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苍原》苏与

44、四十四章

　　卢微远倒了杯茶递给桓夫人，“母亲，用茶。”桓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继续看着窗外，窗外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萧条，院子里连个高大点的树木都没有，除夕分发的福桔树，这个季节已经枯黄，徒留褐色的枝干，在秋风中微微颤抖。
　　“母亲，快入冬了。很快梅花就要开了。”卢微远说。
　　桓夫人点点头。
　　“上次给的提子，甜吗？”卢微远问。
　　“甜。”桓夫人回答。
　　“别一次吃太多，母亲，”卢微远说，“已经没人会欺负你了。”
　　桓夫人抬头看着卢微远，一脸疑问。
　　“大夫人不会再欺负你了，”卢微远说。
　　“大夫人……是谁？”桓夫人问。
　　“是个坏人，母亲不用知道。”卢微远把桓夫人的发簪扶正。
　　“梅花什么时候开啊？”桓夫人轻声的问。

　　下午时分，卢肃河的书房传来消息，“大夫人犯嫉妒，已经犯了七出，但是她为老太爷守了孝，便是三不去，现在起不再掌事，由谢圭代为掌事。”
　　谢峰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谢圭是他父亲，如今已经六十有余，早就在家逗鸟浇花几年了，原来是他协助老夫人管理卢家，怎么如今又重新出山。
　　“哥你今天起的太晚了，今天早上可是热闹。”卢微远边看书边跟谢峰说。
　　“这事有你的份吧。”谢峰问，虽然他拿不出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卢微远跟这事有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不巧跟父亲讨论军事的时候，路过了后厨，就赶上这出热闹。”
　　“老爷除了祭灶，从不去后厨，难得一次散步就路过后厨，还赶上这事，你骗鬼吧。”
　　“骗不骗的了鬼，我不知道，大夫人若不干出这样的事，父亲就是天天去后厨溜达，都不会出事。”卢微远说。
　　“哎，这样桓夫人会好过点吧。”谢峰感叹。
　　卢微远开口要说什么，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谢城的声音取代。
　　“三少爷。”谢城站在偏院门外。
　　谢城的突然出现，让谢峰吃了一惊。
　　“哥，你怎么来了？”
　　“我让谢城过来的，”卢微远站起来，“我打算拜访一下谢老先生，请谢城哥哥带我去。”
　　“去拜访我爹？为什么？”谢峰很奇怪。
　　卢微远没说什么，往外跟着谢城走。
　　两个人都没说说话，让谢峰一头雾水，“诶，你们等我一下，我也去。”谢峰跟着他们。
　　“你囔囔什么？都不注意用词，”谢城对谢峰皱皱眉头，“越大越没礼貌。”
　　“这都是小事，谢城哥哥不必在意。”卢微远说，她知道谢峰跟着她，都是她惯着，有她在说话也习惯性的不太注意。
　　谢圭从卢肃河父亲的时候开始做事，后来老了，卢肃河体恤谢圭忠心操劳一生，在外头给他一套小院子，让他养老安度晚年。
　　谢圭住在卢府外头，自然要谢城带路。从卢府走出去，穿过这一带官家的宅府，走到热闹的大路上，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因为临近饭点，两边的酒楼饭馆正是人声鼎沸。
　　卢微远和谢城一块走，谢峰落在稍后一步的位置。
　　“何必呢，”卢微远说，音量不大，正好只有谢城能听见，“那么不喜欢我送的礼，还要劳烦谢老先生，谢老先生闲居在家几年了，现在还要出来劳心劳力。”
　　“我不喜欢被人束缚。”谢城悄声说。
　　“束缚？谢城哥哥你啊，跟着父亲做事那么多年，学父亲一板一眼的架势倒学的最正，再加上你的性子，你已经把自己给框死了，还怕我以后那这个来要挟你？我就是想找个公平正直的人，让我母亲能过得下去罢了。”
　　“大夫人下去了，卢府也被掀了浪，你还要怎样。”谢城说。
　　“我就是想母亲能活的好点，没什么要求，桓夫人只是一个侧室，也没有殷实的身份地位，跟大夫人的娘家差的是十万八千里，但是她也是人，就算她身份再低，那也是我母亲，难道身份低的就没有基本活下去的权力，就要给人害的神志不清？”卢微远声音不大，语气更是平静，但是却含着愤怒的质问，仿佛是燃烧煤矿，没有明火确有灼人的热度。
