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6、第六章 愤然离宫

　　“宫主，属下有事想跟宫主谈谈。”黛青见花若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凝的方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何事？”花若离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花凝那边。
　　黛青沉默了一阵，问道：“那孩子，宫主是打算一直养着，让他留在涉花宫么？”
　　“那是自然。”花若离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黛青，“有何不妥么？”
　　“宫主，先不说这孩子的相貌有多么特别。”黛青顿了顿，“这样一个连自己名字和身世都不知道的人，将他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我懂你的顾虑。”花若离点了点头，“我会找机会试探他，现在的问题是，他好像不认得我了。”
　　“他失忆了？这这个孩子太奇怪了……”黛青蹙眉，“宫主，你有把握，他不是装的么？属下实在担心，他图谋不轨……”
　　“他的眼神，是那么纯澈，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是装的。”花若离摇了摇头，“而且，他绝对没有武功底子。”
　　“……宫主，请恕属下斗胆，四宫主已经不在了，还有那只狐狸，也已经不在了。”黛青小心翼翼地说道，知道自己触碰了花若离的伤痛。
　　“黛青，你是觉得我把对他们的哀思寄托到凝儿身上是么？”花若离叹了一口气，“也许吧，我失去的太多了……”
　　“宫主，若是您执意要收留这孩子，属下也不敢有怨言，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保护宫主的安全。”黛青知道花若离的个性，定是劝不动了，索性也不再反对。
　　“黛青，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花若离欣慰地笑了笑。
　　渐渐地，那曾经的一幕幕，缓缓从心底浮现出来。

　　“从今天开始，花若离不再是株花宫的三宫主。”花若离站在株花宫大殿的高台上，大声宣布着。
　　高台的顶端，是一张镀满金漆的华贵木椅，雕刻着株花宫的象征——红色彼岸花，加上各类玉石的镶嵌，奢华得让人眼花缭乱，而坐在上面的花绮露，却是愁眉不展，阵阵叹息。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虽然个个都感到惊讶不已，但也都认为在情理之中。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是株花宫的几位护法，有二护法黛青，三护法玛瑙，四护法殷红，五护法绛紫。玛瑙怀里，还抱着一个只有一岁的婴孩，是刚被封为六护法琥珀。
　　再后面一排，是株花宫统领的两大家族，上官家和欧阳家的老爷和少爷，而他们中间，本应该有一个人的位子，现在却空了去。
　　那是一个特殊的人的位子，那人名叫司空煜，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身份来历，只知道他是上一代宫主花远的师兄，与花远情同手足，是株花宫真正意义上的管理者，地位非常高。
　　除了年纪尚小的绛紫和琥珀，其他几位护法早已知道花若离要离开的事，不禁也都蹙眉长叹。
　　“我花若离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踏进株花宫的大门，谁愿意跟我走，站出来。”年仅十三岁的花若离面色从容，底气十足，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感到佩服。
　　“属下愿追随三宫主。”站在最前面一排的黛青，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走了出来。
　　自从花远任命她为二夫人姚楚楚的贴身护法后，她的心境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曾经的自己，一直遵从株花宫的宫规，只知道杀人，制毒，追随姚楚楚的十多年里，她的善良一点一点地感染着她，甚至自己都变得心软，以至于姚楚楚死后，她一度担心自己的改变会引来另外两位宫主的不满。
　　花远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让黛青发了毒誓，无论如何，都要听姚楚楚的话，姚楚楚最关心的，或者说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花若离，要黛青随时随地保他安全，根深蒂固的服从思想，让黛青不得不选择花若离。
　　“心不在我这里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花琰月嗤笑一声，“你们之中，原本追随姚楚楚的，最好现在都站出来，跟她儿子花若离一同离开，如果选择留下，就要保证今后一心一意，谁胆敢有异心，格杀勿论。”
　　“绛紫是我的。”花若离走下来，将只有六岁大的绛紫抱了起来，再次走上前台。
　　绛紫并不完全理解这一切，但是她知道，花若离是要离开的，而他离开，没有丢下自己。绛紫突然紧紧环住花若离的脖子，生怕男子突然又放开了她，在她心里，花若离正如神明一般，而如今，更是她唯一的寄托。
　　花若离感受到了绛紫的心思，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绛紫本来就是你妹妹，我也没有想要留她的意思，琥珀的命是姐姐的，没得选，必须留在我株花宫。”花琰月顿了顿，看向下面面色凝重的另外两名女子，厉声道，“玛瑙，你要追随谁。”
　　“属下愿追随宫主。”玛瑙没得选择，从头到尾，她一直都追随着大夫人古凌萱，她也必定要追随他的儿女花琰月和花绮露。
　　“殷红，你呢？”花琰月冷哼一声。
　　“我……”殷红终于还是被问到了。
　　我？我该怎么办？
　　殷红和玛瑙是亲姐妹，殷红与黛青一样，也被安排为二夫人姚楚楚的贴身护法，跟随姚楚楚这些年来，自己的心境也在发生变化，也正是这个原因，平时她与自己的姐姐玛瑙开始变得不再那么亲密，一点小事，看法不同，做法不同，就开始产生分歧，甚至大吵大闹。
