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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蠢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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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遥听了这句话笑了笑,在人声鼎沸中提高了声音大声说:“清显哥哥,我也追不上你呢。”
想起来总觉得是几天之前的事了,可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何清显不知听没听懂,只是抱着他,然后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吻,问她:“接下来去哪儿玩?”
他们二人去了西餐厅。
这算是白希遥和何清显第一次约会,正式得不得了。
他拉开椅子让白希遥坐下,在朦胧的烛光中看到她鲜妍的脸,心中一阵恍惚。
白希遥好像是活成了妖精,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一幅洋娃娃的样子,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并无二致,只有被衣服包裹下的身材有几分成熟。
所有人都在被残酷地岁月裹挟着往前走,只有白希遥一点都没变,仿佛下一刻就会变回那个有着甜甜笑容,总是黏在他身边的小妹妹。
可见识过白希遥厉害的人都知道,她看起来天真,无辜,纯洁,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但却有着一副比成年人还要冷硬的心肠,同时她不安定,不可控,无法捉摸,无法预测,一会一个样,一时一个想法,何清显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迎来什么。
他的心总是高高吊起,在空中晃了晃去,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下地,四分五裂。
白希遥喝了一杯红酒,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红,鲜红的嘴唇上沾染着一点酒迹,仿佛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她拄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何清显,对着他嘻嘻笑。
何清显问她:“笑什么?”
白希遥答:“以前就很想和清显哥哥一块出来玩,吃饭约会看电影,今天愿望实现,当然要笑啦。”
何清显抿唇笑了一下,低声说:“我也开心。以后,我们经常出来玩,好不好?”
白希遥却是不假思索地摇头,“NO,不好不好,外面太危险了,有人会把你抢走的。”
“……不会的。”何清显放在刀叉握住白希遥柔嫩的手,琥珀色的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温柔似水。
“我只有你了,希遥。只要你肯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半步。”
白希遥笑着轻哼一声,抬起下颌,命令道:“现在,过来亲亲我。”
何清显颇为不好意思地四下里看了两眼,然后起身半蹲到她座位前,先是捧着她的手亲了亲,然后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白希遥满意了,偏头笑道:“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何清显点头,“我不会忘的。”
一顿烛光晚餐后,他们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听说情侣看恐怖电影最好,于是白希遥固执地要买零点的国产恐怖片,结果进场一看,观众寥寥,几乎是两个包了场。
白希遥捧着爆米花,无动于衷看着屏幕上满脸血创的白衣长发女人,大失所望道:“清显哥哥,这电影真无聊。”
何清显凑过去问她:“希遥,怕不怕?”
她摇头,“不怕。”
她心想,何振华比这个女鬼要可怕多啦。
何清显拾起一颗爆米花喂进女孩儿嘴里,然后低头将她唇边的碎屑舔去,”那我们出去?”
“不要。”白希遥一边咀嚼着好爆米花一边含糊道:“要看完的。”
何清显不再说话,伸出手臂抱住她,侧过脸亲了亲她的头发,“看吧。”
电影到尾声,白希遥已经有些困倦了,她半睁着眼睛靠在何清显的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着揉眼睛说:“好困,想回去了。“
她朝何清显伸出手,“清显哥哥背我回去。”
铺天盖地的而来困倦让白希遥将何清显的腿伤遗忘得一干二净,等何清显将她放到车上时,她才迷迷糊糊地问:“清显哥哥,你腿疼不疼?”
武永平面无表情坐在驾驶位上驱动车子,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向后视镜里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何清显。
一分钟前,他靠在车边吸烟,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步伐不稳,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背着一个女孩儿正朝这里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何清显,他走上前要将白希遥接过来,不料男人却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连白希遥的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我没事,腿不疼。”男人低柔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武永平暗自嗤笑,打了转向灯,随即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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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显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只能叹口气,警惕地观察路况。
轿车飞速穿梭于不见行人的街道上,很快就在希尔顿酒店前踩住了刹车。
白希遥挑眉望向何清显,“不回去了,我们在这里过夜。”说罢,拔下钥匙推开车门,向着酒店大门走了两步,停住转过身来,背着手歪着头,笑盈盈地对着车内正找手杖的何清招了招手。
“快过来呀。”
何清显的手杖不知在胡闹中丢到了哪里,他一时心急便直接下了车,看她亭亭立在灯火闪耀的酒店前,周身镀着一层不真实的暖光,仿佛下一秒就张开翅膀飞走了。
没由来的,何清显慌乱地朝她大喊:
“希遥,等一下。”
白希遥笑着回:“不!不要!”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白色裙摆绽开一层波浪,踩着小高跟鞋蹬蹬蹬跑向酒店。
何清显踉跄着去追,及至跑到白希遥身后时,她又突然转过身来,拉住何清显的手带他走进酒店。
……………………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声尖锐而悠长的汽笛长鸣,一艘庞大的客轮缓缓起航,从此地驶去,穿过灰薄晨曦,去往遥远的彼岸。
万籁俱寂中,白希遥闭着眼,心满意足地轻轻喟叹——她总算是尝过被何清显深爱着的滋味了。
白希遥制定了长长的约会计划,要与何清显一件一件体验完毕。
她发疯似的和何清显陷入在如火如荼的情爱中,甜言蜜语,激烈亲吻,频繁□□,她亲吻他坏掉的腿,虔诚落下一吻,用眼角蹭了蹭。
“清显哥哥,以前的事,你不要记恨我。”她突然这样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哥哥不恨你。”
他想,他只是命不好,幸好还有白希遥,所以还并不算太糟糕。
其实他们都是命不好,白希遥爱上了何清显是命不好,而何清显被她爱上也是命不好,就连白柔和何振华也是命不好,总之万般皆是命——凡是遇见她白希遥的,命都不好。
白希遥抱紧他,说:“你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何清显点头,亲亲她的额头,“是的。”
他们开始在国内旅游,各大知名景点逛完之后又飞去欧洲,每一个月便回国一趟,来看看滞留在家中的小孩儿——何勖。
这是何清显为他起的名字,在他有名字之前,白希遥总叫他小混蛋。
“你爸爸是大混蛋,你就是小混蛋。”她说。
白希遥养小孩完全是三分钟热度,将孩子从生母手中买来,围着转了不到一个月便丢给了武永平照顾。
武永平倒像个好保姆,将何勖照顾的白白胖胖,衣着住行都像个十足的小少爷,谁能想到他曾经是个野东西呢?
