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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血色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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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血色祭司
我的体力并没有恢复,水只是能延续我残喘的生命,可是,却没有力气去背起一个病人了。
我只能一寸一寸地挪动她的身体,慢慢地接近地面,慢慢的接近生的希望。
迷路后遇到的奇迹,都是在我获救后记下来的,我清楚地记得迷路的时间是进入黑沙漠的第七天。
所以是八月二十三日,可是,在那以后,我想,我的时间已经彻底遗失。
关于时间的疑问,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我一直不敢下定论,因此,在日志上只好让它空白。但发生的事情,我却记得很清楚。
一切,都从沙车城外的相遇开始,朝着未知的历史轨迹前行。
前一分钟我还在布哈拉欣赏着与天空同样蔚蓝的清真寺圆顶,后一分钟我直接穿越了黑沙漠,来到了丝绸之路的南道要冲,这是在做梦吗?
想起,两个永不可能相遇的女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到了另一个永不可能相遇的男人,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更无法想象的是,因为这次原本不应该的相遇,开启了一段梦幻般的旅程。
梦,总是无法解释它的真实性。科学家会告诉你,关于时间和黑洞的概念,或者,关于二元空间论,但总结起来,都是虚空的。
当时,那个眸若寒剑直刺心底,身若苍鹰矫健的英武男子,像梦中高贵的君王一样,从我少年的梦中复活了。
他的出现如果只是昙花一现,那么,我就不会真的相信,我的海市蜃楼的梦还没做完。
从梦中醒来,等待你的一定会是神奇,我相信童话故事里的美丽预言。因为,当我醒来时,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神奇。
海市蜃楼的美景已经消失无踪,眼前缓慢移动的,是在蓝色天际下摆动着银色衣裙的圣洁若健美少女的冰山。
泻玉流银般倾悬而下的冰川,白色羊群仿佛从天上飘落下的云朵,在碧草如烟的高原牧场缓缓流动着。
马队,就在这幅令人心旷神怡的图画中穿行。
我完全清醒了,因为,身处其中,我已经看见了那名鹰族少女,她和我一样,躺在白骆驼温暖舒适的驼峰中。
穿过几条跃动的小溪,马队在一座帐房前停下了。我只顾欣赏这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却没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
我轻快地跳到青草地毯上,颇有兴致的观察着马队的状况。
受伤的鹰族少女还在昏迷,被小心翼翼的抬到帐房里,鹰族骑兵们都下了马,两名着绿裙,头上缀满白色扣饰的女人紧随少女左右。
所有人都是那么紧张,几乎忘记了我的存在,还是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一丝恐怖的讯息涌上心头,难道……
“你不进去吗?迷路的十字架信徒。”
我惊魂未定的转身时,他已经站在我面前,诡异神秘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的风,无痕无迹地荡不起任何涟漪。
我尽量保持着镇定,心却好象沉到深渊那般寒冷。
这个手握命运之线的少年,从第一次凝望他深若寒潭的墨绿色眼瞳开始,我清楚地知道,我们早已恍若故人般洞悉彼此心的秘密。
“但在这里,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耶酥的信徒?”他谦恭地一边欠身行礼,一边示意侍从将我的背包还给我。
“安莎,自由职业者。”
我检查了我的行囊,什么都没少,外公的十字架项链告诉了他我的宗教信仰。
“萨克都因,鹰族祭司。”
少年冰冷的表情让我感到压抑,正眼打量为受伤少女施咒的俊美祭司,眼眸中闪动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智慧。
微曲褐发束起,戴着鹰族男子传统的黑绒圆形高筒帽,黑白分明的对襟白驼毛长袍,马裤银靴,没有配刀,身量未足,少了几分骑兵们的英武彪悍,手中的绿宝石法杖却又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不羁的独特气质。
我奇怪他说的是纯正的波斯语,科考队的向导就是西亚鹰族人,家住在十叶城,一路上出于好奇,他都在教我鹰族语言。
这种源自波斯的语言与真正的波斯语还是有一定出入的。
况且,为了研究希腊史,学生时代研究到希波战争时,我曾学过一点古波斯语,分辨起来并不难。
然而,少年祭司说的话,让我开始怀疑之前判断出的时间地点的正确性。
“王冠?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或者,你说的是王族的祭司?这里是布哈拉?还是沙车?”
