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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白骨青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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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黑得像墨一样,静静的流淌到大地上,染过每一寸土地。
天,
高的想要逃离,没有弧度,没有光芒,没有一丝生机。
还是那一片的林子于山头,只是相比来说,骨头还少一点夜间更诡异点罢了。
这天地间的惟有的光从一片林子里飘出来,星星闪闪,蓝幽幽的若隐若现,又不时的传出一阵阵的乌鸦叫声和犀利笑声,越发的瘆人可怖。
那一堆堆的白骨之中,一个如同鬼火般的身影在这里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边提着灯笼一边还磕着瓜子,而且是一路吃一路扔,看这样子倒像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一点也不像是走在诡异的乱葬岗里的画风。
“嘻,嘻,,,”一阵诡异的孩童笑声从后边传来,那身影回头一看,张手就扔过去一把葵花籽。
“调皮”她对着空荡荡的树梢说,这打趣的声音比鬼笑更加瘆人。
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大,也就算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胆子也是够大的,一人来了乱葬岗不说,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她的这一席青衣和样貌些许,她的下一世,也就是那个被人收养的小女孩,那还不是年方八岁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不过来世她是生物,不属于任何一界,这一世,她是神,而且是如假包换的,一个闲的胃疼的神。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站在原地整理一下里面的绒布,像她这样的没有神位没有职责的闲人,也就是跑到人间来做点“好事”了,就像是哪家有难关了帮一下这种别的人都看不上眼的事情,比如说山外的村子里有一家的孩子有了劫数,那个白痴的巫师偏要说是用母亲的心才行,问题是父亲还同意了,所以她现在专程来帮忙采草药了。
继续走上去不到几十米,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满满堆积着的是一具具的白骨,还有那种烂到一半或是刚刚张蛆的,里面苍蝇乱飞臭味弥漫,感觉是一阵阵的腐臭令人昏厥,但也就是这一片尸体之中,长着一颗范着些许光芒的铁皮石斛,这对于人来说,是治病救命的仙草,但也许对于女孩来说,形同与芹菜。
女孩扔下灯笼,用衣服上的一块布遮住了大半边脸,再把那些裸露的皮肤都护上,她只是不用担心鬼,并不是没有洁癖,想象一下跳下去的时候惊起一片蚊蝇的样子,真是恶心。
不过也还算是幸运,她跳下去的时候这下面的骨头算是结实,一层层的架起来,总比踩在尸水里好。她走过去拔起那一株石斛,放到小盒子里保护起来,然后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走回去攀岩而上,这地方也是彪悍到连泥土也是血的颜色了,不过也不错,她真的是想要带一点回去种花的,不过还是先回去救人是个问题。就差最后一步就要登顶回家了,这时候,女孩发现自己的脚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回头一看,一只黝黑的手抓住了自己脚腕,上面都是被烙过的痕迹,脓水渐渐染过了袜套,并且越掐越紧。
“乖哦”她轻轻的用手拂过那只手,一黑一白,一脓烂折断一白皙修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只手依旧不放手。
“要不要你老祖宗我打你啊”
她虽是这世上最年轻的神,但也是有人间年岁的一百六十万零肆佰一十四岁了,做这个小鬼的祖宗满配得上了。
不放手
