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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庙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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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嘟——咕嘟嘟,疼,很疼,非常疼,从轮回井中下来,他是第一次觉得,身体外部的疼痛竟然可以盖过自己的心痛。但是——
冷,很冷,太他妈冷了。自己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定会在幽冥殿把这笔账跟那矮挫头好好算算清楚。他恍惚记得自己从火焰之中下落,身体内部的血力的灼烧之痛早已让他对轮回井中的腐蚀之痛免疫,身旁掠过种种,像是破碎的记忆片段,又像是一道道人影,他烦躁地闭上眼,几乎想要困觉。
突然温暖感消失,他仿佛跌到了一副冰凉的铁片上,一阵舒爽之后,便是浸入骨髓的痛。
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竭力瑟缩着四肢,从头到脚的血液都是由热转冷。
TMD阎王老儿,如果天书上说的是想让他一出生冻死的话可用不着这么麻烦,他直接一个咬舌再回幽冥殿,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就行!就这么想着,他渐渐因为极度的寒冷而失去了知觉。
鹅毛雪片簌簌,今年的雪,格外大。一个罩着斗笠的黑衣人从朱漆大门内旋身出来,将大门轻轻地阖上。
目及远方,一个老妇人正在雪中蹒跚地行走着,她的发上、眉上,几乎被雪埋没了,她的步履看似蹒跚,三寸金莲,却在雪中行走地异常迅速,像是在逃避着身后的什么似的。见到大门内滑出的身影,老妇人尖锐的目光向前看去,脚部顿了顿,旋即认出了她的主人,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老爷!” 她边走边将怀中的襁褓递上前。
黑衣人接过孩子,掀开褥子看了一下,“谢谢。”如今这个时节,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对待自己忠贞不二的下属了。
只见妇人单膝跪下,皑皑白雪直没到她的膝盖。她突然仰起头,神采奕奕地看着黑衣人:“老爷,任务达成,奴未负所托,就是…”她咬了咬下唇,看向孩子“这个孩子他……”妇人手一紧,指甲攥向掌心,再次看向黑衣人,“老爷,您要小心。”还没等黑衣人张口准备再说些什么,她已迅速将一枚白色物质放在唇边。
“蝶儿!”黑衣人苍老的声线扬起,隐约看到对方翘起的唇角,面前突然卷起了一团茧似的雪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雪花缠缠绕绕,形似旋风,当风儿无声地爆开,雪色片片纷落满地时,中间早就没了人影。
“蝶儿......你这是......何苦?”黑衣人抬起的手臂跌落直下,叹了半口气,步子转了半个圈,消失在朱漆大门之中。
黑衣人在漆黑的府中左走右拐,经历无数府侧园门,进了一扇牛马双扣金钉门,将婴儿放在案上。一只带皱纹的手迅速伸出袍外,碰了碰婴儿冰冷无比的额头。黑衣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一点内力凝聚在指尖,一阵土黄色光芒射了出去,在碰到婴儿额头时却突然消失,随后,婴儿的额头上现出了淡淡一枚土黄色的虬枝印。
肯定地点点头,黑衣人转身步出门外。
“阿嚏!”小小婴儿打了个喷嚏,在一阵香烟中悠悠转醒,睁眼,便是一片朱漆房梁,转转脖子,周围及目一圈神像,在自己头顶上胜似天使的光环。我滴娘,他躺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一只祭品,心中有点毛苏苏地,想一个翻身坐起,可没想到,尝试了几次,腰居然软地像是棉花,终于他的两只胳膊一起使力,从软软的被窝里支起了上半身,手肘反射性得抬起,他低头一看,我靠,又是这样?小小的手,软嫩软嫩地,猪蹄一样。他抚上额角,抑制住冷汗涔涔,转头一看,及目的祭桌、瓜果、香炉、拜垫?靠,被一个和尚救了?那自己从出生起岂不就是一个小和尚?他突然回想到唐玄奘年少时期的悲惨情状,他不会也这么惨吧?不对,想想自己第一世被人囚了上千年,第二世又被人骗了十年,第三世又出现在了和尚庙里,有够惨,十分惨,比唐玄奘惨了去了!
