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11、第十一章 初见本颜

　　花凝一路奔跑，跑到一池塘边，一下子停住了。
　　清澈的池塘水，正好映出了花凝的模样。
　　浅褐色的头发，灰褐色的眸子。
　　你再看看他的头发和眼睛，哪里像个正常人，搞不好他就是个妖怪！
　　自己第一次见到花若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他有哪里不一样，刚才看到那一群人的时候，也发觉自己跟他们有哪里不一样，如今被绛紫这么一说，花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色和眸色跟正常人明显不同。
　　“凝儿！”花若离到底是轻功了得，很快便追上了花凝，一把拉住他，将他正过身来，对着自己。
　　好美的一张脸，可这张脸上，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泪痕。
　　这是花若离第一次看见花凝哭，却被这独特的美吸引住了。
　　泪花潋滟，波光灵动，那泪珠好似钻石般闪耀，比那夜晚的明月还要澄澈，舀不尽弱水千声醉，数不尽泣血万年悲。
　　这样的美，想要看到，却又疼惜。
　　“凝儿，别哭。”花若离索性跪在地上，保持与花凝相同的高度，伸出手拭去花凝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绛紫是开玩笑的。”
　　“我……我不是……不是妖……怪……”花凝的泪水仍然没有止住，吞吞吐吐地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妖怪。
　　鲜血，剑刃上沾满的鲜血，冰冷的眼神，撕心裂肺的呐喊……
　　“不……不要杀我……不要！”
　　花凝突然捂住耳朵，睁大双眼，神色恐惧，越来越多的泪水倾泻而出，一直不停地摇头，向后退去。
　　“凝儿，你怎么了！？”花若离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想要扶住花凝，却再一次被他挣脱开。
　　“我……我知……知道……错了……不要……”
　　花凝一步步向后退去，终于踩到了池塘边缘的石阶上。
　　“凝儿小心！”
　　花若离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花凝直接掉进了池塘。而花若离也没有多想，一头扎进池塘里。

　　“宫主，药来了。”殷红端来刚熬好的药，递给花若离，“他怎么样了？”
　　“又跟上次一样，脉象紊乱，昏迷不醒。”花若离一口将汤药喝下，将药碗递给殷红，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不必再服药。”
　　“可是……”殷红还是不放心花若离的伤，想让他再多服几次药。
　　“你放心，我没事。”花若离已经全然顾不得自己的伤，一心一意全在花凝身上。
　　“……属下明白。”殷红自知劝不过花若离，也不再多说，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花凝，也不禁担心道，“宫主，可查出了病因？”
　　“没有……我怀疑他之前可能被什么人伤害过，受了重大刺激，所以失忆了，而且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地发病。”花若离顿了顿，“他一直在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殷红也认同花若离的看法。
　　殷红见花若离看花凝的眼神，目不转睛，满是担忧，心里有些忧虑。
　　宫主，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殷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不忍再打扰。
　　天色渐渐暗下来，花凝的脉象渐渐平和下来，终于，他睁开了双眼。
　　“凝儿，你终于醒了。”花若离见花凝睁开了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花凝扶了起来，将枕头靠在他的背后，柔声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凝看起来情绪并不高，仍然低着头，默不作声。
　　“凝儿，别生气了。”花若离伸手揉了揉花凝的头发。
　　“我……我的眼……眼睛……不……不一样……”花凝双手捂住双眼，带着哭腔吞吞吐吐地吐出几个字。
　　花若离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花凝是被绛紫的话刺激到了。
　　“凝儿，你的眼睛和头发都很漂亮，是独一无二的。”花若离撩起花少年一撮头发，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很喜欢。”
　　“你……喜……喜欢？”花凝突然放下了手，倾身向前，漂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花若离，很认真地问道。
　　“嗯，我喜欢。”花若离重重地点了点头。
　　花凝终于不再愁眉苦脸，瞬间扬起了嘴角，一下子扑进花若离怀里。
　　“乖。”花若离轻轻摩挲着花凝的额头，柔声安慰道。
　　见花凝已经安静下来，情绪也缓和了不少，花若离终于开口问道，“凝儿，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刺……刺激？”花凝重新坐好，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子，随即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人曾经伤害过你？”花若离眼神变得阴沉起来，缓缓说道，“或者，想杀你？”
　　“不！不要杀我！”花凝突然之间再次变得恐惧起来，再次全身发抖，大声嘶喊道，“不要……不要杀我……”
　　“好了好了，没事，没有人会伤害你的。”花若离见花凝这个样子，生怕花凝又发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紧紧抱住眼前这个脆弱的孩子，柔声安慰道，“凝儿乖，我会保护你的。”
　　“……”花凝听到这句话，好像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不再发抖。