“A哟喂,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吧,信不信我打到你渣都不剩!”看这小鬼还是死缠烂打,自己的蛮力方法又没有用,再者像自己这样的,要是真的用法力搞他的话他估计就是真的渣都不剩了,自己有不能改变这些事情,只能恐吓了。
在一番折腾之后,女孩尝试了砸、掰、扭、踹等各种方法,结果,很一般,那只手越攥越紧,自己已经听着这骨头断了张好的声音好几次了。
“救命啊!救命啊!有活人没有!救命啊!”这样一喊,反而觉得自己更傻了,这地方哪有人这种东西的存在啊。
这时候,四周的风声四起,许许多多的小鬼似乎闻声而来,叶子被带过来打在女孩的脸上。最先从尸骨中钻出来的,是一个还看似完好的男性鬼魂,他在半空中悬浮着从女孩的脸上吸气一口凉气,然后就掐着脖子又掉进骨头里,没有鬼察觉到他脸上的痛苦,一个一个的排队上来吸食女孩的精气,然后就像那男鬼一样掉下去,可就还是有不断的上前。
如果一个人要是被这样的话,早就魂飞魄散了,只不过是她仗着神之身在这里普度众生。不过也真是痛啊,像是随着这一口口的气要把自己的胃一片片的吐出来一样,趁着原来的那个拉住自己的脚的东西松了手,女孩反身下来就是跑。
鬼碰不到她,她也碰不到鬼。当时自己出来之前总是要把自己的法力克制一下,这样子就不会被那些半吊子道士认为自己是个不明的玩意。但是现在这一片被追一边还要飞起来实在是太难了,只能是拼命的跑。
周围的鬼火基本上都来看热闹了,她跑的还算是快,渐渐地把那些东西甩在后面。
这个林子的树都十分奇怪,或是张牙舞抓,或是挺挺的向天上刺去,都似魔鬼一样。它们都长在这乱葬岗上吸食人的血肉而生,于是别付魔性。
一群半白的的透明幽灵在林子里面疾驰,一个个残肢断体托在地上,挂着早就流干了血的血管和神经纤维。因为好像是错失了这样的一个好猎物,他们嘴里“咕噜,咕噜”的发出声音,就好像是领地受到侵犯的狗,用底吠表示不满。
女孩看他们这样子十分好笑,于是,在流利的跳过一道道的勾,避开条条藤蔓,然后很潇洒的纵身一跃之后,从一个土坡上滚了下去。
“哎呀——”女孩卡到了一个小坟丘上,脑袋磕到了石头上,血顺着乌黑的头发留下来。
几只鬼在上面看笑话似的瞧着她,其中一只女鬼的的两个眼珠子都被挖掉了,但还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你想要油炸还是清蒸?”
“你是吃不到的。”旁边的一个没胳膊没腿的补充道。
女鬼瞪她一下。(如果她有眼的话)
女孩子挣扎着爬起来,把那一丝光踹到怀里,顺手抄起一块木板扔向一群鬼,上面写着无名氏之墓。,无名氏也是够倒霉的。
“你碰的到我们吗?”女鬼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起来,接着响起来一片瘆人的嘲笑声。
女鬼从坡上冲下去,悬在半空中用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对着女孩。接着,她用肮脏的手指甲在女孩的脸上轻轻一勾,一股晶莹的,泛光的丝状物从女孩脸上飘出来,游走进女鬼的嘴里。
“嗯”女鬼满意的一笑,然后重复着。
这次女孩的头痛的简直要碎了,浑身上下好像在皮肉分离,以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丝丝的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实现渐渐模糊下来。朦胧中,好像听见有女鬼在尖叫,许多白色的影子都消失了,女鬼从她的身上翻下来,又来了一个影子。
“完了,这片乱葬岗的头儿来了,死定了——”女孩趴在地上喃喃道。
接着,一股暖流从胸口又蔓延开来,渐渐的她看清了。面前一袭清衣而下,倾注的墨发一直垂到腰间,好像不透明,他带着长而厚的面纱,看不清什么面容。
至少能死在一只好看的鬼手里,他或许没有头吧。
女孩躺在那看了他半天,他没有低下头来吸收什么,也没把她扔到油锅里。她便蹑手蹑脚的站起来,拾起那块墓碑,男子转过身去。
“嘿—呀—”女孩大喊,咣的一声,木板打在男子的头上,这样一是可以试试他是人是鬼,二是对可能的敌人达到致命性打击。
女孩站在坟丘上,接着,扔下木板,在伸出手指,戳戳男子的背,手指没有戳进去,然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尴尬的问了一个问题来圆场。
“你是人吗?”女孩怯怯的问。
“不是。”男子无奈的说,揉着自己的头“但也不是鬼,而且我是一个听到救命之后立刻赶来的好、人、”
“公子莫怪,我一女孩子总得小心一点吧。”
“”男子继续揉头。
“你没事吧?”
“疼算有事吗?”