　　前几日，她刚与玛瑙大吵一架，起因就是因为几个做错了事的下属，玛瑙本来准备要处死他们，但殷红却要饶他们一次，两人为此争执不休，玛瑙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妹妹这些年来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哪里还有株花宫护法的样子！于是私下处决了那些人，殷红知道后，更是大发雷霆，两人再次争吵起来，直到现在，两人都还在冷战。
　　你不配做株花宫的护法！你不配做株花宫的人！
　　你不配！！！
　　你不配！！
　　你不配！
　　“殷红，我不勉强你。”花若离突然开口。
　　“……三宫主，属下愿追随三宫主！”殷红破口而出，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玛瑙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妹妹，你好大的胆子，你好狠的心！
　　你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
　　玛瑙对殷红怒目而视，殷红不敢直视自己的姐姐，只能低头不语。
　　姐姐，请你原谅我……
　　“花若离，你好大的本事，骗得我三个护法追随你。”花琰月冷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还有翡翠那个叛徒。”花若离不甘示弱，将绛紫放下，“暴力，狠毒，终留不住人心。”
　　“属下愿追随三宫主！”
　　“属下也愿意追随三宫主！”
　　“……”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这些人，都是原本就追随姚楚楚和花若离的，最终大约有二十几个人站了出来，二十几个人，对于上百人的株花宫来说，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但对花若离来说，实在太出乎意料，他怎样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选择继续相信他，追随他。
　　娘，你在天之灵，应该有安慰了。
　　“我花若离，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株花宫半步！”
　　花若离大步走出株花宫大门，迎着日光，带着不甘、伤痛、愤恨，一步步远离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若离！”花绮露再也忍不住，已经是泪流满面，上前一把从背后抱住花若离，哀求道，“不要走……”
　　“姐姐，对不起……”花若离的眼眶也跟着泛红，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自然是舍不得花绮露的，可是这条路，是他选的，也是必须选择的，他对株花宫，已经充满绝望，他对花琰月，已经无法再忍耐。他一看到花琰月，就会想到他娘身上的那一剑，小霜从悬崖上被扔下去，弟弟葬身火海的全部画面。
　　他恨，他恨花琰月，他恨花琰月的娘古凌箮，他恨他爹的师兄司空煜。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花绮露。
　　“花琰月，姐姐是我最后的亲人，你就是死，也要保她周全！”花若离回头，留下愤恨的一句话，便甩开花绮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三宫主，您有什么打算？”黛青紧跟着花若离，走在队伍的最前端，看着后面跟着的二十几个人，不禁有些担心。
　　“花萋花落哪般堪，只为株花守流年。”花若离顿了顿，“花万株，倾采之，谓之……涉花。”
　　“三宫主的意思？”黛青并没有完全听懂。
　　“我要自立门户。”花若离转头，一挥衣袖，眸光中满是欣喜和信心，底气十足地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是就是涉花宫宫主！”
　　二十多人同时停住脚步，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属下参见宫主！”黛青立刻跪下。
　　“属下参加宫主！”
　　二十多个人陆续跪下，一齐出声，由于都是习武之人，因此底气十足，跪拜声震耳欲聋，树上的鸟雀惶然乱飞，好一副波澜壮景。
　　“他株花宫喜欢杀人，我就偏偏要救人，我涉花宫要做人人称颂的名门正派！”花若离顿了顿，继续大声说道，“黛青为大护法，殷红为二护法，绛紫为三护法，统领涉花宫！”
　　“属下参见大护法、二护法、三护法！”二十多人再次一齐呐喊。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不再是练毒，杀人，胁迫他人，而是制药，救人，走出曾经那暗无天日的黑暗生活，只要你们尽心尽力，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听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
　　二十多人再次齐声呐喊，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花若离再骄傲，再有能力，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黛青，还有那些追随他的人。
　　由于有之前的根基，还有不同于株花宫的正派作风，涉花宫想发展起来，并不困难，从最初的二十几人，发展到现在的上百人。
　　花若离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对待下属，尽心尽力，涉花宫上下，团结一致，涉花宫对外，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做了很多善事，再加上本门高强的武功和宫内数不清的奇花异草，花若离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让涉花宫名扬天下，成为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名门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