正在此时,面前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缝隙,透出光线来,一个藏衣红袍的老者迅速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大眼瞪小眼。
“你醒了。”门被老人迅速阖上,“醒了就好,不用我再去寻医问药了。”
老者走到婴儿面前,烛光照耀着他清明的双眼和严肃的面容,婴儿怔怔地看着他他的手掌轻轻按向婴儿的肩膀:“你听着,你的姓氏为上官,到你这辈分儿,是惊字辈。”老者扯起婴儿胸前的玉佩,举到婴儿眼前,“叫,玖。”
玖?惊玖?婴儿盯着眼前的玉,古书记玉石为黑,曰玖,然而这块玉只剩一半。一九为贵,九九无尽,欲求真经,九九归一。谐音。“玖玖。”
老者的眉毛疑惑地拧在一起,他说什么?
“玖玖。”婴儿之声如清泉叮咚,落地而脆响。
玖玖?为何是玖玖?九九无尽,单九为贵,谐音!老者的身形因惊诧而立起,一是为孩子不满周岁便能言,一是为脑海中刚刚蹦出的古书名句。“你是说,玖玖?你是说你不要叫上官惊玖,你要叫上官玖玖?”
婴儿稍微一点头,改个名字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他的头往一边偏移,不看老头。
老者偏偏在他眼下蹲下:“你能否听懂我的话?”
婴儿的头往另一方偏移。
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好。
“我,是你的爷爷,上官、通达。”老人在他的另一方蹲住。
切,都上官了,还要通达呢?这不是典型的老土冒加二世祖吗?
婴儿动了动嘴巴,似是要笑。
老者没看懂他的神色,立起身来说:“你可知道,现如今本应属于你父亲和我上官家,已经落入旁支之手,你父亲、你母亲、你的两位叔叔,都在这场家族征战中殒身毙命,连我堂堂上官家主都被宵小之辈联合攻击,内力大损,还被屈辱软禁,”老人在庙堂里不停踱步,声音激扬而愤怒,“我要你长大后当上上官家少主,为我们主支之人报仇!。”他的眼珠瞪向婴儿,“放心,只要我不魂归地府,定会悉心教导你,直到看到你当上上官家族少主的那一天。”
又是这类事情,上官玖玖很无奈。这些所谓长辈,从二十一世纪起,他就领教过。口中所谓,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闫胧雨说想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因为闫胧雨的缘故没有听长辈们出国的安排,为了那个女人,什么家族的拘束,向往的自由,他统统可以不要,没想到最后却落个身死魂归幽冥地府的下场。现在,类似的事情又来了,他还会在重蹈覆辙吗?笑话,你的仇恨,我可一点也不知情,要报,你自己报去。
“算啦,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一定能听得懂,我现在将你放在这里,你可千万别乱跑。”上官通达将他抱起,放到供桌绒布下面的提篮里,用果子摆了几个造型,“现在只能将你安顿在这里,希望你别怪爷爷。”上官玖玖看着他摆果子的诡异线路,眼神一亮。直到老人走出门外,上官玖玖才轻张小口“奇门中的‘空’阵?”无中生有,有也似无,这老头,有两手啊。
再过两天,老者抱了一堆牌位过来,摆到供桌内侧,为他们上了几炷香,老者看向供桌里面爬着的小娃头:“你不来祭拜一下你的亲人。”看着娃头没反应,老者也不强求。娃娃向供桌上扫了一眼,额头上突然冒出冷汗,他穿着大红肚兜,爬呀爬呀爬到老头跟前,直立起身,看着头顶上的牌位像,肉肉的手掌有些发抖,他指着缝隙里透出的一张牌位,无声地咨询着老人。老人眼前一亮,惊喜地回望他:“这是你的母亲,你难道认识她的名字?”