白希遥享受小混蛋叫她妈妈,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武先生,你去小混蛋抱过来。”
小混蛋像个企鹅似的摇摇晃晃走过来,趴在白希遥的膝盖上,眨巴着葡萄大眼看她。
“叫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小混蛋,你爱不爱妈妈?”
小何勖训练有素:“爱,爱,爱。”
白希遥心满意足,小手一挥:“行了,抱走吧。”
武永平把孩子拦腰夹在胳膊底下,默不作声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乘飞机去墓园看望白柔。
白希遥没有将白柔同何振华葬在一起,她把白柔送去了老家。
白柔的老家?那是在很远的南方小镇。
飞机缓缓落地,刚一出舱,潮湿腥咸的海风铺面而来,湿气黏在人身上,堵住毛孔,难受至极。
乘出租车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镇,直抵当地墓园。
何清显拄着手杖走到有些慢,白希遥不等他,快步走到白柔的墓碑旁,站着不语。
及至何清显走上前才发现白柔的墓碑旁还有一位叫“白镜真“的男人。
白希遥抬脚踹了踹那墓碑,笑道:“这是我爸爸,死了好多年了。”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未燃尽的纸钱,哗啦啦一阵阵响。
白柔当年和赵兰庭可谓是十分相像,家中男多女少,孙辈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被众星捧月似的养成了一个蠢货,不到17岁就跟自己的小叔叔暗通款曲,搞大了肚子。
小叔叔提议要私奔,白柔义无反顾就答应了,结果两人夜半桥头一相会,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就没了爱情——小叔叔反悔了。
白柔不愿意打掉孩子,拿着小叔叔的硬塞过来的钱抹着泪自己买票走了,这虚无的爱情破碎了,连亲情她都不要了,自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白柔生下白希遥时才18岁,她还那么小,自己都活得稀里糊涂,根本不懂如何做一个母亲,还当白希遥只是个小宠物,一味宠爱她,小小的白希遥在她的爱护下渐渐养成了任性妄为,近乎神经质的暴戾性格,又因为是“野孩子”,在备受白眼的成长环境里她迅速学会了察言观色,伪装天真。
时间久了,这世界上就有了两个白希遥。
白柔从来不对白希遥避讳自己的蠢事,甚至等白希遥长大一点还拉着她的手在睡前怀念她的爱情,白柔当白希遥是个小姐妹,什么事都要和白希遥讲,甚至连何振华追她的始末,白希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希遥笑她蠢,这么简单的套路她都能上当,真是无可救药,然而白希遥几次想要戳破她的“美梦”最终都在那张甜蜜的笑脸前败下阵来。
白希遥觉得白柔很可怜,又蠢又可怜,先是为初恋毁了一生,最后又死在丈夫手里,回想她这极为短暂的一生,那两段虚假的幸福也算是聊以慰藉。
呵,这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人竟然都折在了爱情上。
白希遥在墓碑前吹了一会儿冷风,往何清显怀里钻了钻,闷声说:“走吧,以后都不来了。”
何清显“嗯”了一声,他对白希遥做的一切决定都不发表意见。
白希遥最近总是疲倦犯困,在飞机上就沉沉睡了过去,落地前刚好转醒,打着哈欠跟何清显走进轿车里。
机场到别墅,120迈要开1一个钟,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了。
何清显牵着她,带她走向灯火闪耀的客厅,阴影丝丝缕缕从他身上撤退,那一刻,白希遥仿佛回到了那个花影斑驳的何家花园——他护着她小小的身子,分花拂柳走在前。
他后颈,肩膀,脊背的形状如此熟悉,她在过去不知多少日夜里用眼睛痴痴地抚摸过这轮廓。他的脊背这样结实,厚重,有力,只是看上一眼就给她无限的安全感,那时她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他背着自己围着花园转上一圈不可。
“那时候真好。”她说。
何清显回来,“嗯?”
白希遥笑了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殷红的唇瓣慢慢勾出甜甜的弧度,“清显哥哥,以后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新地方吧?”
“好啊,去哪里?”
她认真想了想,其实这句话只是临时起意,这座别墅没什么不好,但也不值得留恋,那间地下室她决心不再使用,也不需要住得如此偏远。
如果要问白希遥最属意哪里,或许是北方城市的四合院。
里面住上她和清显哥哥,隔壁住上武先生和小混蛋,如果兰庭姐姐愿意来那就更好了,全世界上最爱白希遥的人都凑在一起,而她被簇拥其中,热热闹闹,该多快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