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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一百二十四章 冬至日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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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冬至日升
“你,你是,诺敏格格,不,你是,阿木泰,鹰,鹰族那女首领,不,你不是在多伦烧死了,你,你到底是谁?”
首领蹲下,锐利的冰瞳直接刺破赛特的防备,抓起胖男人的衣襟,逼视着噶尔丹的心腹,有些凶冷地问:“你若不说,我就把你的肉割下来,喂我的鹰王,让你死了也不能见到真神,去不了天堂,告诉我,鹰族首领易卜拉欣的在哪里?”
赛特听到最后那名字,明显身子颤动了一下,眼中的恐惧几乎成倍地增长,我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却又有了一些底气,这说明小首领已经成长为一个让蒙古人闻风丧胆的部族头领,阿木泰若要逃离紫禁城,又多了几分把握。
康熙远远听到敏妃的对话,眼中瞳孔急剧收缩,这完全印证了我曾经说过的话,此时的敏妃,早就已经不是皇帝的妃子,而是天山南北那支强悍骑兵的头领。
赛特看着阿木泰的眼睛,似乎认出了什么,又难以置信地摇头,最终,一口老血喷出来,来不及说什么,就蹬脚瞪眼彻底死透了。
我上前,按住首领的肩膀,宽言:“首领放心,既然噶尔丹能派了他的心腹铤而走险,跑到紫禁城来刺杀你,那就代表小首领没事,天山南北部族头领已经脱离了噶尔丹的控制,阿帕霍加和卓也不惜以身犯险,那么,说明他在图什已经呆不下去了。”
我的话也是说给皇帝听的,这是大事,关系到噶尔丹四面受敌的大事,皇帝当然听得懂,这意味着噶尔丹又多了一个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刻,敏妃,首领的存在,就是笼络天山南北部族头领的最好筹码。
皇帝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是服从大局,但却沉声不语,只是吩咐德楞泰处理永寿宫的尸首,调派更多侍卫守好宫门,然后,一个默契的眼神,皇帝不愿再看敏妃一眼。
我心底突然明白,这不是皇帝熟悉的那个喀尔喀美人,这不是给玄烨生儿育女的蒙古公主,皇帝觉得这样的敏妃很陌生。无论皇帝是否接受,我却用一种钦敬的眼神看着首领,这也让皇帝有点难以接受,所以,玄烨,干脆眼不见为净。
我明白皇帝的失落,也明白皇帝为大局而放弃了什么,所以,我只是叮嘱首领暂时住到后殿,跟卫氏挤一挤,相互有个照应,但跟祭司一定要小心,就返身离开了永寿宫。
出了宫门,便有顾问行在门口迎候,说皇帝请先生昭仁殿伺候,我晓得这个时候不能拒绝,只是点头,笑说要回去换衣服。
“没事,先生还是跟奴才去敬事房更衣吧,有现成的汤泉衣物,皇上这会子正在养心殿召见戴荃。”
我突然侧脸,看到顾问行这崽子眼睛里的一丝光亮,明白了点,皇帝终于要赦免戴梓的罪了吗?看来今晚我还真不能拒绝皇帝,要不小徒弟一家子能不能回到京城,也就皇帝一句话而已。
“真没想到,我以为自己可以免俗,结果,还是离不开你们敬事房,也罢,怎么说就这一次了,小玉子,不是我摆谱,本公爵怎么说也是一方诸侯,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宽衣,也算你再伺候我一次,这不过分吧?”
“先生说什么呢,呵呵,这应该的,再说,当初先生给予小玉子的尊重,奴才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就这样,我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体验了一番紫禁城后妃侍寝的待遇,这过程让我觉得,这到底是谁立的规矩,这简直就是把女人都当成了货物,当成了畜生,不过就是生育的工具,皇帝跟妃子的床事只剩下了公事公办,难怪康熙现在几乎大半年时间都耗在畅春园汉族嫔妃的温柔乡里,那多自由畅快,紫禁城里这样的侍寝,简直就是配种。
当夜,我在养心殿梅坞龙床上说了我的观点,皇帝立即笑喷了,说果然是女中豪杰,一方诸侯,这话也就德兰女公爵殿下能说出口,我红了脸,突然起身,对皇帝颔首,道谢。
康熙听了,微微一笑,抚着德兰女公爵的玫红长发,痴痴看着这双冰魄深瞳,萌苏眨眼道:“不客气,朕这样做,你晓得不全是因为他是你徒弟,是你让朕明白一件事,你虽然长着一张非我华夏的脸,但你的心,却是真心向我,朕怎会不知,否则你不会让南怀仁死前为戴梓求情,不会为了戴荃奔走打点,不会为乐正良说情送礼,不会为惠妃大阿哥说话遮掩,安莎,朕现在才明白,你说得对,你不适合做朕的妃子,你值得任何一个男子与你长相厮守,如果朕只是汝国的一个普通贵族,信奉你们的宗教习俗,朕一定按照你们的仪规向你求婚。”
我双指压住皇帝的薄唇,欣慰浅笑,道:“陛下不必再说了,安莎不后悔,只是,没有找到狼兆的头,安莎始终亏欠了那头狼的情分,陛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安莎不求陛下任何东西,只要自由,陛下对安莎的宽域,已经够了,安莎只求陛下一件事,如果有朝一日,安莎离开了陛下身边,请陛下不要强留,就让我们彼此把对方最好的一面留在心底,可好?”