“这里,只是个牧场,远离沙车城。”
少女伤得很重,祭司和我说话时,眼光一直不敢离开她的脸。
突然,他转眼直视着我,灼热尖锐的目光仿佛要把我熔化一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神已经送你来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在我急速地思考着准确地点的瞬间空白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既然神派你来了,那么,你的命运就和首领的命运连在了一起,首领在流血,那么,你的血也必须为她而流。”
一名骑兵递上了他的弯刀,老天,获救的代价就是流血。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再也冷静不起来。唯一的判断就是我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了,二十一世纪的恐怖分子不流行这种放血的“不人道”行为。
那么说,海市蜃楼不就成了—————时空隧道???
我摸到贴身的沙漏已经不见了?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凉到了心底………
当时我很想说香港喜剧演员周星驰那句最具有代表性的台词,以此来形容当时的危急情况,用精确到毫米的计量单位来计算那把刀离我脖子的距离。
只可惜,当时的我却没有那种浪漫的心情,来掩饰我心中的恐慌和巨大的问号。
生死关头,我只挤出了一句救命的话:“是不是止住她的血我就不用流血?”
萨克都因那深邃的五官在我眼里成了冒着寒气的冰雕,这个家伙给我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恐怖”。
好吧,中医和西医我都学了些,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让祭司迅速秉退武士,吩咐使女准备清水和白布,接下来,便开始了令牧民目瞪口呆的外科手术,缝合伤口之前先要保住她的命。
失血过多最快、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输血或者生理盐水,可是没有医疗设备同样会造成伤口感染,甚至是并发症。
正在我焦头烂额时,竟然摸到外套口袋里一堆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简易医疗包。
感谢上帝,我来不及想这是那里来的,马上拿出包里的医疗器械开始动手,用土办法找配血,输血,缝合伤口,包扎。
由于没有麻醉,少女很快痛醒过来,看到首领醒了,祭司和武士们眼中的杀气也消失了,我松了口气,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酸痛得已经动不了,绻在地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草原的阳光直接穿透帐篷射进我的眼睛里,温柔地抚摩着我的脸庞,这种温柔钩起了我对儿时朦胧母爱的回忆,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睑。
虽然,这种母亲的熟悉气息早以渐渐远去,甚至,早已经忘记母亲的面孔,母亲的声音,但只有这一丝母亲的醇厚气息,是不会改变的。
“你醒了吗?”
来自丝绸之路上纯真的鹰族语言把我叫醒了,弥漫在风中的青草和牛羊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
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挡住了阳光的视线,她为我送来了丰盛的早餐,甜美的笑映在闪亮的银罐上,好象连空气的味道都变得那么甜美。
我从温暖的羊毛毯里爬起来,她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洗脸的泉水,和一身苏萨克女子的蓝色衣装,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连日的风吹日晒,再加上昨晚血肉横飞的外科手术,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的邋遢样子,没想太多,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再说吧。
女孩对我充满善意,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首领,不过,在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后,我开始问问题了。
“这里是苏萨克族的牧场吗?你是鹰族的姑娘?你们首领……”我边填饱肚子边用他们的语言问。
“首领还在休息,祭司大人说请您吃完饭再去看看首领。”
“嘻……”
她月牙般的笑颜又挂上眼角,说,“我叫阿纳尔汗,是鹰族的姑娘,可这里是苏萨克人的牧场,首领为了寻找羊群,被响马暗算了,暂时在这里养伤,多亏祭司大人,首领才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