　　谢城叹口气，“我就是一介家臣，如果心思活络，凭着主人家到处给自己图利，这家迟早得出事，”谢城顿了一下，“而且这事没那么快完。”说着他拐入一个安静的巷子口，巷子深处有扇小门，谢城敲敲门，一个仆人在门缝里张望，看见是谢城和谢峰，连忙把门栓抽出来，“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啊。”仆人说，“也不早通知一声，家里好多煮点饭啊。”
　　“不用麻烦，我们找父亲有点事。”
　　“老爷在正堂里。”仆人回答。
　　谢城点点头，带着卢微远过去。
　　谢城带着卢微远进了正堂，里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薄袄，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一壶水，准备泡茶。
　　“父亲，”谢城恭敬的向谢圭行礼，“三少爷来了。”
　　“老先生好。”卢微远跟着行礼。
　　“不敢不敢，”谢圭说，“鄙人不过是一个老家臣，怎么有主子向下人行礼的道理。”
　　“老先生是长辈，在下是小辈，小辈向长辈行礼，是应该的。”卢微远说。
　　“现在的孩子都了不得啊，”谢圭感叹，他对谢城说，“阿城，你出去吧。”
　　“是。”谢城答应出来。
　　谢城出来时回头看一眼，谢圭和卢微远已经坐在一块了，谢圭正给卢微远沏茶。
　　谢峰端着一个小碗过来，“哥，妈煮了炖肉。”谢城一看小碗里放着炖肉，谢峰嘴里已经吃上一块。
　　“你回来就看到吃了。”谢城说。
　　“回家嘛，别那么严肃。”谢峰说，“微，不是，少爷找爹什么事？”
　　“不知道，你天天跟着他，你怎么不知道？”谢城说。
　　“我现在可看不懂她，她说什么我才知道什么，”谢峰说，“我看见最近你和少爷挺近的。”
　　“别乱说，”谢城低声说，“我什么时候和少爷走的近。”
　　“不是那种走的近，但是你们之间肯定有事。”谢峰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带她回家啊。”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少爷要见父亲，是主子的要求，我能拒绝吗？”
　　谢峰斜着看谢城一眼，“理都让你说了。”
　　“倒是你，你这几年都教她什么了？怎么现在连你都制不住她。”
　　“我跟你学了什么，我就教给她了，不过你也知道军队环境复杂，她学习能力太强，她把学的东西究竟整合成什么，我不知道，”谢峰说，“但是现在真要制住她，还是可以的。”
　　谢峰和谢城正在说话，谢圭已经送卢微远出来，卢微远回身弯腰行礼，“劳烦先生了。”
　　“少爷哪里的话，鄙人行事一生，凭的就是公正，少爷所托合情合理，我会留意的。”谢圭说。
　　“小辈正是听闻谢先生一生行事正直，所以才特地前来拜访。”卢微远告别谢圭，看到院子里的谢城和谢峰。
　　“聊什么呢？”她问道。
　　“没什么，”谢峰说，“你出来我们也该走了。”
　　“你们刚来这就要走了？”谢夫人从厨房出来，“我做了炖肉也不留下来吃顿饭。”
　　“母亲……”谢锋刚要说。
　　“是谢老夫人吗？”卢微远抢一步上前对谢夫人行礼，“听府里的人说起年轻时谢老夫人风韵，我觉得根本不用加老这个字，夫人现在还风韵尤在。”
　　“说什么呢，都一大把年纪了。”谢老夫人说，“早就是个老太婆了。”
　　“哪里哪里。”卢微远露出乖巧的微笑。
　　“您是三少爷吧，难得来寒舍做客，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这两个儿子太不会做事了。”
　　“和谢城哥哥和谢峰哥哥没有关系，在下是小辈，来谢老先生这已经是叨唠了，怎么好让您提前准备呢，刚才闻到好香的味道，是夫人的手艺吗？”
　　“是啊，别的不说，我这炖肉绝对有自信，这不刚才阿锋还去厨房偷了两块，”谢老夫人指着谢峰手里的碗说道,“哎，你来尝尝。”说着不由分的就拉着卢微远拉到后厨。
　　留下谢城和谢峰两个面面相觑，完全无视了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