦……我也看过你们的产品和广告，对这个职位，比较有兴趣。”
　　“……那能冒昧问一下？你28岁……结婚了吗？还是……在恋爱？”
　　这套说辞太熟悉了。林小红犹豫地看着女人事经理和蔼可亲地样子。她洋气的披着披肩，有着中年女人特有的温婉。
　　“我没结婚……有男朋友……”
　　她斟酌了下，还是如实说。
　　“哦……那我们可能，要在你和另一个人之间，选择一下。她刚做妈妈……可能在这方面比你适合……”
　　“适合是……什么意思？”
　　林小红隐隐明白，这和她以前面试是同样的问题。随着年纪增加，可能更直接。
　　但她仍尽量配合地问道。
　　“她过来可以直接上班。你因为没结婚，可能公司培养一段时间，就要结婚啊、请假啊、或者你先生可能叫你不要上班……这些我们都碰到过。”
　　“……会这样？我……自己都不知道。”
　　“抱歉，我们也是考虑公司的利益……因为你进来，我们是会提供一系列的培训……公司不想个人出现太多状况……如果她不愿意来，我到时候可以联系你……”
　　林小红知道这样的可能不大，她走得时候，人事经理很客气的把她送到门口。
　　“希望对我们的产品多多支持哦——”
　　“好的。谢谢——”
　　几天后，她去了另一家公司面试，这是家连锁便利店，他们招聘业务主管。
　　男经理直接和林小红说。
　　“我们当然是觉得，生过孩子的妈妈比较好。比较稳定，耐得住性子啊——你的工作经历，还是挺合适……要不？回去等下通知吧。三天内，我们会电话答复你。”
　　林小红顿时就感觉到，希望不大……
　　他们给了一个标准回答，正常流程。她就说好的，谢谢。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对别人的客气都怀着一丝希望，来回等待，忐忑不安的小镇姑娘。
　　她根据事实来判断，有些原因别人婉转地表达，是因为那就是一个大众认可的事实。他们只是弄清你的情况，尽量避免个人责怨……这是一条顺应着潮流和大众观点，很标准的流水线……
　　她要么说我没有男友，我也不结婚。
　　人家也不一定相信，或许会给她机会。然后会静静观察她诚实可信的程度……
　　要么她快点找个人结婚，生完孩子再换一份路程更近的新工作。然后尽量稳定持续做下去……因为35或40岁以后，又会是个找新工作的分水岭。
　　当夜里十一点多时，陆任颉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她还在要不要继续投简历，找份更合适离家近的工作，和在公司继续做等结婚生孩子之间推想犹豫……
　　“好久没见了——你在干吗呢？”
　　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林小红顿觉恍如隔世。
　　“……还能干嘛，上班下班呗……”
　　“为什么不找我？不打电话，不联系？”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低声抱怨着，林小红不禁潸然泪下。
　　她觉得快要结束了，做了那么多的自我安慰、心理建设……他却一如既往地语气，还是那个孩子般地抱怨……好像在说你怎么没等我，自己走了。我一直在等你，等到月亮都出来了，才知道你走了。
　　“怎么没声音……这都多久了！还在使性子啊……”
　　陆任颉继续装傻地说道。
　　他知道他们没有联系的时间有点长。他在空余地时间，都在感受，林小红的存在和不存在，对他到底具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特别小心眼……”
　　林小红终于恢复了平静地情绪，她擦了眼泪故意傲慢地说道。
　　“女人都小气，所以——你属于正常。”
　　“骂我，还想让我发不出脾气。”
　　他们终于把那一章，用随意一起揭了过去……
　　林小红果然在规定时间前，接到了第二家公司的回电。
　　他们非常客气又不免遗憾地说。考虑后，这份工作还是招男性比较合适，因为要经常在外面跑，会比较累。
　　她还在低沉，陆任颉就又来电，约她见个面。然后，她就忘记了一切，仔细地选了一套衣服和相配的鞋子。
　　她上车后，他们就彼此仔细地看向对方。林小红发现陆任颉并没有多大变化，陆任颉却发现林小红瘦了一些。
　　他们俩像久别重逢一样，相视而笑。然后陆任颉就把车，故意开到了江边公园。
　　林小红和他手拉手走到一个长椅前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了她。