“那就是没事啦,神仙都是死不了的。”女孩说。接着把手伸到自己刚才亚开的坟窟窿里,从一具很小的棺材里掏着什么。
男子摘下了面纱,一脸鄙视的看着她。“我要是在被你打两下,就真死了。”
女孩勾住了一个东西,接着“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骨头之类的折断了,女孩从棺材里拿出一个骷髅,用手抠着眼窝和鼻骨,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一盒子,直接把头骨随手一扔,站起身来。
一瞬间,她看着他。
看着一双像泉眼一样清澈的眸子,他清新,优雅,有点不近人世,像是天上飘下后细细雕琢过的一片云。
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这叫做一见钟情。自己不是没有见过仙这个物种,但是自己所见的,掌门元老,一个个整天都在说什么江湖道义天下生机,但没有那个是真正清澈如水的,娲皇一直没有告诉他们的秘密,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七十三位九重神,个个都有看透人心的能力,那些秘密,那些污秽贪欲,统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不论你修为多高品级如何。
可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副无争无夺干净肠子,最重要的,是她看到的梦中的自己,一个不迷茫不纠结不在乎的灵魂,不用再世间的铸造模具下生活,天地何干,日月何干,我可以洒脱自由放纵的为所欲为。
希望,
或许,那副不染纤尘绝世容颜很、很、很重要。
“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这具白骨?”声音像水一样流过来。
“偶偶”女孩火速把头骨放进棺材里,整好坟堆,插上木板。
女孩呆呆的望着他。
男子的手拂过女孩的头发。上面的血早已经不流了,只不过这刚刚还在滋血的伤口瞬间却完好无损实在是奇怪。男子这时候才重新的审视起这个女孩,原本以为是遇上一个不要命的,现在却是碰到一个好不容易不同的,竟然是有些庆幸有些好奇。
他盯着那看了好久,女孩也盯着他看了好久。
嗯,时光那么慢。
嗯,
“哎”男子叫她一声,“我送你回家”他冲她一笑。
奥,女孩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拽着他雪白的带子。
“你真是神仙啊”虽然有点傻,可她还是问了。
“很明显”
“那你真的死不了啊?”“你会飞吗?”“你会变老吗?”
不论是什么,都会有消亡的一天。
“那些东西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啊?”
“我这个是真不知道。”我要是告诉你这些鬼有了你的精气之后可以直接复活且成仙,按照你们这群的办法,那也算是要闹多少事。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原本以为是要待到天明的,现在半夜有一个这样的人突然出现虽是幸运但有些奇怪。
“我就住在这地方”
“啊?”女孩停下来向后一跳“你住哪座坟里!”
“我住在山后”
“哦,我还以为你是住在人家的家里的”
“家里?”
“人间都是把这个棺材之类的叫做阴间的家的,只不过他们不好好待着还调皮的出来玩,差点把我弄死”
“你这么晚来这儿干吗?”
“我找药材啊,我们邻居家的小孩病了,不过全家人都是信巫师的,我说这里有药却没人相信没人赶来,所以我只能过来帮个忙了”说起来自己也是不想要干这些的,可是实在是没事干,不过,遇到他之后,现在是有事干了。
“以往来这里的人,要么是生人,要么是赶路的,要不就是些什么寻死的,你这样的还真是……初次遇见”
“我这种菩萨级的能经常遇见吗?”
“你这不叫菩萨,叫失心疯,哪有人清明节来坟地的,正赶上一群出来收祭品的”
“也叫傻”他又补上一句。
呵呵……女孩很无奈的笑。
“行了疯子,你这村子我也送到了,你要是再死了也不能怪我”
“奥”
“那个,你叫什么啊”
“荀回墨”男子停下脚步。
“兄台幸会。”女孩向他很标准的行了一个士子礼“在下冥……坤,初次相见,经多关照。”
话说道一半突然想起来名字没有编好,已经顺出这一个冥子了,不过也是没有关系,以往需要报名字的时候都是编着编着就忘了,通常是完全记不得是什么了,这样一来也好,与鸿归给自己起的那个叫冥巽的破名就差一个字,好歹是好记一下。
“好的疯子,走吧”他还是叫她疯子,不过长得好你怎样都随意啦。
荀回墨向她挥手示意,目送离去。
“对了,”冥坤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但又笑着问:“我遇到鬼还能找你吗?”
“当然。”
东边的天空刚刚吐白,露出稀疏的几道光线,公鸡还未惊醒报鸣。
女孩转过身去,向还有些黑暗的村子中走去,又不时回头张望,远处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笑的和鬼没什么两样。短短半个时辰,仿佛与任何都不同,与任何一次都天差地别。
原本以为这世间已经竭尽臣服,但好不容易能看到一个不羁的,也就可以像是头羊一样的带领那些有点滴反抗意识的羊了,这一切都如同人们的创新一样,一群拥有反抗想法的人总要有一个带头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出头鸟,它可以被打死,也可以带领族群走向新生。
她幻想中的人,也是那个没有世间枷锁的她,是不争人间功名,不贪仙界高低,不似鬼魅愚钝的人,假如没了生来被灌输的责任安定,可能活得也如同他一样,别人看他的心中,尽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