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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二章 宫廷解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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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宫廷解剖
我和李光地在前面理论打闹的时候,那女孩子的反应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哭哭啼啼地哀怜求告,也没有发一些无聊的花痴誓言,而是很镇定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似乎有些嫌弃,但又迫切想换掉这一身学徒的粗布口袋,她只从衣襟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翡翠同心缨络玉环,双手奉上,这倒把我和现任兵部侍郎大人唬得愣在原地。
“喂,看来咱们好像有点多管闲事,李大人,是你自作多情了哦?”
我的话刺得李光地面子有点挂不住,涨红了脸,尴尬笑道:“姑娘,这,不用了,都是这位御医安莎大人自作主张救的你,跟李某无关。”
那女孩子轻柔一笑,我的上帝,这声音真好听,如同三月烟雨,轻敲翠盘一般,眉眼秋波流转,如寒山霜叶,红媚中带着一丝精致华丽的婀娜,樱口芸开,娇声莺语道:“大人误会了,小女子乃胭脂牌楼胡同长春书寓的大先生,谢氏窈娘,因学艺心切乔装入沁芳堂,不想因故被人告发,那大师傅不依不饶,非要拿我作伐子,幸得两位先生出手相救,实在感激不尽,改日两位先生以此玉环为信,到书寓一会,窈娘自当设宴答谢。”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女孩的眉眼身段,确实非世间俗物,她十分清雅地俯身福礼后,粉白玉蝶般地转身离去。
这,这叫什么,搞了半天我和李光地却是大大的尴尬,人家可不是什么可怜人家被拐卖的女孩,而是书寓里的高级交际花,胭脂牌楼胡同与谭家巷不同,谭家巷都是梨园堂子,胭脂牌楼胡同那可是比清吟小班更高级的去处,都是来自江南色艺双绝的女子开的茶室书寓,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轻易不留下过夜,一旦要与某位先生欢好,却是要花大大的本钱,有点相当于娶外室的排头。
连李光地这样的高级汉族官员,去那里消遣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因那里的红牌姑娘不单出局费高得咂舌,若没有达官显贵摆酒邀约,普通人等去了人家完全不搭理你。
要去那里逍遥,金钱很重要,可名头也很重要。像李光地这样的穷酸翰林,并非出身显贵,去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些也是从我那新收的好徒弟戴荃那里听来的,那少年家里可是世代内务府堂官,自然晓得这些九城艳史。
我倒没什么感觉,可李光地却有点开眼,望着那窈窕女子的背影,我却打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不会是仙人跳吧?”
我的犀利话锋让李光地脚下一个趔趄,被我眼明手快扶了一把,瞬间用见鬼的眼神看着我,口里嘟囔着:“不会吧………”
博学大儒满脸黑线,我却莞尔一笑,从心底里畅快逗他,垂眼慧黠道:“胭脂胡同书寓里的头牌姑娘,不管是真是假,跟那仙人跳有什么分别,大人虽是四品侍郎,这一年的俸禄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呵呵呵,安莎劝大人别当真才好。”
我看看天色,心里可没功夫跟李光地瞎折腾,抬脚便跟李光地分手,并不知一些雁过无心的话,却从此在一个多情痴情的人心底生了根。
只是这情,如同江南春水,迢迢流淌,落花无意,流水翻涌纠缠,却终是咫尺天涯。
我并未理会那博学翰林的儿女小心思,心里只惦记着戴荃和乐家两个徒弟在顺天府衙门等我,明日皇帝带着太医们要在手术室上我的解剖课,没办法,这年代可没有太平间冷冻库,只能让李德全给顺天府打招呼,叫大牢里有新鲜病死的犯人就通知一声,等我过去查看后才能填上冰块装薄木箱里往宫里送。
这有些恐怖和匪夷所思的事儿要不是皇帝兴趣盎然开了口,当然是大大触犯了紫禁城的规矩,连那些见惯生死的老太医也觉得这完全是惊世骇俗,死后把人千刀万剐,这完全是违背祖宗礼法,有背人伦大逆不道的事儿,可皇帝看过汤若望留下的《主制群徵》后,恨不得跃跃欲试,自己亲自操刀上阵解剖人体。
为了满足皇帝的求知欲,秋元晋和刘恩济两个老头跟皇帝老泪纵横苦求了一场无果后,刘声芳和吕宗和默契地不发声了,他们也想看看我这个外国来的女医生是不是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死人身上动刀子。
