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是倒影》李颜

39、不爱那么多9

　　下午的日光一寸一寸从黄土地上移过，地上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段。
　　“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这很重要吗？”陈茉心不在焉地回答，“酒会之后你几乎不跟我讲话，我以为你忘记了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池承旭答非所问，淡淡说：“出来。”
　　陈茉不禁怔住，拌馅的手抖了一下：“出去哪儿？”她早在前两天坐大巴回到了老家，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让他自己过年。
　　他的嘴角挑了一下，鼻子里发出轻哼：“柳树下。”
　　陈茉的心猛然跃至胸口，她快步穿过院子走到门前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瞅了一眼，见空无一人这才舒了口气，“什么柳树下？”
　　他的声音重重砸进空气之中：“你家门前的柳树下。”
　　“什么？”陈茉来不及惊讶，门便被推开，紧接着就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大年三十你留我一个人在家？”像是反问又像是指责，他的声音听起来怨气不少。
　　“你怎么……”她望着他，喃喃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英俊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没做声。陈茉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己明知故问，凭他的手段他怎么可能找不到？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时间走的悄无声息。
　　陈茉在看到池承旭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开心，只不过瞬间被理智牢牢压制。池承旭则是满眼复杂，但他还是努力想跟她过好久别重逢后的第一个新年，也迫切地想知道她从前的事情，包括成长环境。
　　直到陈军梅走出来大声询问:“小茉你调的馅放盐了没有……”话音未落她看到池承旭站在那里立刻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去。
　　池承旭的嘴角动了动，看了陈茉一眼径直向陈军梅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伯母好，我是陈茉的男朋友，不，未婚夫。”
　　他特意加重未婚夫这几个字，陈茉来不及阻止只能看到陈军梅的脸色霎那煞白。
　　“难道陈茉还没告诉你此事？”池承旭勾起嘴角，看向陈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诉伯母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茉咬着嘴唇：“你来这里干嘛？”
　　“你说我来这里干嘛你突然不见了，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绑架了，看到你在这里才放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陈军梅一个闪身要往里屋走，池承旭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扭向身后：“快把我给伯母带的礼物拿过来。”
　　“不用。”陈军梅试图推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拽着。
　　王小虎从他们身后出来，低着头把几样礼品送到池承旭身旁。陈茉觉得好久没见王小虎，笑了笑说：“小虎好久不见你去哪儿了？”
　　他脚步顿了一下，头低的更深，一言不发快步走了。
　　池承旭眼角深处滑过一丝寒芒。
　　“伯母，送您的新年礼物！”他脸上再次挂上笑容。
　　陈军梅冷冷地说：“我不需要。”说完，便甩手要走。
　　池承旭使劲拉了一把陈军梅逼得她不得不面向自己，借机仔仔细细看了她的长相，心中一震，面露惊讶：“伯母，你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陈茉的心扑通狂跳，笑了笑说：“你以前在医院见过我妈，难道你忘记了？”
　　池承旭笑得一脸灿烂：“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知伯母有没有妹妹或者姐姐在我的老师家里做过保姆？”
　　陈茉的心咯噔一下，看向池承旭：“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伯母长的很像我老师家的一个保姆。”
　　“胡说！”陈茉的表情突然紧绷起来。
　　池承旭则一脸茫然地看着陈茉问：“难道你认识我的老师，何先生？”
　　“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大声说。
　　“那你紧张什么？”
　　“我……”
　　陈军梅背过身去：“陈茉，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池承旭在她们身后大声问：“伯母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两人都进了里屋，谁也没有搭理他。池承旭莫名的心情好，开始打量着这个院子。
　　左邻右舍都是两三层的小洋房，唯独这家还是水泥砖头平房。院子也不是很大，开辟了一块菜园，里面种了白菜跟萝卜，还养了两只母鸡咯咯叫着。屋前的房梁上悬挂着晾干的鱼，他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在周钰家总会吃到陈姨做的蒸鱼，就是用这种风干的鱼和葱姜蒜一起蒸熟。那时候陈姨还很年轻，时隔多年，陈姨的容貌已经苍老的连他都认不出，可见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你跟我来。”