　　林小红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心跳，让自己尽量像以前一样轻松点淡然点。但从刚才上车，直到现在，她的心都莫名其妙一直跳着。
　　然后她看见，陆任颉放开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
　　打开，里面是一枚素而精致地戒指。
　　“……这是？”
　　林小红有点不能置信地看向陆任颉。
　　陆任颉终于恢复了稳重，故作不耐烦地打开盒子，拿起戒指，往她无名指上一套。
　　“求婚啊——你不是吵着闹着，要结果嘛！”
　　“……我哪有……吵着、闹着！”
　　林小红已经被他搞得没办法了，只怔怔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多出来的新戒指……
　　两人在甜品店并肩坐着的时候，她才问。
　　“……你怎么想的？把我都弄傻了。”
　　“就是觉得你大概28了，应该等不起了……”
　　林小红瞪向陆任颉，才发现他嘴角眼睛都是笑意。过了很久，陆任颉才收了笑说道。
　　“我家情况比较麻烦……我和你说过……”
　　林小红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用力点头。这一刻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有世界上最值得她拥有的东西。
　　他说的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她种的花结果了——
　　在她到家，要下车的时候，陆任颉打开车门向她问道。
　　“你后来没有去考察。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小红愣住，她转身看到陆任颉诚挚地眼睛。
　　他忽然露出一个内敛又灿然地笑。
　　“我打听了——他们说你没去。但是你却没告诉我……”
　　林小红讶然地睁大眼，只能心说。你不会因为我听话……所以觉得要给我一个结果吧！
　　陆任颉看她样子，就明白她怎么想。关了车门招了下手。
　　“——回去了。”
　　他想，你为我做的，却没和我再说过。我怎么可能只顾自己，走下去……
　　“什么？你要娶一个外地的！不行——”
　　任云瞪着形状优美地双眼，不能置信地看向陆任颉。心想他不是一直要求很高，这个不行，那个太凶——
　　“你不是说，我老是光谈恋爱不结婚。我现在就是要结婚了——”
　　陆任颉两手插进口袋里，坐在沙发上和任云磨嘴皮。
　　他知道她就怕烦，他想反正我就天天和你这么说，你早晚要同意。
　　“你搞清楚点，我的那些朋友们，她们家的孩子，谁不是找很好的人家。你找一个外地农村的，你叫我以后怎么和朋友在一起聚会！”
　　“什么农村不农村——你看到人就知道了！肯定比那些阿姨家的女儿要听话要好——”
　　“反正，我话在这！我不同意——”
　　任云知道说不动他，他会让她烦透，索性快步回房间去了。
　　眼看圣诞假期要到，陆任颉就去给陆远航打电话。直接就说，你不是说只要找一个相爱的嘛。我找到了，我妈又不同意。你要不回来，帮我一把，我这辈子都结不了婚。
　　陆远航虽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是一直在支付抚养费和其相关费用上没有缺席过。
　　他想，这件事我就回去处理，正好可以调整和儿子的关系。任云不会少说我离经叛道地话，这个关键时刻，我要是支持任颉和他心上人，那胜过千言万语……立刻答应道。好的，我等会就订机票回来帮你——
　　陆任颉其实对他们的性格想法都挺了解，两个偏偏很简单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变得复杂。
　　他们谁都想对方来迁就自己，这种骄傲来源于家庭，所受教育……他们太看重这些，所以从来没有走近过。也许刚刚地接触，只是源于对方的外表……历史久远，现在也无从细究……
　　眼前的事，永远才是比较重要的事——
　　陆远航在接机口就看到陆任颉和他边上站着的林小红亭亭玉立。
　　他看了觉得两个人挺好，挺相配。任云又要为了自己的虚荣，去让别人不幸了……
　　林小红看到陆远航不免紧张，他穿着风衣外套看上去又儒雅又高，比陆任颉没大多少一样。
　　陆远航在陆任颉车子上放行李的时候，拿了两份礼物出来给林小红。林小红一看是包和化妆品，知道是他的心意，忙道谢接过。
