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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三章 银月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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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银月弯刀
可是,当真主的护卫者们手持亮如白昼的真银弯刀站在他面前时,他知道贵族和将军们是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富丽堂皇的王宫,来到这个偏僻的乡下小城晒太阳的,很明显,他们是为了真主的神圣不容侵犯的使者—————国王而来。
波斯王朝在东方还有一支强大的侍卫军,当年王朝灭亡时忠于王族的侍卫官带着国王的财富逃到了东方,一旦得到王族继承人的召唤,就会揭竿而起,重建波斯帝国。
所以,必须杀死这个最后的王族后裔,必须——杀——死———他—————
必须杀死异教徒,杀死反叛者,杀死他们!
眼睛里血红一片,沙枣树,荫井,沙土城墙,清真寺,刚刚宰杀的牛羊,和,人———血红的枣花,在每一个角落绽放。
这是一个用血色浸染的梦———也许—————
醒来还是梦么?一直怀疑现在的生活是梦里,只有看到首领,才会有真实感,不想再做那个腥风血雨的梦了。
我望着他已经变得火红的眼睛,心道:我明白了,最后的王族少年……他历经生死重生,只为了首领阿木泰?
萨克都因对首领的爱,我终于能深深地体会到,这个身世悲惨的最后的王族后裔,一直都活在腥风血雨中,直到遇到阿木泰,才从梦中惊醒。
所以,首领的生命就是一切,用火灵石与神交换,失去复国的唯一机会又如何,只要首领活着,就是神最大的恩赐。
他的爱,是那么地任性,那么地强烈,那么地偏执,又是那么地单纯,结果就是我被带到了这里,作为拯救首领的救星。
我不禁苦笑,那我自己呢?我怎么才能拯救我自己呢?
我不知道,一直都不愿想这个问题,现在,火焰的温暖让我昏昏欲睡,不要再想了,无论我的未来会怎样,历史总是不会改变的,那就不用担心了。
少年祭司也不由自主地睡着了,他太累了,一路奔波,几乎没怎么休息,我们就这样一直睡到天亮,是“闪电”叫醒了我。
萨克都因醒来时,我已经吩咐“闪电”出发了,它已经先行一步,追寻首领的踪迹去了。
“你放心吧,我让‘闪电’去找首领了,它很快就会回来,我们现在离葛尔丹的蒙古大营和清军大营都很近,不能让他们发现,起疑心,所以,现在开始我们最好扮成寻找丢失羊群的牧民。”
“对不起,让你卷进来,你放心,只要找到首领,我一定送你回去。”
少年不好意思地说,头一次这么温和地跟我说话,倒让我不好意思,径直收拾东西上马,只回头说了一句,“快走吧,首领等着我们呢!”
他愣了一下,脸上却展开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夕阳最后的余辉般光彩夺目。
我们狂奔几日,夕阳西下时,却迎来了再没有阳光的寒夜。
在离阿拉布通不远的一片牧场上,血腥杀戮后残留的战场前,我和萨克都因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尸体,昏黄的天幕下,枯萎的杂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月亮升起来了,夜晚的觅食者在尸体上游动,仿佛暗夜里的游魂,老鸦,巨大的秃鹫,睁着魔鬼一样眼睛的豺狼……
血腥味,淹没了牧场上空所有的空间,血液,在干燥的土地和若有若无的残雪上流淌,穿过身体的寒刃闪着肃杀的光,这是一片刚刚进行完血腥屠杀的坟场。
我们都僵立在原地,脸上惊鄂的表情仿佛定格一样,失去了知觉。
突然,萨克都因见鬼似的大叫了一声“不”——奔了过去——我顺着那方向望去,忍不住也倒吸了一口气———几具清军的尸体中间———夹杂着鹰族骑兵的尸体。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无法相信眼前血肉模糊的事实!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首领也在这些尸首中间吗?他们,这些鹰族骑兵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他们接到了谁的命令?他们……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几万个问题在我脑子里旋转,好象一团乱麻。
萨克都因动倒西歪地在一堆散碎的尸首间穿行,无数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最后,他搬开几具已经开始腐烂的维族亲兵尸体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巴库长老,被埋在下面的老人还没死,但只说出了最后几句话,便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在血泊里走着,阴凉的风吹拂着我满是风尘的脸,眼前,只见一片白森森的烂肉和血红的土壤。
突然,一件只露出一角的亮眼的东西让我的意识苏醒过来,我刨开红土,惊喜地发现,是我的手表——
但同时,我的心也沉到了最深处,这代表——易卜拉欣——也在这里?他也已经遇害了吗?