　　陈茉出来的时候池承旭还在发呆。
　　“你要带我去哪儿？”
　　池承旭跟着陈茉一直走，眼看着离村越来越远，她还是默不作声一直往前走。
　　“你走吧！”陈茉深吸一口气，“我妈不想看见你。”
　　池承旭似乎很诧异，看向他：“为什么？”
　　陈茉呵呵一笑：“因为她不喜欢你这种男人，她不同意我倆的事。”
　　大冬天的他只穿了一件薄夹克和一条棉质长裤，打扮得十分休闲。陈茉才发现他理过头发，剪短了些，整个人显得清俊异常。
　　他微一挑眉：“这样啊，那我就只能住下，慢慢博得她的欢心。”
　　陈茉眯起眼睛笑容有些轻蔑：“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偏偏佳公子？”
　　“只要你爱就足矣。”
　　陈茉蹙着眉头：“你还是走吧！”
　　“给我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你们害死了她的丈夫。”
　　池承旭眯起眼睛：“难道不是你的爸爸？”
　　“对……”陈茉有点尴尬，立刻改口，“你们害死了我的爸爸。”
　　“这话从何讲起？”
　　那一年你们拖欠农民工工资，我爸一怒之下从三十楼跳下……”
　　池承旭大笑着打断她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是为父报仇才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后一刀杀了我？”
　　“你……”陈茉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打断。
　　“为了赶我走还特地编了一个故事给我听，你可真够有才。”池承旭竖起拇指，“天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拖欠过任何农民工的工资，你可以换个情节继续讲下去。”
　　陈茉揉了揉额头：“总之，我妈不想看到你。”
　　池承旭极轻地笑了一下：“那依你之意该如何？”
　　“回到城里去，过完年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我偏不回去。”
　　陈茉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任性，一时间怔住。
　　“那你就呆这这里。”
　　陈茉扭头要走，被池承旭拦住，她气呼呼地说：“不要跟着我。”
　　“既然你把我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总该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你的苦心。”
　　陈茉瞪大双眼问：“你想做什么？”
　　没有犹豫，池承旭捧住她的脸毫不犹豫吻了下去。
　　“你干什么？”没多久陈茉便推开他，一脸愤怒。
　　池承旭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地说：“看来好久没亲吻，你害羞了！”
　　陈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干巴巴挤出了一句：“怪不得我妈不喜欢你。”
　　“你妈不喜欢我吻你”
　　陈茉噎得说不出话来。
　　“别走！”
　　“你还想干什么？”
　　“你看，下雪了……”
　　“唬谁呢？”她才不信，明明艳阳高照的，怎么可能下雪。
　　“真的。”
　　池承旭把陈茉搂进怀中，下巴抵住她的头：“你不要走，抬起脸慢慢感受，雪还很小。”
　　陈茉被他箍得动弹不得，只好安静下来。她抬头看天的时候，阴沉沉的，确实有要下雪的迹象。
　　不一会儿雪越飘越大，整片整片的雪像花瓣一样飘落。
　　陈茉脸上出现笑容，安静地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
　　雪一直下啊下，直到雪花钻进脖中感受到凉意，陈茉才说：“放开我。”
　　“不放，我想和你这样到白头。”
　　陈茉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感冒的。”
　　“感冒了我来照顾你。”
　　“你能替我喝药吗？”
　　“我可以喂你。”
　　……
　　陈茉看了看天色无奈地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雪越下越大。”
　　池承旭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白头吗？”
　　陈茉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继续追问：“愿意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池承旭停止问下去，立刻替她拍背顺气，接着陈茉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立即懊恼起来，“我们快回去吧。”
　　“不，我们再看一会儿雪。”
　　池承旭有点哭笑不得，连忙求饶：“我知道错了。”
　　回去的时候雪已经积了有两厘米深，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留下两排长长的脚印。
　　池承旭回头看了那些脚印笑着说:“这里留下了我们爱的印记。”
　　陈茉骂道：“好不要脸。”
　　池承旭伸出手帮她拂落头上的雪花，笑笑不语。
　　“他们怎么来了？”看着家门前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陈茉只觉头大。
　　池承旭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嗨!”林天开心地向他们挥着胳膊。
　　“新年好啊，池承旭。”看到陈茉的时候，他蠕动了一下嘴唇，“陈秘书也新年好，哦，不对，应该改口叫嫂子了。”