　　“凝儿，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花若离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想从他的身体着手，看看身上会不会有什么陈年旧伤。
　　“……”花凝似乎不是很愿意，只是呆呆地盯着花若离。
　　“凝儿乖，听话好不好？”花若离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花凝的头。
　　花凝眨了眨眼睛，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
　　花若离刚想要解开花凝的领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应该给这孩子准备几件新衣裳？
　　“凝儿，你喜欢什么颜色？”花若离开口问道，“我应该命人给你做几件衣裳。”
　　“颜……色？”花凝愣了愣，思索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你……你喜欢……喜欢的……我……我就……喜欢……”
　　花若离比较偏爱紫色和蓝色的衣裳，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袍，大方简单，而花凝全身上下充满着仙气，花若离想了想，花凝还是适合白色。
　　“我知道了。”花若离柔笑道，沉默了一阵又开口说道，“凝儿，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好么？”
　　花凝没有抗拒，乖乖地点了点头。
　　花若离从头开始，一点点向下，仔细地开始给花凝检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部位，终于在少年侧腹处，发现一处伤口。
　　那伤口很细小，而且并不是很明显。
　　难道就因为这处伤，所以刚才才一直惊慌失措地喊着不要杀我？
　　“凝儿，你这里怎么会受伤的？”花若离不禁开口问道。
　　花凝看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应该是花凝被恶人所伤，然后导致受了重大刺激，所以失忆了。
　　自始至终都找不到答案的花若离，如今也只能这样认为了。
　　可是对于要不要医治他，花若离却为难起来。
　　虽然自己医术高超，可在这个孩子面前却也犯了难，刚才他的脉象紊乱，是花若离从未遇到过的，他也不敢贸然医治。
　　倘若把花凝医治好了，他恢复了记忆，那他……那他一定会回到自己家人身边去，可是自己，好舍不得他。
　　老天，你能原谅我这一次么？我真的很想永远照顾他，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我只自私这一次……我不想要他恢复记忆……
　　可是……可是倘若他再变成上次那样，不认得我，又该如何是好？
　　花若离头疼不已，到底该怎样医治他，才能让他不再忘记自己，又不会恢复以前的记忆？
　　“若离……”花凝突然一扁嘴，扑进花若离怀里。
　　“怎么了？”花若离被花凝的声音拉回了神，看着花凝光着的身子，赶紧给花凝穿上了里衣，柔声说道，“别着凉了。”
　　“我……我不想……不想给你添……添麻……麻烦……”花凝轻声说道。
　　“怎么会。”花若离笑了笑，又沉思了一番。
　　看来绛紫的话确实给花凝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花凝现在是个孩子，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如若一直留在涉花宫，什么事情都不做，不仅日子无趣，恐怕还会害了他。
　　“凝儿，你想要做什么？”花若离摸着花凝的头，柔声问道。
　　“不……不知道……”花凝轻声回答。
　　“嗯……让我想想，你的身子，并不适合练武……”花若离沉思了一阵子，突然有了方向，“不如跟我一起学习医术药理如何？”。
　　“我……我不想……不想给你添……添麻烦。”花凝抬头，正对上花若离柔和的目光。
　　“你学习药理的话，是可以帮到我的，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
　　“真……的？”花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花若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呢，你还应该多学学说话，知道么？”
　　“知……知道……”花凝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说话还说不清楚，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不给花若离添麻烦。
　　“凝儿，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花若离看天色渐晚，褪去了衣靴，上了床榻，示意花凝躺下，自己也躺了下来。
　　花凝原本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突然起身，伸手去抓花若离的衣带，似乎想要解开。
　　“凝儿，怎么了？”花若离看着花凝反常的举动，不禁问道，“可是觉得燥热？”
　　花凝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手，开始解花若离的里衣，可是他的动作并不熟练，花若离见状，便握着他的手，与他一起解开了里衣。
　　花若离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要开口，花凝却一下子扑进了花若离怀里，两人顺势躺了下来。
　　“凝儿？”花若离还是有些不解，“这是……”
　　“这……这样……比较舒……舒服……”花凝又往花若离身上蹭了蹭，微微翘起嘴角，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花若离渐渐明白了，应该是上次自己曾经这样给花凝取暖，花凝觉得很舒服，所以这次才这样。反正这样自己也会很舒服，花若离笑了笑，看着花凝已经安然睡下，嘴角还微微上翘，看起来很幸福，花若离宠溺地摸了摸花凝的脸颊，随即也一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