玄烨听完我的情诉,定定地凝视许久,不语,更漏声声传来,今夜,皇帝没有翻牌子,也没有睡在寝宫昭仁殿,所以顾问行等敬事房太监不用伺候。
皇帝突然翻身拥住我,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作为一个男人的所有激情,我们相拥缠绵交融着彼此悉心深处最痴狂最无垢的行云若雨。
这短暂的春梦情浓,我内心却清醒地明白,珍惜这不会再有多少的春宵苦短吧,命运注定,我和爱新觉罗.玄烨的相遇不过是历史的沙漏突然发生了倾斜的结果,等一切尘埃落定,首领祭司各归其位,我这个人,这个外表德兰内心安莎的女医生,只会留在皇帝的记忆里,不过是紫禁城落日的余晖而已。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顾不得后宫里的所有人的眼红妒忌,顾不得贵妃几乎要把我撕碎了下酒的怨愤眼神,顾不得德妃旁敲侧击的酸话,顾不得皇太后吃东西时好心的劝告,因为知道,我与皇帝的偷欢,不过是落日绿光消逝前的最后狂欢。
命运流转,因为永寿宫的突发事件,戴家彻底翻了身,皇帝赦免了戴梓的罪,准许他们全家回京,还恢复了戴梓的官职。
但意外中,也不意外,当初我在铁岭见过戴梓书房里的闲情逸致,果然,经历过朝廷里的争斗倾轧,戴梓不愿意再趟这浑水,但皇帝的好意却不能拂逆。还是我的小徒弟,跟了我这几年,突然有了些我身上的混不吝,挺身而出,跟皇帝求告,说家父年事已高,自己愿意顶替父亲,在火器局好好为皇帝效力。
皇帝原本不许,后来偷偷跟着我到了戴梓书房密室里,看过那整整一个房间的军火密器后,我解释说这里一半东西都是戴家大少爷的杰作,皇帝不得不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下旨让戴荃顶替父亲的职位。
小徒弟年少功成名就,又准备跟乐家联姻,成家立业,我很欣慰自己徒弟的长大成人。
但,狼兆,狼兆的头,是我心底的一根刺。
所以,当皇帝突然说要给我过生日,我吓了一跳,以为皇帝真要跟我求婚,本来想找借口开溜,谁知无意间听到隆科多说什么噶尔丹停留在归化的使团进京了,皇帝已经在金銮殿上跟这些野蛮的蒙古人宣战,要求蒙古使者满丕传信噶尔丹,交出狼兆的头颅,否则,阿帕霍加和卓和赛特的尸首就只能扔到城外喂狗了。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让不动如山的康熙皇帝冲冠一怒的,也就噶尔丹了。
至于说什么生日礼物,我就没当一回事。
结果,满丕和噶尔丹还真让皇帝彻底怒了,因为他们送来了一个已经快要腐烂的头,当我穿戴着全套手术服解剖完之后,得出的结论让皇帝彻底怒了,噶尔丹又一次耍了大清皇帝。
康熙三十三年夏末初秋,已经有些穷途末路的噶尔丹直接让腹黑到底的康熙皇帝下了明令战书,这一场草原枭雄与女真雄主的较量,终于不可避免地就要拉开大幕。
而且,噶尔丹在圣城的后路,皇帝已经有所察觉,那个摄政跟噶尔丹勾结安排的种种诡计。
我很高兴看到皇帝几乎已经快要扫除一切障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东风来之前,皇宫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这些事让我当日在梅坞与玄烨的对话一语成谶,我与大清皇帝,注定是星云与恒星,风云际会不过是时空的弯曲错位。
康熙三十三年,冬至,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十一月中,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渐长至也。
然而,自从立冬以来,贵妃钮祜禄氏爱兰珠的火气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我与皇帝的暧昧情事早就传入她的耳中,只是我不属于后宫管束,出入御药房火器局,跟皇太后德妃惠妃等后宫主位来往频繁,当日我在永和宫对她动过火铳,她晓得我是个不信邪的辣手人物,所以轻易不敢动我。
可不知她从何得知了永寿宫敏妃的秘密,居然亲自导演了一出后殿捉奸的好戏,把恢复真身后与首领耳鬓厮磨的祭司大人,抓了个正着,这下捉奸不但捉了双,还连带卫氏也被投入了慎刑司大牢里。
我从常关保那里听说事情经过后,简直哭笑不得,苦笑不得,贵妃这个被宠坏的傲骄病重症患者,下手也不挑个好时候,也不打听打听人选,就盲目地乱抓人,我马上预感到,这下永寿宫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