　　陆远航在副驾驶一坐下，就对陆任颉说。
　　“挺好，很般配！还说什么，拿好户口簿，直接去领证啊——”
　　陆任颉很久没有见到他本人，有些陌生，闻言就头抬起看车顶。
　　陆远航一脸纳闷地问林小红。
　　“他怎么了，什么意思？”
　　这样子，三人到像是同事，在协商一件事一样。
　　林小红是体会到了，他们那种即亲昵又陌生的氛围，红着脸说。
　　“……结婚要被双方家庭祝福。”
　　陆任颉启动车子，才故作无奈地说。
　　“爸，这里又不是国外。我妈一个人，以后结婚还要一起住……”
　　他们把陆远航送到住宿的酒店。林小红就回去打电话给林永铮和王红。
　　“爸，我要结婚了。但是要双方家长要先见个面……”
　　林永铮一听就有些失去常态地站起。王红看他这样，有点吓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
　　“什么时候？是要见面，吃饭！那……那我们要怎么准备……要出多少嫁妆，他们家？”
　　王红已经听出，看着林永铮激动地用口型问他，结婚？林永铮屏着呼吸，用力点了下头，一脸激动不已。
　　林小红害臊又尴尬地说。
　　“爸，我和他不讲究这些——你们就按自己能力正常准备些日用品。最主要，见面的时候，尽量说点高兴地话……”
　　林小红这段时间上下班路上，都变得有耐心了。
　　就算挤不出地铁，多坐了一站路，她都能始终保持愉悦。
　　在结婚，没有正式确定前，她把戒指放在了家里。出门、回去，都会打开抽屉拿出来戴一下。陆任颉的妻子——多有憧憬的事……
　　她再和那些同事做着重复的工作，已经没有太多触动。
　　心像泡在一个甜滋滋地罐子里，有时候，忍不住哼点歌……她成了一个异数。
　　“林小红最近心情很好啊……”
　　小箫和曾真观察地看着，林小红边哼着歌边打着字。
　　“看出来没得，谈恋爱谈到位的样子？”
　　“……也许是一厢情愿——”
　　六个人在餐厅包间坐下后，就开始互相观察。
　　林小红和陆任颉很相配，任云和陆远航也依然新潮时尚。
　　王红和林永铮就有点差距，两人穿了一身新买的衣服，有一点不自然。林永铮还看得出英挺，王红就比较苍。陆任颉也是第一次看到林小红父母，一眼就看出挺中肯老实，心里就送了口气。
　　林小红见任云果然风韵犹存。但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也没往心里去，想毕竟不熟。陆任颉和她形容过任云好几次，她知道她最不如意地就是婚姻，其他都顺风顺水。
　　林永铮依然磊落大方，和陆远航聊了几句。
　　只有王红觉得又拘谨又紧张。任云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自己要是做坏人，就是破坏了姻缘。索性由着一贯的脾气说道。
　　“我们家，其实都是随便孩子的想法。他要喜欢，就喜欢。想要娶进门，就娶进门。只是，我先说清楚，结婚其实很简单，直接搬过来就行了——但是生活不是爱情，我不会干涉他们，毕竟我也是离婚的。”
　　陆远航就皱着眉，转头看她，想你怎么说话那么不文雅。任云知道他在看她，她就只看自己涂了肉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心想，又要我同意，又不让我说话。我都没做规矩，你们还来给我那么多规矩……
　　王红当晚就拉住林小红的胳膊，问她。
　　“他们到底为什么离婚？两个人看着都相配，现在也是单身吧。怎么不在一起呢？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
　　林永铮也在房间，走来走去，总觉得不对劲。
　　林小红觉得自己进入了人生新的篇章，以后什么都会有另一个人分担，不由说。
　　“没事，他父母性格不合……他妈妈不是还有点小孩脾气。都没什么啊，她就娇滴滴地嘛，和我们那边人不一样，但是说话直接，不难相处。”
　　半夜，王红就问林永铮。
　　“我怎么觉得心里不定……”
　　林永铮想了想，安慰道。
　　“任颉那个孩子好，又得体又有分寸。只要他们俩相配，其他都能解决。”
　　“你什么都能解决！”
　　“那我说错了没……不是都解决了？”
　　王红不说了，她想好像是。每次林永铮说都能解决的时候，事情真的会走到那地方。
　　“那我应该做什么，为小红他们？”
　　“给他们鼓励，让他们安心地做。”
　　林小红终于在上班前，把戒指拿出来，光明正大的戴在了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