皇帝也不藏着掖着,在宫里大肆宣传,凡胆子够大的都欢迎到南书房中西制药房观摩学习,这冷笑话让我直接笑得牙疼,可在后宫却有多邪乎就传得有多邪乎,说什么这洋夷女大夫就是个妖怪,要吃人肉。
我还成白骨精了,姥姥的,我无语。
看了乐正良和他侄子乐瑞竹乐丹溪绘声绘色的演绎流言蜚语,我倒觉得这场恐怖血腥的解剖课势在必行,用中国人的话叫杀鸡给猴子看,让太医院和宫里的形形色色人等今后别找我麻烦,要不,我可是会手起刀落的,哈哈哈。
其实西医有些治疗手段对常人来说真的很恐怖,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痛割除哪里,这就有点拿人当畜生,可没办法,有时候,人体的有些病症,特别是外科,这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法却十分管用。
但我现在对中医有了更深入接触学习后,总结出一个结论,西医医表,中医医里,人体的奥秘在两种医学里都没有完全发掘完,还需要后世科学家继续探索。
但无论如何,由于皇帝心血来潮和我这个穿越而来的异族新人类开启的这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血腥人体实验,让朝里朝外各色人等看了之后整整吐了半个月,不是吐槽,而是真的吐。
奇葩的是皇帝却从头到尾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不由得有点相信太监口里经常拍马屁的话,这真龙天子真的不一样,连刘声芳这当今天下第一名医,强忍着画面气味整整一个时辰,最后出手术室大门还是吐得天昏地暗。
秋元晋,刘恩济,等等一竿子平日里看我不顺眼的太医,包括那些洋人传教士,看完我这现代医学解剖课,从此以后见到我好像看见什么金刚妖怪一样。
最奇葩的却是戴荃和乐家两个小徒弟,竟然跟皇帝一样,说这很有意思,下次还想继续上课。
其实我倒没什么,因为是皇帝要听课,所以新鲜尸体顺天府大牢里倒应有尽有,可我毕竟不是专业解剖学老师,戴荃乐瑞竹乐丹溪三人也不需要真正学习什么西医外科大型手术,这个年代,哪有条件,不过是让他们了解了解人体结构就是了,哪里能要求亲自上手操作熟练运用。
皇帝就像个孩子,完全是好奇心驱使,觉得好玩,看过之后完全对人家没什么用处。
所以解剖课不过是把汤若望书里的东西对应讲解了一遍,后来很少再开,那房间慢慢地堆满了各种制药设备材料,外科小手术的一些医疗仪器。
那几次解剖课产生的后果就是,宫里宫外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员妃嫔,宫女太监,包括大内侍卫武官等等,反正都把我当成了外星人,看我的眼神跟看宫里跳大神的萨满一样。
除了药房里工作的乐正良和三个徒弟,加上宁寿宫的吃货皇太后,乐正良和三个徒弟是跟着我看多听多了,所以不害怕,吃货皇太后是因为信奉黄教,看过天葬,所以总说这身体就是个皮囊,被鹰鹫吃光和被刀子割开看看,没什么不同,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奇葩遇到奇葩,有一次这老太太请我去喝下午茶,还当着诸多宫妃问:“既然这么了解人体结构,这男人跟女人当然不同,男人就不说了,安先生就跟我们这些老娘们说说,这男人是怎么把娃娃放到女人肚子里的?”
我惊得当即喷了一地红茶,都说中国人太过保守,这男女卫生生理课普及不到位,还真是,我酝酿半天,勉强把小蝌蚪怎么找妈妈解释了一番。
宫妃们听得似懂非懂,老太后却似乎听懂了,又继续问,如果可以让大夫把小蝌蚪放进女人子宫里,那是不是从此男人女人都不用同房就能生孩子了?
我再一次僵化了,好半天才结巴道:“原理上来说是这样的,这叫人工受精,医学上是有可能的。”
“那是不是可以选择生男还是生女?”
宁贵人思维跳跃,竟然问出一句连我这个大夫都不知该怎么解释的话,这下我明白宫妃们撺掇着老太后请我来喝茶看病的目的了,这还是没逃脱女人的天职,生育,求子。
好吧,毕竟我也是女人,这些后宫女人对我的印象又多了一个,可以调控女人生育的洋医生。
姥姥,以为是三百年后吗?人工授精,染色体实验,生子秘方,呵呵,我心里冷笑,这蒙古老太太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从此宫妃们对我的印象就彻底变成了送子娘娘了吗?我只好发表演说道:“物竞天择,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西医对人体研究虽然透彻,可人工干预毕竟扼杀了天道,而且损伤身体,安莎近来研读中医典籍,对华夏医药钦服之致,各位小主还是多多进行膳食调理为好。”
吉雅太后笑而不语,其实我当时不明白,生育对于当时在座女人的重要性,重要到可以决定生死命运,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