名字……名字……上官玖玖发抖地向后一退,那牌位像上清清楚楚地刻着“闫胧雨”三个烫金大字。不可能,这是阎王在跟他开玩笑呢。
“上官雁是你的父亲,闫胧雨是你的母亲,他们都是为了救你,不,是为了我,在北疆殒身了。”说罢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闫……胧雨?母亲?呵呵,他没听错吧?难不成闫胧雨也从21世纪穿过来了?还和别的男人生了他?嗤,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呢?世上能从地球穿到九州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上官玖玖现在分外后悔自己没有向阎王问问闫胧雨的前世今生。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会不会只是重名,这一定是重名。
他不想面对现实,老者看到小娃头晃了晃小脑袋,又摇啊摇地地滚回被褥了。
老头子自那天走后就再也没来过,整整一年上官玖玖都是凄凄凉凉地在天丝绒桌布下面度过。
表面上看可能是这样,但上官玖玖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豢养起来的猪。跟前两世初
始的严苛条件相比,上官玖玖这次因为是婴儿,还有饿感,有三急,所以他除了去庙堂后厢上茅厕之外就是坐在供桌上吃果果了。
后厢有个被老头简易搭起来的茅厕,只不过,有一半是露天的。
上官玖玖从玉石脚搭上起身,抬头,忽然看到远方石墙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再看,那是一个人。
年纪比自己稍大一点,眉心一点淡黄砂。
那人一手抓着一只风筝,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上官玖玖。
上官玖玖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旋即,那人便biu地一声跌入了墙的后面。
惨了,这就被人发现了,上官玖玖郁闷地捂脸。老头儿啊,这可不是我的错啊,人有三急,是不可避免滴。
可随后几天,竟然相安无事,上官玖玖便忘记了这件事。
谁知,上官府邸的另一方,富丽堂皇的房间内,一个小男孩正正双手抱膝,坐在房间内瑟瑟发抖,口中喃喃道:“不得了了,我看见鬼了,”他内心对自己恨得牙痒痒,都说本家庙堂是禁地,自己怎么还会爬上去,风筝挂上去就挂上去好了,可自己还偏偏触怒了祖先的魂灵,罪过啊。
上官玖玖看着自己丰满的小臂,微微摇了摇头,他费劲的爬上祭桌,背对着灵位二指指着天花板对天发誓,自己这一年内要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
结果,一个月过去了,上官玖玖泡在庙堂中间那个盛满清澈水质的大鼎内,手脚不停抽搐着。
……人类……婴儿的身体也太弱不禁风了吧,百步就一喘,那要是跑上千步,岂不是会倒地而亡?!他可不想整个幼儿时期都待在这呛死人的香堂里跑啊跑的,体质还没等增强,自己就先被熏晕了。
上官玖玖擦了擦满脸的汗,心中盘算起来,九州,不是可以修炼灵力吗,他身为人身,自然该有灵力。
只不过,这里确实如阎王所说,是那个九州吗?
他转眼间看到了祖先牌位像,上面刻着几行字以及他们一生所修炼的灵力所成。上官玖玖立即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血开丹田,丹田之上为眼,曰心眼,气血合则心眼开,上官玖玖开着心眼,观察其中物质,有紫、红、白三种旋涡,紫的?金木水火土,哪一样是紫?没有!算了,先不管它……白的!这又是啥?红的!我去,终于出现了自己的本命灵气,正沉沉不动。这证明附近没有血光之灾,他想起幽冥殿上阎王老儿不让自己使用血力,那么保险起见,自己就暂且不用。剩下的这两种……这到底是啥?!其中一团紫涡沉沉浮浮,白气却盘卷直上,像一团小小的龙卷风。额,既然它们都不属于任何一种灵力,那自己还是先……锻炼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