不……不要,他还是个孩子,不要这样……我和萨克都因此时都发疯似地在这片坟地里寻找着什么,一直不知疲倦地找着,希望找到,可又害怕找到,无论怎样,结果都一样悲惨。
整整一夜,我们整整找了一夜,都已累得筋疲力尽。可是,已经像恶狼一样红了眼的祭司,这时,把愤怒的矛头再次指向了我。
“只有首领的佩刀能调动鹰族的军队,是你,丢下阿卜杜拉他们回来,他们一定出了事,你为什么不听首领的话,为什么?”
他的法仗已经指到我的脖子上了,这冲动的家伙,只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他的这一偏激举动,反而使我冷静下来。
“长老说了什么?首领在这里吗?你在找什么?找首领?还是易卜拉欣?他们两个人——都没死!”
我举起又回到我手里的那只军表,说,“易卜拉欣来过这里,但我们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他应该没死,至于首领,她根本没来过这里,调动军队的事应该不是首领。”
祭司就像一团火,炽烈得会把每个人烧得体无完肤,但又是那样地痛快淋漓。
“长老说他们接到了首领的印信,命令天山以南所以骑兵立即出发赶往阿拉布通,小首领偷偷跟了来,他们还没跟蒙古军会合,就遭到了大队清兵的伏击,全军覆没,你为什么要把首领的印信——配刀交给阿卜杜拉,是你葬送了几千骑兵的性命,是你杀死了小首领,是你辜负了首领最后的嘱托,是你——”
萨克都因声嘶力竭地大吼,眼中燃烧着火焰般仇恨的血丝,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的祭司,在那张扭曲的疯狂面孔下,只剩下一副经不起任何风雨的驱壳,脆弱地随时都会倒下。
“配刀落到了葛尔丹手里,怎么会?”
“……我说过了,他们都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就不能随便把死字说出口,你听到了吗?祭司大人!”我重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但,这无异于去叫一头狂怒的狮子安静下来,其结果是,不但起不了作用,还会受伤。
我的话刚出口,只觉头上重重地一击,一股滚烫的液体顺流而下,身子顺势倒在了已经腐臭的清兵尸首上------突然!我听到“隆冬”一声,心跳的声音--------
天呐!诈尸!
我惊恐地跳起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不知所以的祭司,心道:不对,不是诈尸!
我马上俯身将耳朵贴在地上,“咚咚隆隆”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猛然警悟,天呐,比诈尸还恐怖,是马队,大队人马朝这边奔过来了。
无论是清军还是蒙古军,如果被发现,我们都死定了。
“快上马,走!”
不管萨克都因有任何反应,我一边命令,一边呼唤哈苏,可是,已经晚了,来不及上马了。他不顾一切反抗的同时,已经看到离我们不到百米远的清军骑兵,似乎这才醒悟过来我的话。同时,他抓住我的手,朝黑暗的草原狂奔而去。
我们不知疲倦的奔跑,但两条腿还是敌不过四条腿,马蹄声越来越近,马队已经发现了我们,而前面,黑暗中,我们不知道的是,隐藏了一道悬崖,几乎是在毫无知觉中,我们,掉了下去。
然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仿佛永恒的黑洞……
就这样,我和祭司的命运,走上了不同的岔道。
而那个时光隧道的洞口,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大漠,离我也越来越远,戈壁中的海市蜃楼,渐渐在我的梦中消失无踪……
然而,首领的模样在我的梦里却越来越清晰,这似乎预示着我不久就会再见到她吗?
我不知道,但一个相别不久的朋友,却真实地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年轻的法兰西神甫——费因。
我看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寻找我的手表,看时间。
伸手摸电话机上的留言按扭,以为还在二十一世纪家里,习惯性地听电话留言,看有没有人找我出诊,可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